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告別
“引蛇出洞?”季夫人和季長清不約而同的驚呼出聲音。
“對,引蛇出洞。”季延點了點頭,說道:“敵在暗我在明,就目前的情況來判斷,如果一味躲避下去,隻能讓我們一直處於被動的位置,而且,即便我們躲避,難保清兒不會被人鑽了空子,到時候,若事真發生什麽不可預測的事,我們都不知道該如何著手。既然如此,還不如主動些,或許我們還能掙得一絲先機,將危險扼殺掉。”
季長清聽了季延的話,已經大略明白了他口中的引蛇出洞是什麽意思了。雖然她有些害怕,但相比於季夫人的辦法,她更傾向於父親季延。
季夫人眉頭緊皺,神情緊張,遲疑著問道:“老爺的意思是,要用清兒做誘餌,引出暗中的人?”
季延點頭,肯定道:“不錯,目前來說,隻有這一個辦法。”
“老爺?”季夫人再也又驚又怕,聲音中帶著一絲微微的顫抖:“如果真的這樣做了,我們不是將清兒親手推入危險的境地嗎?我們可就這一個女兒,如果清兒真的出了什麽事。”季夫人說到這裏,哽咽不能語。
季延長長歎了口氣,主動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兩步走到季夫人身邊,將她抱在懷裏,沉聲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讓清兒出事的。”不會嗎?這世上有什麽事是絕對的嗎?季夫人並未回季延話,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季延抬頭,目光複雜的看著季長清,輕聲問道:“清兒,你害怕嗎?爹要用這個辦法逼迫背後的人出來,你怕不怕?”
季長清咬了咬唇,心跳的很快,身體有些無力,但卻輕聲說道:“女兒不怕。”她也希望盡快找到這個人,將籠罩在季家頭頂上的烏雲盡快除去,若一直如此,無論對誰,都是一種折磨。
季家一家三口在門內密談,卻並沒有發現,門外一個丫鬟,正藏在不起眼的地方,將耳朵緊緊貼在門上,認真聽裏麵的動靜。這個丫頭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季長清來到的時候在院子門口遇到的丫頭香衫。
此刻的香衫,手中穩穩端著一個托盤,上麵依舊是之前遇見季長清時的那些擺設,似乎從來沒有動過。她聽了一會兒,感覺裏麵的談話基本結束了,這才站直身體,謹慎的看了看四周,腳步輕盈的離開主屋。
“香衫?你怎麽在這裏?”萍兒這時候正好從外麵進來,她走的很快,似乎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季長清似得。卻不料,她進來的時候正好遇到了要外出的香衫。
萍兒明明記得,之前她聽說季長清回來了,便要來尋她,但卻被門口的人攔住了,說是季夫人將所有人都打發出來了,似是在裏麵同季長清談話,如此萍兒才沒有進去打擾,隻和這些丫頭一樣,等在遠處。後來季延回來了,她更覺不能輕易進去打擾莊主一家三口關起門的敘話。不過,就在剛剛,有小廝通報,說莫雪居的客人即將辭行。萍兒一聽,便心中焦急,曲臨江又要走了?雖然她不明白具體原因,但她知道,這個消息,現在必須告訴給季長清。
香衫見萍兒突然同自己裝了個正著,又見萍兒用滿是懷疑的目光看著她,頓時心頭就是一驚。萍兒是季長清身邊的大丫頭,而她隻是季夫人院中的二等丫頭,所以,即便她們不在一出做事,但萍兒的身份還是比她高的。香衫眼中各種複雜神色一閃而過,其中還包括一抹隱藏頗深的殺意。不過很快,她便將所有的情緒壓下去,低著頭,恭敬的說道:“萍兒姐姐,我奉了夫人的令,去送茶點和茶水。”
萍兒皺眉,沒想她才離開這裏一會兒,便發生了這樣的事,便嚴肅問道:“夫人早就說過,讓所有人離開,她要同小姐單獨敘話,而且剛才老爺也來了,這些人是怎麽讓你進去的?”她說完,嚴厲的目光掃了一遍周圍的丫頭和小廝。被她目光掃到的人,全都不敢看她眼睛的低了頭。
香衫神色鎮定,謙卑的說:“對不起,萍兒姐姐,我剛才在廚房,所以不知道夫人之前這樣吩咐過,等我來的時候,說明是夫人提前讓我來的,所以他們便放我進去了。”
萍兒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托盤,問道:“既然是夫人吩咐,那你為什麽還端著這個,不是應該送進去嗎?”
