第九十四章 開始吧
季長清對曲臨江的迷戀和喜歡他都看在眼中，曲臨江一直以來也看在眼中。這件事，他之前就提醒過曲臨江，那時候，曲臨江說自己心中有數，他便以為曲臨江會很好的保持和季長清之間的關係的。畢竟，曲臨江的身上，背負當今皇帝的生母，也就是曲臨江的親姐姐的囑托，要好好保護皇上。而且，他已經被皇帝下旨，指給皇帝的親姑姑，大長公主齊碧婉的駙馬，並且為了打消皇帝的戒心，他已經答應了這婚事。即便，他和大長公主如今還未成婚，但是，曲臨江已經是虞國的準駙馬。如此，他和季長清之間，根本就沒有可能。
奔堯重新將目光落在曲臨江平靜的臉上，他安靜的坐在茶桌旁，修長的手指輕輕托著茶盞，之間蒼白透明，與他臉上此刻的顏色幾乎如出一轍，一樣的蒼白無血，顯出一種病態的顏色。奔堯心中一痛，忽然發覺曲臨江看似平靜淡然外表下，其實藏著一顆對季長清深切愛護的心。可是，這份心，他永遠都不會說出來，因為他們之間的距離，實在是太遠了。
曲臨江的身體不好，這是奔堯一直就知道的。奔堯的眼中慢慢出現了一絲哀傷，自家公子還能活多久，他不知道，打從十來歲跟著他的那天起，他便是不是生病，要靠藥物來維持。他一直是平靜，淡然的，鎮定的，無欲無求的，這麽多年，奔堯唯一見他關心的一件事，便是皇帝的安慰，和江山的穩固。
他一直記得先皇貴妃的囑托，一直忠心耿耿的效忠皇帝，一直為了虞國社稷的穩固而勞心勞力。可是，曲臨江卻從來沒有為自己做過什麽，哪怕，被皇帝指給大長公主做駙馬，也是因為要安皇帝的心。
如今，麵對季長清，曲臨江終於有了些別樣的舉動，有了一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作為下屬，這麽多年奔堯是親眼見證曲臨江一個人，這一路走來都經曆了怎麽樣的孤獨，哪怕為了曲臨江這麽多年好不容易產生的自己的感情，他也不能阻止他。
奔堯重新看向曲臨江，堅定的說道：“屬下遵命，公子請放心，屬下一定會替您看好季小姐，等著您將季莊主帶回來。”
“好。”曲臨江輕輕點了點頭，目光重新看向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
“門主。” 洛熙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齊佑身後。齊佑並未回頭，他的目光，仍舊落在季家大門前那兩尊高大的石獅子上，沒有絲毫意外的說道：“你回來了，可是有什麽新消息嗎？”
“是，”洛熙恭敬回道：“季延果然中了李耀的計，不過，曲臨江似乎已經識破了李耀的計謀，昨日竟然親自帶人去尋季延了。”
“哦？”齊佑聽到這話，眼中這才出現一絲意外的神色，回過頭來，看著洛熙問道：“你是說，曲臨江親自帶人去了？”
“正是。”洛熙點點頭，又道：“否則屬下也不會親自來回門主的話，我們的計劃，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齊佑聽到這裏忽然愉悅的笑了起來，喃喃道：“曲臨江這次果然讓我意外，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親自去了。”
洛熙又道：“門主，曲臨江明明已經識破了李耀的計謀，明明知道是個陷阱，為什麽還要義無反顧的往裏跳呢？”
齊佑懶散坐在房脊上，兩腿一前一後微微曲著，一隻手臂半抱在胸前，一隻手輕輕摩挲著自己弧度好看的光潔下巴，思索著說道：“目前還不好確定，也許，季延是季劍山莊莊主，對朝廷又沒有二心，所以曲臨江不想讓他死吧。”說到這裏，他又皺了皺眉，疑惑道：“不過，曲臨江如此舉動，很容易打草驚蛇，雖然即便他不這麽做，我們也會成功，而他注定失敗，不過，他這次舉動看你起來實在是愚蠢。”
洛熙接上齊佑的話，輕聲說，“按理講，曲臨江如此謹慎縝密的人不會出現如此大的失誤才是，”想了想，他忽然神色緊張的問道：“門主，曲臨江會不會有別的陰謀，又或者說，他早已經知道我們的計劃，這是故意引我們上鉤，然後好將我們同平江王一網打盡的圈套？”
齊佑聽了，也不自覺的警惕起來，原本漫不經心的深情忽然也變得鄭重起來，想了想，又對洛熙問道：“他調走了多少人？”
