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責任
這個故事似乎有些漫長,季延映在一片幽藍的光暈中,如同一個穿梭時空的旅行者,他的聲音低沉又淡定:“家族得到好的鑄劍方法,並沒有吝惜告知其他世家,後來,盡管其他世家的劍沒有我們鑄的好,但天下的整個鑄劍的方法已經越來越進步。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紫薇玄鐵。所以,家族便暗自傳下祖訓,紫薇玄鐵的事隻能家族內部知曉,不得外傳。在那之後孟家的鑄劍聲望漸漸高了起來,名氣也越來越大,但家族卻定下明文規定,孟家以後世代隻專注與鑄劍,其它事情一概不理,尤其是不參與爭權。”
隻專注鑄劍?不參與爭權?季長清挑眉,孟家那時候的聲望這麽大,恐是怕人怕出名吧,畢竟一個家族已經有一項東西是頂尖的了,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太優秀的,總是找人惦記著,所以才盡力低調吧。從這一點上來看,季家老祖宗也算很有自知知名了。
“那後來呢?”季長清問道:“既然家規有規定,我們是如何成為皇族的?”
季延沉沉一歎,說道:“可惜,總有一些子孫不聽勸告,總是要爭那些東西。”
季長清問道:“是不是,後來有一個家族的子孫去爭奪皇位了?”
季延看她一眼,點頭道:“不錯,後來確實有一個家族子孫,因為對無法控製對權利的欲望,參與了爭奪,而他也的確成功了。隻是,他的成功卻是有代價的,在取得皇位的同時,也讓孟家擁有紫薇玄鐵的秘密天下皆知。世人都傳,相傳得紫薇玄鐵者,可鑄絕世神兵,紫微星運加身。而孟家,就是因為擁有紫薇玄鐵,所以才會得到皇位。”
這怎麽可能呢?紫薇玄鐵與皇位有必然的關係嗎,若是如此,之前的那些朝代沒有紫薇玄鐵的時候不也是一樣有人坐天下嗎?季長清聽了季延說的,下意識覺得世人的這個說話荒謬無比,但她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問道:“父親,紫薇玄鐵真的會增加什麽星運嗎?”
季延搖了搖頭,緩緩道:“我不知道。”
季長清訝異,季延竟然說不知道,難道他不應該說不會嗎?正在她疑惑的時候,季延又道:“不過,我聽你爺爺說過,季家得到天下之後,確實坐穩了好多年,甚至比以往的任何一個朝代都長久。”
後來不是一樣滅國了嗎?季長清並不認為這這份長久是因為紫薇玄鐵。季延似乎看出來她的想法,又說了一個讓她驚訝不已的事。
“其實這件事還真不好說,”季延說到這裏,示意季長清道:“你伸手摸一摸這玄鐵的溫度。”
季長清不明所以,但見季延讓她如此,便伸出手,觸摸到玄鐵之上,觸手是一片滑膩的涼,並不見如何冰冷。但時間稍長,便覺出了不同尋常,那涼竟不似普通的溫度,而是有種刺骨的冰涼,摸得時間長了,竟讓人有種被那股奇怪的涼意入侵身體的感覺。季長清連忙縮回了自己的手,說道:“好涼。”
季延笑了笑,說道:“這紫薇玄鐵還可以變的溫熱,你信不信?”
“什麽?還可以便的溫熱?”季長清下意識的重複季延的話,這是什麽意思?如何變得溫熱,一想到這個問題,季長清首先想到的是用火之類可以加熱的東西烤或者焐熱。
季延見她的表情,似乎已經猜到她在想什麽,輕笑道:“不是你想的那種,”他否定了季長清腦中的想法,同時也沒有等她繼續追問,直接說道:“有一種方法,可以令它維持恒溫三天。”
“什麽辦法?”季長清越發聽的好奇,這覺得這小小的紫薇玄鐵還真是個有趣的寶貝。
季帆說道:“配製一種特別的藥水,將這玄鐵浸泡其中,最多半個時辰就可以拿出,那時,它的溫度就可以維持恒溫三天了。”
“竟是如此簡單嗎?”季長清此刻已經完全沉浸在對紫薇玄鐵的好奇中。
卻見季延微微搖頭,說道:“並不是如此輕巧的,這藥水並不是誰都能輕易配出的,需得有正確的配方才可以,”季延說道這裏,語氣忽然帶上了一抹崇拜:“說起來,當年發現這件事的孟家祖輩也是個驚才絕豔的人物,不但精通鑄劍,還掌握了如此精深細致的絕技。”
季長清的關注點顯然不再崇拜祖輩上,而是問到了關鍵問題:“那藥水的配方呢,父親可有?”
季延點了點頭,隨即又搖頭。季長清看的迷糊,奇怪的問道:“父親,您點頭又搖頭,那配方,您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呢?”
