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尋藥
齊世安麵無表情的從太醫手上拿過單子看了一遍，他微微皺眉，這上麵確實是有很多藥材就連皇宮也是沒有的，而且有些藥材甚至都不知道在哪裏去找，他懷疑許絲綰在撒謊。
王太醫雙手攤著紙，從左上角看到右下角，又從右下角看了回去，一個輪回下來頭上又冒了一層細汗。
“你列的這許多藥材，有的連朕都沒有聽過名字，究竟是朕孤陋寡聞了還是你就是在信口雌黃，想隨便蒙騙過去！”齊世安冷著眼看麵前的女人，大有她不說實話就要把她千刀萬剮的意思。
許絲綰微不可查的笑了笑，她見過無知的，到著實沒有見過這麽囂張的無知者。
她雖然知道林嘉儀根本在裝病，“醫治”她連一株桂枝都用不到，但她也不會隨便編幾個藥出來讓別人尋。
那些藥有的易尋有的難得，皆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它們之所以不為人知，全是因為這些人無知罷了。
“皇上，臣妾人尚在宮中，出了事您一道聖旨就能將我打入大牢聽候發問，臣妾敢蒙騙您嗎？”許絲綰微微低著頭，一副乖巧的模樣，實在不像是會騙人的樣子。
齊世安愣了愣，一時間竟然也說不出話來，許絲綰說的不差，她不敢撒謊，可是他總覺得這中間有些東西不對勁，具體是哪裏他又說不出來。
偏偏齊世安在某些時候會固執的相信自己的直覺。
“皇上，信不信臣妾全在您自己。”許絲綰毫無壓力地說道。
她轉過身看向王太醫，後者一臉的為難之色，正和手中的紙麵麵相覷，似乎是感受到了許絲綰的視線，他把頭抬起來看了看。
“王太醫。”許絲綰沒有再管齊世安，她三兩步走到王太醫跟前，和他站到了同一側，一同看起了他手中記滿了各種藥材名稱的紙。
王太醫捏著紙的那一塊已經有些濡濕，想來是被汗浸的，許絲綰在心中暗笑了幾聲，臉上依舊是仔細看藥的表情。
“淑妃娘娘，懇請淑妃娘娘向下官指點一二，畢竟這上麵許多藥材下官都沒有聽過，實在不知道該去哪裏尋……”
王太醫說一句看一眼皇上，生怕這具九五之尊一個發怒賜他一死，好嘉獎他的屍位素餐之罪。
“王太醫莫慌。”許絲綰倒是一點都不緊張，她手往虛空中一伸，一旁馬上就有一個小太監跑到屏風後頭拿了毛筆過來，恭恭敬敬的放在許絲綰手上。
許絲綰執筆在離紙麵一寸的高度緩緩沿著藥名往下滑，滑到一味藥時突然一頓，筆尖一落在那藥名上畫了一個圈。
“這一味藥藥性寒涼，平日裏喜生於石縫當中，現下這個季節正好是它成藥的時候，王太醫帶人多去石頭縫裏找一找應當是能找到的——對了，石頭要是河邊的石頭，這種草藥生的嬌貴，且藥用部位在根，王太醫找到之後記得要小心的連根拔上來。”
王太醫不住地點頭，那懸在紙麵之上的筆繼續滑著，一會兒又圈出來一味藥。
“這味藥藥性偏熱，長在樹上，王太醫記得采樹上的成熟果實，取其核，要在太陽底下暴曬至核裂，之後拿回來明煆，最後壓成粉末……”
她一邊說著一邊不住的在紙上圈圈畫畫，不一會兒紙上已然多了許多被圈出來的藥名。
一屋子的人就這樣聽著，沒有人出聲打斷她的話。
許絲綰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才把紙上的藥材向王太醫梳理完，她頭一抬看到齊世安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到了桌子旁，白玉茶盞裏嫋嫋的升著幾縷熱氣，聽許絲綰的話音落下，他從容的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
王太醫哪裏管皇帝現在是個什麽樣子，他對著那張紙又看了半晌，終於是歎了一口氣，招呼外麵的太醫們去分配任務了。
“皇上，該交代的臣妾都交代了，現在全看太醫們什麽時候能把藥尋來，臣妾才能為皇後娘娘醫治。”
眼下意思，就是現在這兒已經沒有她許絲綰什麽事了，她可以走了。
齊世安輕輕的將茶杯放在桌子上，上好的白玉與梨花木碰撞間發出了好聽的輕響，看了一眼尚在討論藥材的太醫們，突然笑著說道：“朕有一事不解。”
許絲綰一怔，她早有預感今日之事不會那麽容易就過去，心裏也做好了準備。
齊世安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茶盞邊緣，在叮當作響的玉鳴聲中淡淡開口。
“朕雖不習醫，但也聽說過許多藥材是相惡相殺的，相惡相殺之藥合用，輕者藥效丟失，重者新生藥性，成了毒藥也未嚐不可能——淑妃說，朕講的對不對？”
許絲綰一愣，接著後背蹭了一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剛剛在同王太醫講那些藥的時候，很多都是順帶把藥性說了，看來是被皇帝發現端倪了。
“回皇上的話……”許絲綰縱然心中再波濤洶湧，麵上依舊如死水一般平靜，“皇上說的不錯，藥材確有相生相克相惡相殺等特性。”
坐在床榻邊的太後此時也轉過頭來，有些不解的看著眼前的兩個人。
齊世安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好，朕方才聽你和王太醫說話，聽得裏麵似乎有不止兩種藥是相克的，淑妃——”
他忽然冷下臉來，“你能同朕解釋一下嗎？”
許絲綰那一池死水的表情突然像是被人丟進了一顆石子，蕩開了一圈圈漣漪，許絲綰心中警鈴大作，果然是這樣！
齊世安緊緊的盯著許絲綰的臉，連最細微的表情都不放過，見到她似乎驚慌的瞬間立刻就眯了眯眼睛。
許絲綰很快調整過來，她微微笑了笑，開口道：“皇上雖不習醫，但是精通治國之策，治外免不了要打仗，打仗時兵行險招不奇怪吧……”
還沒等到齊世安說話，許絲綰就接著說道：“用藥也是這個道理，往往要行險招，才能治難症，況且臣妾隻是讓他們把這些藥集齊，並未說要同時入藥，那些相克的藥材不同一批入藥便會對身體沒有影響。”
“你們在說什麽？”太後在一旁聽的模糊，忍不住問道。
許絲綰心中一喜，轉頭對太後說道：“回太後的話，皇上對臣妾用藥有一些疑慮，方才正在同臣妾說……”
“疑慮？”太後鳳眸忽的睜大，“藥有什麽問題嗎？”
“並無問題，皇後病情急迫，耽擱不得，臣妾又怎敢用錯藥。”
太後聽到“病情急迫”幾個字更加心急如焚，當即一揮衣袖，沉聲說道：“那皇帝還在猶豫什麽？還不趕緊命人去尋？”
齊世安趕忙說道：“母後莫急，朕馬上下令。”
一切準備完畢，許絲綰滿心歡喜的回了勤殿，還沒到門口就看到清水不停的在門口走來走去的，好不容易看到自家主子回來了，她一臉擔憂地上前，委屈極了說：“小姐你可回來了，皇後娘娘哪的事……你又不會醫術，這些人幹什麽要為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