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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不攔你

  “公子,您真的要走嗎?”奔堯站在一邊,看著坐在紅木雕花大椅上的曲臨江,雖然他的神色平靜如水,沉穩鎮定,但奔堯卻感覺到曲臨江身上不自覺的散發出一種憂傷的氣息。


  曲臨江聽了他的話,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雖然什麽也沒說,但奔堯似乎已經感覺到了他的決心。


  奔堯知道曲臨江對季長清絕對不是什麽普通兄妹或者知己好友的情分,雖然他不希望曲臨江真的和季長清在一起,從而得罪了大長公主,但也不忍心看著曲臨江如此煎熬,卻強裝鎮定。便擔憂的說道:“您這一走,季小姐可能會有所懷疑,畢竟她事季延唯一的女兒,季延很可能已經將那件事告訴她了,若是季小姐誤會您,那以後可就不好解釋了。”


  “我現在必須離開季家。”曲臨江終於開口,他的聲音淡靜,墨玉般的瞳孔幽暗深邃。他緊了緊右手衣袖掩蓋下的梨花木劍,那劍刃的硬度幾乎硌疼了他的手。他舍不得太用力,便又鬆了力氣。隨即站起身來,緩緩走到窗邊,淡淡道:“我懷疑今天劫持長清的那兩個,應該是殿下的人。”


  奔堯一驚,瞪大眼睛說道:“什麽?是公主殿下的人?不可能,殿下不是才到冀州不久嗎?怎麽會。”


  “正是因為才到冀州不久,”曲臨江緩緩打斷他的話,手指輕柔的摩挲梨花小劍劍柄的雕刻紋路,淡淡道:“之前除了齊佑劫持的那次,這是長清第二次被人劫持。而那兩個人,”他頓了頓,想到那個被他打傷後來又被同伴無情殺死的人,眼眸中湧起沉鬱的色彩:“誰有這樣的能力,能讓他們連死都不怕,卻害怕暴露?”


  奔堯吃驚的張了張口,但卻什麽都沒能說出來。說什麽呢?曲臨江的懷疑不無道理,之前曲臨江在季家那麽久,季長清都一直風平浪靜,沒什麽事。為什麽偏偏齊碧婉一來,季長清就遭人劫持,甚至還被人用刀威脅,有了生命的危險。再聯合之前在街上碰到的那個買唐人兒,實際上事齊碧婉派來監視曲臨江的老頭兒,奔堯也不得不懷疑,劫持季長清的人,很可能與齊碧婉有關。最值得懷疑,也最有根據的一個原因是,齊碧婉一直喜歡曲臨江,奔堯曾經親耳聽到齊碧婉霸道的對曲臨江說過,他這輩子隻能娶她一個女人。而曲臨江,也隻能是她的駙馬。


  想通個中關節,奔堯覺得喉嚨發緊,他咽了口唾沫,才遲疑著問道:“公子,既然您懷疑事大長公主要對季小姐不利,那您離開季劍山莊又有什麽用呢?而且,陛下給你的旨意上已經說了,必要的時候,您可以娶季小姐為妻。”


  “我離開,是間接告訴齊碧婉,我對季長清沒什麽心思,並非一定要住在季家,同季長清朝夕相處,讓她可以放心。至於陛下的旨意,”他白玉似的臉上出現一絲類似落寞孤寂的悲哀,聲音沉靜的接著說道:“我會盡力完成。”


  若是齊碧婉不同意呢?或者說,她不相信,一定要除掉季長清呢?這句話奔堯沒有問出口,曲臨江現在站在窗口,正對著莫雪居的大門,而他就站在曲臨江身邊。所以,莫雪居門口出現的季長清的身影,清晰的映入了眼中。


  季長清走的很快,以曲臨江的耳力聽來,她的步伐淩亂,呼吸急促,似乎情緒不穩。曲臨江的眼眸深了深,不自覺的摩挲了一下梨花小劍,然後不動聲色的將小劍放入懷中。


  轉眼之間,季長清已經帶著萍兒如入無人之境的直接到了莫雪居的門口,一眼便看到了站在窗前的曲臨江。曲臨江對她輕輕笑了笑,笑容溫和,清遠若黛染的青山,和煦若沉靜的秋水,那笑容直抵心間。向晚的夕陽落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一層淺淡的金色,整個人如同一個沐浴仙境的神祗。


  見到曲臨江的一瞬間,季長清一路上想的那些質問的話,全都忘到了九霄雲外。她愣愣的站在屋外,同曲臨江對視著,似乎忘記了說話。


  “長清,你來了。”還是曲臨江先開口,他緩緩走出屋外,對季長清溫和的說道。奔堯跟在他身後,肩膀上背著早已整理好的包袱,曲臨江的東西少的可憐,連帶著奔堯兩個人的,一隻是打了兩個不大的包袱。


  看到奔堯背著的包袱,季長清才忽然回過神來。她抬頭,清亮的眼睛對上曲臨江烏黑若夜的眸子,臉上的表情十分緊繃,聲音鎮定的問道:“江大哥,我聽說你今天就要搬走,為什麽,之前你不是還說新找的院子還沒有修好,需要在季家多住幾天才會離開呢嗎?”