“回萍兒姐姐,”香衫越發恭敬,麵色微微帶著做錯事之後的慌亂:“我進去的時候,院子裏一片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才意識到自己似乎真的犯了錯誤,不應該在這時候進院子。所以才端著這些悄悄的推出來了。”
萍兒仔細看她的表情,沒有發現什麽,但又總覺得似乎又什麽不對。不過她現在沒時間糾結這個問題,又見香衫滿是恭敬,便有些急迫的打發道:“好了,我知道了,你趕緊下去吧,以後機靈些,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
“是。”香衫牢牢端著托盤,恭敬行禮一禮,轉身離開。萍兒有事在身,也不多耽擱,轉身朝主屋走去。輕輕敲了兩下門,裏麵傳出季延沉著低沉的男音:“誰啊?”
萍兒答道:“回稟老爺,我是萍兒,找小姐有事。”
季長清一怔,下意識的去看季夫人,果然見到季夫人正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著她,季長清眸光微微一閃。她已經猜到,季夫人一定也猜到了。
沒等季延回話,季夫人便對季長清問道:“清兒,是不是江臨又找你了?”
“又找是什麽意思?”季延挑眉,有些不解的看著季夫人。季夫人沒有說話,季延隻好同季夫人一樣,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季長清……
“女兒也不知道。”季長清心中已經猜出應該是曲臨江有事,雖然未必是曲臨江找她,但能讓萍兒主動來打擾的,必然是同曲臨江有關的。
季延道:“清兒,你應該知道,現在季家正處在風口浪尖上,出不得一點差錯。”
季長清低聲回道:“女兒知道。”她怎麽會不知道呢?她的父母,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曲臨江,最讓她沒有底氣的是,曲臨江除了一個人之外,到現在為止,她對他的一切都不清楚。
季延想了想,又道:“你去吧,剛剛說了,既然躲不開,那就不躲了,我倒要看看,到底這個江臨是何方神聖,也正好就這這次機會好好查一查,若是他身世青白,我和你娘,都願意為你做主。”
這是季延第一次將這件事直白的說出來,雖然之前季夫人也說過,但季家終歸還是季延當家,如今這話從季延口中說出,季長清心情自然是激動的。她在心中默默祈禱,江大哥,你千萬不要令我失望啊。
見季長清沒有說話,但麵色羞紅,季延大手一揮,竟然笑了笑,說道:“好了,這裏沒什麽事,你快去吧。”
“是。”季長清從位置上站起身來,對二老恭敬行了個禮,退了出來。
萍兒就站在門口,一見季長清出來,立刻上前。季長清這次並沒有直接問話,而是帶著她一路走出主院。萍兒一見季長清走的並不是通往自己院子的路,而是通往莫雪居的路,眼睛一轉,便明白了季長清這次沒有直接問她的原因了。想到這裏,她也安靜的跟在季長清身後,如果季長清想問她的時候,自然會問。
快要到莫雪居的時候,一直走在前麵不發一言的季長清忽然問道:“萍兒,江大哥有什麽事?”
萍兒早就做好心裏準備,所以並不吃驚,利落回道:“江公子現在要搬出莫雪居了,之前差小廝過來,想要向您告別。”
親耳聽到這話從萍兒眼中被說出來,季長清一直懸著的重錘終於敲了下來。“咚”的一聲,響在她耳邊,季長清如遭雷擊,臉色忽然一白,腳下就是一個踉蹌。
“小姐!”萍兒一驚,連忙伸手扶住季長清的手臂:“您怎麽了?”她已經料到季長清知道曲臨江要走的事一定會不高興,可是,卻萬萬沒想到,已經不是單純不高興的事,而是似乎造成了巨大的打擊。
其實萍兒不知道,季長清並不是因為知道曲臨江要離開而如此,而是因為,曲臨江此刻的行為恰好證明了她心底的猜測,一個從季莊主夫婦那裏出來之後便在心底暗自生根的猜測。之前曲臨江還說沒有那麽快離開季家,但她今天剛剛遇刺,曲臨江今天就要離開,若說這其中沒什麽聯係,叫她如何相信?
她忽然有些後悔,今天不應該一時心急,便阻止曲臨江去追那兩個人。她應該放他去追,若是追上了,能證明那兩人確實與他無關,她也不會如此糾結。若是沒追上,憑曲臨江的本事,必然是值得懷疑的。
可是,事實上她已經阻止了曲臨江。而這一阻止,也就意味著她失去了一個可以讓自己不再懷疑曲臨江的機會。事關季家生死存亡,即便她心中再喜歡曲臨江,她都必須以季家的安慰為第一位。因為,季家不隻有她,還有她的父母,還有幾百個季家人。
曲臨江的身份對於季長清來說一直是個迷,之前她可以一直不問,可是,如今季家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若是曲臨江真的是別有居心的接近她,那麽她這段時間付出的所有用心和情誼,都變成了一場荒唐的鬧劇。而曲臨江,自始至終,都是那個置身事外,冷眼看她獨自表演的人。
她不甘心,季長清扶住萍兒的手,站穩之後,又緩緩鬆開。她不甘心,一定要親自去問一問,問一問曲臨江為什麽突然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