季延依舊是模棱兩可的回答:“有也沒有。”
“?”什麽是有也沒有?季長清無奈,又追問道:“父親,今日不是決定要全都告訴我嗎,您可以直接說答案的。”
季延點了點頭,又道:“那配方寫在無字書上,而無字書也需要用特殊的藥物塗抹才能顯示出讓紫薇玄鐵發熱的配方來。我這裏隻有無字書,但卻不知道如何讓無字書顯現出來。”
那不是等於沒用?顯現不出配方來,便無法令玄鐵發熱,又有什麽用出?季長清想到這裏,忽然自己也迷惑了起來,她被剛剛聽到的奇怪故事迷住了,為什麽要執著於讓玄鐵發熱呢?想到這裏,季長清直接問道:“父親,玄鐵發熱有什麽用?為何祖輩要將這個保護的如此嚴密,以至於現在我們自己都失去了辦法?”
聽到季長清的這個問題,季延的神色微微有些怪異,輕聲說道:“世人都說,讓玄鐵發熱,三天之內得到它的人可以吸取它上麵的紫薇星運,而紫薇星運,便是帝王的運氣。”
竟有如此說法,季延的話又讓季長清大大的意外了一下,問道:“那世人所說,可是真的?”
季延神色有些晦暗難明起來,的語氣遲疑道:“具體的我不知道,隻聽你爺爺說過,我們作為皇帝的那些祖上口口相傳說,卻有其事。”
“難道說,傳說竟然是真的?”季長清驚呼出聲,隨即又問道:“可是,既然如此,為什麽我們最後還是滅國了呢?若真如此,有紫薇星運加持,豈不是可以一直做帝王?”
季延搖頭,緩緩道:“不,並非如此,萬事萬物皆有定數,雖說紫薇玄鐵可能會增加氣運,但卻並非萬能,孟家皇朝做的比別的王朝更長久已經是異數了,之所以後來滅亡,也是因為氣數用盡而已,便是連紫薇玄鐵也無法在繼續為孟家穩固王朝了。”
原來如此,季長清點了點頭,自古沒有不變的道理。一件事做到窮盡處,便要出現轉折了。而孟家的王朝,也正是如此。
話已說到這裏,季延接下來的話便沉重也鄭重了起來:“接下來的,你應該也能猜到了,孟家後來滅國,但紫薇玄鐵卻成為世人爭搶的對象。雖說它不能世世代代的長久下去,但最起碼可以保證很長一段時間的輝煌和榮耀。而孟家,為了躲避世人的追殺,一直四處顛沛流離,直到後來,孟家的人不得已隱姓埋名,改了季姓。更為了保住祖上留下的紫薇玄鐵,孟家人過著半避世的生活,”季延說這裏,忽然有了一絲蒼涼和難過,沉沉歎道:“如非孟家那位祖上爭搶皇位,孟家現在或許依舊平平安安,子孫也昌隆繁盛,而不是如現在一般,血脈凋零到隻剩下你我二人。”
季長清仿佛也受到了季延的情緒感染,低了頭半晌不語,隨即又抬頭對季延說道:“難道,這就是父親一直對朝廷之人比如蛇蠍的原因嗎?”
季延點點頭,頗為感歎道:“權欲這東西,不過是過眼雲煙,並不長久,而且除了增加負累,也並沒有什麽大的用處。孟家本可以安穩的延續下去,如今卻凋零至此,都是因為一時的利欲熏心惹出了禍端。”
季長清聽了此話,再次無語。原本她以為自己隻是個普通的鑄劍師的女兒,卻不想,今日突然聽到自己的家族竟然有如此長的一段故事,而這段故事,有波折有輝煌,更多的確實,令人感到如此的沉重。而她,竟要背負守護紫薇玄鐵的責任。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就算他們什麽都不做,擁有這樣的寶物,也難免成為無數人覬覦爭搶的對象。甚至,有可能為此丟掉性命。可是,這寶物不要可以嗎?季長清看著父親的臉,目光中滿是悲哀,她並不想要這樣的寶物,哪怕它是絕世珍寶,哪怕它天下無雙,但它卻沒能給她帶來絲毫快樂,反而滿是沉重的負擔和來自四麵八方的危險。
季延抬頭,對上了季長清的目光,父女兩人此刻都已經完全讀懂了對方目光中的無奈和蒼涼,終於,還是季延緩緩說道:“清兒,這紫薇玄鐵不能落入別人手中,我季家一直是鑄劍世家,紫薇玄鐵便是祖宗給我們留下的最寶貴的東西,如今已經成為季家不可或缺的鑄劍之魂。雖然,中途它被拿來另作它用,以至於招來無窮禍事,但家族中的無數人,依舊冒著生命危險,付出了無數鮮血的代價,才將它保留到現在。如今,又如何能在我們手中丟失呢?而且,我們已經改換了姓氏,相信將來一定會更好的,若紫薇玄鐵真的在我們手中丟失,我們死後,又有何麵目去見孟家的列祖列宗呢?”
季延言辭切切,季長清無法反駁一個字,這就是身為季家人的責任,也是她的宿命。她躲不開,也推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