洛熙一怔，隨即明白了齊佑想問的，是曲臨江派去跟蹤那批劍的人被調走了多少，便回道：“調的到是不多，隻有是個人，剩下的，便是一直形影不離跟在他身邊保護的那些人了。”
“哦？隻調走了這麽點人？”齊佑似乎有些意外，若真如奔堯所說，這是曲臨江為了引他出來，而設計的一個圈套的話，那麽，為了讓這個圈套更逼真一些，他應該將大部分人都調走才是。隻是，曲臨江沒有，他隻調走了十個人，證明曲臨江對他們的行動並沒有察覺，所以，依舊按照原計劃，留下最多的人暗中守護並監視那批長劍。
想到這裏，齊佑心中又放鬆了下來，對洛熙說道：“若是如此，曲臨江應該沒有察覺到我們。畢竟，這麽多年來我自問沒有漏洞，而且，我的名聲和平日的作為也相符，曲臨江短時間內，絕對懷疑不到我頭上。”
洛熙聽了，臉上的警惕之色也跟著慢慢放鬆下來，想了想說道：“門主，王爺那邊傳話來了。”
“哦？”齊佑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盯住洛熙的臉，狀似若無其事的問道：“怎麽說？”
洛熙卻坦蕩的直視齊佑的窺探，毫無保留和隱瞞的說道：“王爺問屬下門主最近有沒有好好做事，還問這批長劍能否順利到手。”
齊佑在洛熙說話的時候，一直注意這他的一舉一動，很規矩，不見絲毫掩蓋。眼神也很清澈，毫無閃爍之意。似乎，洛熙已經真的歸順了自己。
“很好，”齊佑微微點了點頭，雖然還不能全心的相信洛熙，但就目前來說，他並沒有讓他發現做出什麽被背叛他的事，便神色自若的說道：“該怎麽回，不用我告訴你吧。”
“是。”洛熙道：“屬下已經回了王爺，門主一直在安心為王爺辦事，沒有絲毫懈怠。”洛熙抬頭看了看齊佑的表情，見他目光平和，似有讚賞，便遲疑著問道：“門主，如今曲臨江親自涉險去救季延，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是漁翁得利的一方，再有，曲臨江雖然隻調走了五個人，但於我們來說，還是十分有利的。屬下認為，現在正好是悄無聲息的搶奪長劍的時候，不知，門主意下如何。”
齊佑想了想，點頭道：“好，開始行動吧。”
“是。”洛熙得了命令，便要離開，又聽齊佑說道：“你去之後，在多留點神，確定萬無一失在動手，雖說表麵上看著沒有什麽問題，但畢竟這次曲臨江確實有些不對勁，要多加小心，萬一發現有什麽問題，立刻撤退。”
洛熙聽了他的叮囑，恭敬回道：“是，屬下會小心的，請門主放心。”
齊佑擺了擺手，“去吧。”
洛熙走後，高高的屋頂上又恢複了一片安靜。清純微涼的風吹拂在人的臉上，讓人感到十分束縛。遠處的指頭，鳥兒在嘰嘰喳喳的跳個不停，街邊賣包子油條等早點的小攤子，已經漸漸開始有人光顧了。
季家大門迎著晨曦的一縷微光，終於被人從裏麵打開。齊佑眯了眯眼睛，輕聲說道：“季延啊季延，我也不想你死，你若死了，我要得到那樣東西，恐怕還需多費些心思。等到我幫齊世傑料理完這批劍之後，接下來，就該著手跟你好好研究一下了。”
想到季延，齊佑的目光微微閃了一下。腦中不由自主的出現了季長清的身影，少女窈窕秀麗，大方而不嬌柔，純真又不媚俗，季延這樣刻板固執的人，竟然有這樣一個有趣的女兒，也算難得。想到這裏，齊佑低低一笑，自語道：“也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還沒起床，”說到這裏自己又怔了一下，略一思考，便從房頂上站起身來，飛身朝著季家的方向而去。
季長清此刻自然是醒了的，不但醒了，還一個人穿戴整齊的坐在自家涼亭中看風景。說是看風景，其實就是在發呆。躺在床上的她，一會兒腦子裏想的是舅舅和父親的安危，一會兒又想到昨日在沁香茗見到曲臨江的情形，這一次，她又是狼狽的落荒而逃。
她走之後，曲臨江會如何，會因為她的離開有一絲絲的遺憾嗎？還是依舊會如同往常一般，無動於衷？心中絲絲縷縷若藤蔓一般的心事，一直縈縈繞繞的纏住季長清的全副心神，她明明知道曲臨江不喜歡她，明明知道，她應該放棄，明明知道他不是她這樣的女子所能匹配的，可是，再多的理智和告誡，還是被自己那顆不聽話的心打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