  “不錯,”曲臨江眸色波瀾不驚,似乎並不意外季長清會這樣問,而且從容應道:“之前我的確是這樣說的,不過,我剛剛收到一個朋友的信,上次我和他通信提到要在冀州找一個院子,沒想到今天他給我回信,說是他有一個現成的院子,環境清幽,條件也很好,直接送給我去住,正好省了我自己買的麻煩。”說到這裏,曲臨江的目光轉向莫雪居那片沙沙作響的竹林,淡淡道:“既然我不能永遠住在冀州,那麽買一出宅院似乎也沒什麽用處。”


  不能永久住在冀州。季長清臉色忽然一白,緊緊咬住嘴唇,低聲說道:“即便是朋友有現成的宅子,你也不用這麽急著走吧。”


  曲臨江道:“早走晚走,似乎也沒什麽區別,反正都是要走的。”他聲音沉靜的如同沒有溫度的水,聽在人耳中仿佛不帶絲毫留戀的決絕。奔堯幾乎扼腕,他家公子可真厲害,竟然在喜歡的女子麵前都能這麽沉得住氣。


  季長清的臉色又白上一分,曲臨江的白衣落在她眼中是那樣的刺眼,那纖塵不染的顏色,就如同曲臨江的人,無論多努力的想要塗上些顏色,都是不可能的,因為它原本就是白色,即便塗上些別的顏色,抖一抖,又是白色。她幾乎絕望了,那一句‘關於我今天遭人劫持的事跟你有沒有關係?’的話,反複在腹中打轉,衝到喉嚨,最終又被季長清咽了回去。


  她還是沒有勇氣問他,哪怕是這個時候,她也不敢問他。


  季長清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臉色嘴唇均無血色,心頭愁苦無比,口中的聲音卻出奇的冷靜:“你若執意要走,我也攔不住你,我,”季長清閉了閉眼睛,輕聲說道:“希望你朋友的住處裏我家近一些,若是有任何需要,江大哥,”她鼓起勇氣抬頭,看著曲臨江說道:“你都可以來找我。”


  少女的眼眸晶瑩明亮,蒼白的臉上卻掛著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雖然無力,雖然哀怨,雖然愁緒隱現,但卻帶著溫暖的期待和濃烈的依戀和溫暖。似乎無論他做什麽,說什麽,她永遠都不會生他的氣,對於他,她永遠包容,永遠退讓,永遠支持,永遠不問。


  我愛你,所以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點頭,自從愛上你的那一刻,在我這裏,對你的態度,便隻剩下點頭。


  痛,割裂的心痛在心髒處蔓延開來,那把之前被放在胸口的小劍,此刻如同活了一般,瞬間化成一把鋒利的劍,毫不猶豫的刺入曲臨江的心髒。將他層層包裹的堅硬心髒,從重重的保護中剝離出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將他心中不可對她說的那些隱瞞,全都釋放出來,然後狠狠鞭笞他的靈魂。


  耳邊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嘲笑他,曲臨江,你就是個懦夫,你看看那你,你欺騙她的感情,利用她的善良,現在又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不打一聲招呼的擅作決定。你甚至連真實的身份都不敢告訴她,如此不堪的你,怎麽配的上她這樣的喜歡?

  隱在寬大白衣袖中的手掌,緊緊握住,又緩緩鬆開。曲臨江的表情始終平靜如水,沒有絲毫波動,點漆黑目中霧靄渺渺,白玉般的臉上深情幽邃。他的目光若細雨輕輕停駐在季長清的臉上,半晌,語氣淡淡的說了一個字:“好。”


  說完,曲臨江不再看季長清一眼,側頭對奔堯低聲道:“我們走。”說罷,當先路過季長清,朝莫雪居門口走去。


  奔堯看了一眼漠然呆立的季長清,少女此刻脆弱的如同一棵柔弱的小草,似乎風一吹就會被輕易吹走。微不可查的歎了口氣,奔堯快不跟上了曲臨江的步伐。


  刺史府中,彭雨妍伸手一把將桌上的一對琉璃盞揮到地上,大聲罵道:“她算什麽東西,憑什麽讓父親禁足本小姐?禁足本小姐之後,竟然自己出門想要去勾搭江臨,簡直比季長清那個女人還要過分。哼,可惜,人家也沒看上她。”


  跪在地上的一個小廝被彭雨妍的話嚇得麵色如土,當即磕了一個頭,哀求道:“我的大小姐,您口下留情,這話若是讓老爺聽到了,或者是讓那位聽到了,您或許不會有什麽事,但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可是要被打死啊。”


  “那又怎麽樣?”彭雨妍氣急敗壞,“本小姐就是生氣,我是堂堂刺史府的千金小姐,憑什麽隨便來一個阿貓阿狗都能壓製本小姐。”


  那小廝聽了彭雨妍口中的咒罵,幾乎嚇得暈倒,他是彭雨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今天的事,也是他親眼看到才來回彭雨妍的。這位小姐雖然脾氣暴躁,但好在出手闊綽,他還是願意打探些消息,換些實際的好處的。可是,若這好處需要用命來做代價,那這代價也太大了點。小廝又叩了個頭,苦口婆心的勸道:“大小姐,小的性命不足為惜,但若是死了,您現在正在禁足中,誰來做您的眼睛,替您打探消息呢?”


  所有的勸說都不能打動彭雨妍,隻有最後這句,讓氣頭上的彭雨妍找回了一些理智。是了,她被氣糊塗了,這奴才的命雖然不值錢,但她的確需要他繼續為自己打探消息。這樣膽大的奴才不多,若是死了再找一個,恐怕用著未必有這個合手。想到這裏,她將一個金簪扔給小廝,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說道:“好了,你也別再這裏礙我的眼了,滾下去吧。”


  “是。”小廝見彭雨妍安靜下來,連忙撿了金簪子,又磕了個頭,連滾帶爬的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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