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節流開源
節流開源
“不要讓我扯舊賬?舊賬扯不清楚,新賬怎麽算?”
宇文深見世子讓自己再不要多言,很明顯是心虛了,他怎麽會放過這種機會,便趁勝追擊道“好,那我們不說崔司空的私事,說說去年為陛下修建景和宮的事。修建景和宮,司空府最初的預算開支是八十二萬兩,可是到年底卻超支到一百一十萬兩,可是宮殿建成的進度卻一點兒都沒有提前,真是咄咄怪事。反倒是世子大哥,你那幾十畝的海麓苑建的可是比景和宮還快……”
“二公子,海麓園的事,今日暫且先不提,倒是去年修建景和宮超支的事情,司空府這邊倒是有實情容稟。”
崔石見宇文深越抖越多,隻得硬著頭皮插言道“之所以超支二十幾萬兩,是因為修建宮殿的鬆雲木,需要從益州周邊高山上伐木後,走大半水路,小半陸路到達長安。但去年秋收時節運送時,因中途突發大水,衝毀了漕運河道,不得不改道繞遠從陸地運送。因是秋收時節,不得隨意征發徭役,所以這一路下來都是沿途當地的駐軍和衙門派的人,緊趕慢趕,好在沒誤了工期。這一折騰下來,就超支了些,此事不隻是我司空府,還有司徒府和司馬府都有批文下達,公子也可以詳查。”
“是啊是啊,司馬府確實下發命令。令沿途駐軍出兵幫忙運送。”韓直趕忙附和道。
“恩,此項開支,司徒府確實已經加印批複過。”梁和也如實說道,不過梁和似乎也對舊賬不感興趣,就岔開了話頭“剛才崔司空所提的淩江楚州一段,南澤河奉州段河道清淤之事,暫緩一下議論吧,我們先聽聽大司寇和西門白大夫還有什麽用度開銷的,如若兩位所需用度除去,國庫還有結餘,我們再議也不遲。”
眾人也知道扯此等舊賬有害無益,因為沒有人是幹幹淨淨的,所以都點頭同意,宇文深也是見好就收,不再多言。
“既然大司徒都這麽說了,那麽——大司寇您先說還是在下先說?”天宮中大夫西門白問道。
“還是天宮先說吧。”呂正說到,因為自己的雖是大司寇,但此時西門白是代表天宮說話,所以西門白先說較為合適。
“好,那在下就先說了。”西門白拿起案幾上的奏本,說到“今早大司徒所計算的前半年大周各級官吏的祿米共合兩百三十七萬四千兩,也就是一千三百八十石,下半年出入不大,至於到年底有哪些官員獎賞罰俸,現在也未知,到年底一律結算。至於宮裏的開銷,皇上和太後都傳下旨意來膳夫、獸人、酒人、醫師、典絲、縫人、染人等一應開銷用度都有縮減,後半年隻報了……報了十二萬兩多一點,因此,宮裏的開銷不算是大頭了。至於天宮內部的開支嘛,這個……內部事務繁雜,人數眾多,一時尚未統計個具體數字,要不暫緩吧。”
西門白最後看了看上座宇文護,才略有遲疑的說了句暫緩。因為他這個差事實在是太難辦了,一邊是皇宮的開銷,臣子再怎麽裁減開支,豈能裁到皇帝的頭上。幸得皇帝和太後體諒國之艱難,主動提出節儉,不然此事更加棘手。可是另外一方的天宮,要想裁減開支,那可當真棘手。
天官之長,六官之首大塚宰不言語,誰敢私自裁減用度開支,就算是要裁減,裁減那一部分的?天宮乃國之中樞,一介極不起眼之末流小官,身後亦是牽連甚多,稍有不慎便會無意中得罪許多人。裙裙帶帶、絲絲繞繞啊……
宇文護依然是一言不發,這是大司徒梁和也深知此間難處,便趕緊插言道“既如此,那就等西門大夫統算好了,那咱們再議,畢竟我等臣子再怎麽算,也是要把天宮的用度留下的。”
“好吧,既如此,就剩下秋宮了,那老夫可就說了。”大司寇呂正在這幾人中算是年紀最長者,但還算是精神,便喝了口茶,一邊拿起桌上的奏本,一邊慢吞吞的說道“哎,人一老,精力便跟不上,連幾個小毛賊都抓不住了,最近司寇府有好多大案要案壓著,撲朔迷離啊。”
“嗬嗬,呂老啊,覺著累了就給陛下上個奏本,告老還鄉嘛。何必硬撐著。”司馬韓直打趣道。
