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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僧多粥少

  僧多粥少

  散朝後,皇帝氣悶悶的到了太後的景泰宮,問過安後,便隻是坐下喝茶,嘴裏咬著一塊點心,好久都不見嚼一下,呆呆地望著窗外,也不知道嘴裏的點心什麽味道,也不知道桌上的茶早已冰涼……


  太後見皇帝這個樣子,便知道今日早朝定是有什麽事情,自己的這個兒子在外人麵前裝作對什麽事都漠不關心,但在自己麵前卻不掩飾任何情緒,有什麽也會給這個當母親的說說,但今日一言不發,滿臉愁容,卻不知道怎麽了,隻好說道“知子莫若母,你有什麽心事給我這個當娘的說說,就算我這個太後幫不了你什麽,但我這個當娘的,至少可以聽兒子訴訴苦吧。你一言不發,是塚宰有說什麽了嗎?”


  “哼!他倒是說點什麽,能解決當下困局,朕這個當皇帝的,倒是可以不顧九五之尊的臉麵,任由他說什麽是什麽。”皇帝冷哼一聲說道。


  “朝廷遇到什麽困境了?”太後問道。


  “國庫用度超出預期,入不敷出,現在已經是在寅吃卯糧了,更可惡的是,他們打著為朕辦大婚之禮的幌子,中飽私囊、層層貪墨、大興土木、揮金如土,糟蹋的,可都是民脂民膏啊。哼!都把花錢的名聲扣在朕是身上,什麽修築宮殿、迎娶公主,哼!這些朕都認了,但是花了多少,你們又拿了多少,皇天在上,舉頭神明皆所見,你們把得來的實惠塞進自己的口袋裏,然後把這個屎盆子扣在朕的身上!宇文護幾次三番討伐齊國,大敗而歸,耗損巨大,國力漸衰,而他手下的那些蛀蟲,驕奢淫逸,長此以往,父皇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要毀在他們手裏了!”皇帝壓低了嗓子,但是在低低地咆哮著。


  “哎——”太後歎了口氣,勸慰道“這十幾年來,雖然也常常打仗,但是我大周國內還算是安穩,百姓也未曾經曆戰亂之苦,俯守農桑,朝廷也算是積攢了些家底,即使有些底子,但也經不起他們如此糟踐,古人說的好,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他們是覺得日子好過了,忘記了唯有勤儉持家,才能家道興旺、國運昌盛的道理。我大周這個家,現在是他宇文護當著,當不好,也不會怪道你的頭上,你也說了,皇天、神明在上,人人心裏有一麵鏡子。你現在幹著急也沒什麽用,放心吧,大司徒梁和雖然聽宇文護的,但還算精明能幹,不然這麽些年了,也不會將我我大周的糧倉國庫管的井井有條,他們會有辦法的。”


  “能有什麽辦法,除了盤剝百姓,拆東牆補西牆,這麽湊合著道什麽時候?”皇帝依然對他們不屑。


  該怎麽辦呢?現在身邊除了太後,連一個可以說話的都沒有,更別說商量如此大事了,皇後?自打公主之事後,皇帝遷怒突厥,就沒理過他。楊妃?哎……還有誰呢?秦城將軍?公主?似乎都不是解決這軍國大事的謀事之人。對了,不是剛招攬了竹玄之嗎?算了,一個精於算計的謀士,此等大事,怕是無能為力吧,況且,出宮實在不便。皇帝突然感覺自己這個一國之君竟是如此的無助。


  入夜過後,晉國公府邸,山海堂。今夜的大臣們似乎要開始熬夜了。


  宇文護早已脫去朝冠,坐在正中一幅巨大的翡翠所雕刻的山河圖前,前麵放著一張低足案幾,有筆墨紙硯等物。宇文護身後站著肖公公,手裏端著一方大印。


  居中擺著兩排相對的幾張案幾,上麵擺放著厚厚的奏本,左邊依次是地宮大司徒梁和、夏宮司馬韓直,司馬宇文訓,冬宮司空崔石,右邊依次則是春宮大宗伯元欣,秋宮大司寇呂正,司寇宇文深,天宮中大夫西門白。


  天宮中被燭光照的如同白晝,在這裏坐著的,才是大周真正掌權者,大周的一道道政令,都是在這裏決定的。


  “好了,早上勞煩各位將各宮後六個月的預算用度再擬個條陳,諸位忙活了一個下午,心裏該有個數兒了吧。”宇文護掃視了一下在座的眾人,率先說道。


  下方數人幹笑了幾聲,並沒有去接塚宰的話。因為現在誰都盤算著自己心裏的一筆賬。


  “嗯,那就開始吧,都說說下半年花錢的地方,能緩的緩,能撤的撤,能批的,現在就讓世子加蓋印章,後半年照準執行就是了。你們誰先說?”宇文護問道。


  底下的世子和二公子都眯著眼,看著麵前的案幾,沒有說話的意思,六位大臣見上麵的兩位沒有說話的意思,也隻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先開腔的意思。最上麵的宇文護閉上了眼睛,靜靜地等著……


  “好吧,既然諸位都如此謙讓,那隻好我們春宮先說了。”宗伯元欣最先說話,因為春宮與其他個宮不同,該宮隻是負責皇家國事的禮儀規程、宮廷禮法,該花的錢,就是自己不去要,塚宰肯定也會給,因為沒有那個國家願意不顧禮數,其他的地方,就是想要錢,也沒有理由。


  再加上自己本來就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自己是前朝的皇族,因為擁戴文王宇文泰才享有今日的顯赫尊榮,榮華富貴享不盡,爭個頭皮血流實屬無益,便輕鬆地說道“早上塚宰已經下令了,在下也叫人估算了一下,北齊、南陳、突厥、吐穀渾的諸位公子總共有五十八位,每位賞賜的黃金、玉器、錦緞等需合白銀八千兩,這樣,需要白銀個四十五萬六千兩,還有從民間選秀女的花銷,每國使團賞賜十名,那五十名秀女需要從五百人中十選一,各種吃穿用度也得需要五萬多兩,因此,我春宮隻這一項需要合白銀五十萬兩,再加上其他的一些正常的開銷用度,嗬嗬,春宮這裏需要五十三萬兩,諸公,不知這一數目可以通過否?”


  聽完宗伯元欣所報數目,大家都點點頭,表示毫無異議,梁和見狀,表說道“宗伯所報用度數目,倒也合適,大家也沒有什麽意見,那就麻煩世子加蓋印章吧。”


  “好的。”世子宇文訓說道,然後肖公公便從元欣前麵的案幾上捧過一份奏疏,恭敬地放在了世子的案幾上,宇文訓打開奏疏,平鋪在案幾上,雙手拿起天宮璽印,染上朱紅的印泥,端正地蓋在了奏疏的末尾。


  “還是羨慕老元啊,自己不用開口,塚宰恩寬,為了給各國的客人們招待好了,一個子兒都沒少啊。”夏宮司馬韓直笑嗬嗬的說道“不像這夏宮啊,幾十萬張嘴要吃飯,幾十萬把刀要磨快,幾十萬匹馬要喂飽啊,早上梁兄已經算過了,上半年的軍餉和糧草共計合白銀三百六十萬兩,下半年依然保守是這個數,不過,按照大司徒所言,今年雨季南方荊襄之地內澇時,北齊會乘虛而入,因此,東北……”


  “咦?韓老弟啊,這話我怎麽聽著不對啊?”夏宮韓直的話未說完,便被大司徒梁和打斷。


  “哪裏不對了?”韓直問道。


  大司徒梁和回答道“當然不對了,按老夫所言,今年雨季南方荊襄之地內澇時,北齊會乘虛而入,北齊會不會趁虛而入,是我梁某人說了算的嗎?北齊的動向,那隻是老夫根據雨季內澇朝廷會調撥錢糧人手賑災所假設出來的,北齊來不來那得看高家的決定,不是看我梁某人的假設!”


  “額——嗬嗬嗬,下官失言,下官失言,下官這就給您賠不是,應該是假設,假設北齊會進軍啊,嗬嗬嗬……”韓直見大司徒較真,便立即改口,雖然,大司馬獨孤信不接印,韓直和宇文訓執掌夏宮司馬府,但是自己仍然隻是個從九命的中大夫,不比那正九命的大司徒等,所以言語還是比較謹慎的。眾人看著大司徒梁和較真,暗自好笑,但心裏卻一致認為這是一個老滑頭!

  “好!那就接著說,”韓直正色道“假使北齊來犯,我大周與北齊之邊境線綿長,各地駐軍首尾難以相顧,隻能防守自己的那一段,眾所周知,東北防線淨是戈壁石灘,無地利相阻,首當其衝,也是北齊侵擾次數最多的地方。但是,今年年初,東北防線丹州段城牆因地動塌陷,雖然地宮大司徒協同我夏宮和冬宮已然調撥人力財力重築,但是這幾月來,因為錢糧未及時撥付,以至於進程緩慢,丹州苦寒之地,十月上旬便已進入冬季,滴水成冰、萬物蟄伏,人根本上不了城牆。所以要在餘下的五個月之內將城牆主體建成,不然要等到次年三月,也就是說,今年完不成,我大周東北防線丹州段將有四個月的時間完全大開。雖然北齊不太會在寒冬臘月進犯,但誰又能保證呢?為了確保萬全,今年丹州城牆主體一定要建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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