“雖不敢說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但還是熬到哪天算哪天吧。”大司寇呂正笑嗬嗬的回答。然後正色說道“秋宮也在沒有其他的大項開銷,就是江上漕運屢遭水匪搶掠,去年運往南陳的數艘裝有絲綢、棉布、糧食的商船都被劫掠,今年開春更是猖狂,居然劫奪了轉運鹽鐵的官船。諸位也知道,大周國土,盡在江上遊段,江上遊水流湍急且起伏落差甚大,漕運根本不便利。唯有江中段與陳接壤之處,水流才平緩,漕運也隻有僅限的一小段,但就是這麽一小段,現在也不太平了,水匪猖獗,商貿受阻。這一點崔司空也該知曉,當時司寇府也曾上書天聽,請求協調司馬府派當地駐防江邊的水軍剿匪,但效果甚微……”
“這也怪不得江防水軍清剿不力,隻是這水匪都是來自世居江邊的船夫漁夫,流竄四散於江上,水性又極好。不出來犯案,就在船夫漁夫中隱匿,根本就難以抓捕,再加上這些水匪不但有我大周的,還有南陳的,一旦處理不好,就會引發兩國交惡。江上駐軍有巡江防守之重任,如何再花大力氣去剿匪呢?”司馬韓直見呂正不懷好意的提及江防水軍,便立即出言辯白。
哪料到大司寇呂正不但沒有繼續指責,而且順著司馬韓直的話說下去“是啊,江防水軍確實有壓力,因此老夫和司寇府眾同僚商量了一個辦法,既然江防水軍有巡江防守之重任,且水匪來去無蹤,清剿不盡,那隻能以防守為主。就由司寇府牽頭,組建漕運護衛隊,專門負責護衛江上來往官船、商船之航行。將河運暢通之江麵按沿江各州府分為數段,每段配備一個護衛小隊,招募兵丁,分發船隻、武器。沿途護航,這樣下來,每年朝廷撥付個三五十萬兩就行,諸位看,這樣可行否?”
在座的諸位都沉默不語,因為都在考慮此種方法的後果。成立這樣的護衛隊,該是司馬府負責,但司寇府把人都招募在自己麾下,而且這樣的一直隊伍還直接由司寇府領導,不受當地官府轄製。這樣的一股勢力出現在江麵上,意欲何為啊?
“既然是招兵買馬,為什麽不由司馬府負責,而是由司寇府牽頭,其實當地官府自己組建不是更好嗎?”世子問道,看來是對此提議持反對意見。
“世子,這護衛隊隻是用來護衛漕運,並不是行軍打仗。司寇府執掌大周刑罰,這肅清匪患之事,本該由各地官府之捕快、衙役等負責,到了朝廷,自然由執掌刑罰的司寇府負責了。至於由各州郡自行組建,那更是不妥。世子豈不聞兵匪一家,倘若護衛隊與水匪串通勾結、沆瀣一氣,那我們豈不是自尋麻煩?護衛隊也該效仿各地駐軍輪防製,每過一段時日便互相換防,避免在當地形成勢力。糾纏不清。”呂正見世子有異議,便出言解釋。
“大司寇之法可行啊,江上航運,不但關係到通商貿易,更是關係到鹽鐵轉運。鹽鐵之於百姓,好比河水之於魚蝦啊。讓護衛隊護航,不但可確保完全,而且還不用費力清剿。時間一長,水匪見無機可乘,自行消散也有可能啊。父親,孩兒以為此法可行,不知您意下如何?”宇文深施禮問道。
宇文護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新建護衛隊一事。大司寇呂正便將奏本交由肖公公遞於世子,世子不悅地加蓋了印。
“好了,現在各宮的預算開支都準了大半,統計一下吧。”大司徒梁和接過世子麵前的奏本,算到“天宮官員俸祿兩百三十七萬四千兩,宮裏用度十二萬兩,共計兩百四十九萬兩。春宮賞賜物品置辦共需五十三萬兩。夏宮下半年的軍餉和糧草共計合白銀三百六十萬兩。秋宮組建護衛隊需五十萬兩。冬宮修築丹州城牆所用的木石、銅鐵等約三十四萬兩,糧草十萬兩,共計四十四萬兩。總計七百五十六萬兩。國庫還有八百一十二萬多兩,這樣,還有五十多萬兩銀子。哎,天宮還有一部分用度沒算,今年司徒府拿什麽賑災啊?”
隨著大司徒的計算,山海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有燭火隨微風輕輕的搖曳著。
半晌,宇文護才動了動身子,睜開了眼睛掃了一眼眾人,慢慢的說道“大周這個家,不好當啊。現在,家裏沒錢了,恩?哼哼,子民們要吃飯,當官的要拿俸祿,當兵的要吃軍餉,是吧?當家,當家無非是節流和開源兩種途徑。現在節流嘛,陛下已經為諸位做了榜樣,至於你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