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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堂前論道(上)

  一路埋頭向前,雖已入皇城境內,但距離人皇殿還有很遠的距離。


  此時此刻,桃葉便有些想念小皇帝的赤鬃黑馬,若是有兩匹黑馬拉著車架,這點路程應是轉瞬即至。現今這一步一頓,馬兒也有些疲累,等到了人皇殿時,天色怕是已晚。


  隻是桃葉再不想作耽擱,身在皇城、行將問責,最怕夜長夢多。嘴上說著萬無一失,實際上也怕小皇帝羲澤境暗中作梗。如今身後有巡防衛跟著,想來小皇帝想有什麽手段也難以實施。可若是停步住下來,一夜之間卻可以發生許多事,桃葉可不想在這種關頭與什麽人起衝突。


  冬時深知桃葉的想法,手中韁繩起起落落,盡力催趕著馬兒卯足力氣前進。


  仍是一路無話,隨著愈發逼近人皇殿,桃葉的心緒亦逐漸凝重了起來,這種直麵人皇的感覺想必所有人都不敢輕易嚐試。


  人皇殿中四將十六使,四將便是跟隨人皇身邊的四大天將,至於十六使,則是向下順延負責皇族從內至外各類事物的使君。其中魚龍混雜,個個都不是好對付的角色。


  而這站在人皇身前的區區二十人,麵對他們卻比麵對千軍萬馬還要困難。


  想要撬開人皇的嘴,就要先讓這二十人閉嘴才有機會。


  桃葉想象不出這二十人會說什麽話、會有什麽反應,亦不知自己碰上這些人會不會處於下風。他隻知道,眼前霓虹漫眼而過,皇城的中心區已近在咫尺之間,此處便是人皇殿區,“不夜天”!

  “到了!”冬時的聲音有些古怪,似是有些不情願。


  說來也是,如今的四時雖是前代四時的孩子,但自幼跟隨劍二與桃葉長大。劍二是四時的傳道恩師,是桃葉的母親,而桃葉則是她們的劍主。劍二身死於皇城之中,此間聯係不隻是桃葉有所芥蒂,四時亦是如此。


  皇城這種地方,桃葉不想來,四時亦不想來。


  可如今已然身在殿區之前,桃葉從車中行出,冬時亦下馬而立,二人並肩於此。


  望著皇城中那過分的繁華,街巷之間的人來人往,還有路上行人的歡聲笑語,桃葉卻愀然淚濕眼眶。曾幾何時,他也是這其中的一份子,擁有最完美的家庭,享有這世間近乎所有的榮華富貴,亦是年青一代中最為耀眼的一顆星。


  三年已過,萬花城繁盛不再,桃氏日漸式微,在謹慎之中左右逢源,小心翼翼的處理一切事物與關係,亦需妥善瞻顧邊境以求完全。可與此同時,皇城之間卻始終笙歌燕舞,天如不夜。


  此一切究竟是對是錯?亦是誰對誰錯?


  桃葉不明,早已站在桃葉二人身後靜候多時的永安與巡防衛亦不明。


  似因楞了太久,冬時不動聲色的頂了頂桃葉。後者一個激靈


  ,回過神來,忽然發現身後站著的一群巡防衛,當下有些尷尬。忙朝著永安抱拳道:“久不至此,乍見不夜天還是難免為之驚奇,多有失態,抱歉抱歉。”


  永安一揮手道:“桃少爺客氣了,不知少爺接下來行程如何?”


  聽得如此,桃葉頓時眼神一凝,正色道:“不知道晚間拜訪是否不妥?”


  永安頓了頓,一揮手招來一名手下,低聲交代了幾句後,依舊麵色柔和道:“自然可以,便由巡防衛開路,二位且隨我們來便是。”


  說罷,永安列隊在前,大批人馬將桃葉二人圍在中心,固若金湯般送其前行。


  一步踏入不夜天,一行人便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不夜天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個陣仗了,能由整隊的巡防衛護送的人物,想必也不簡單。要知道,永安所帶的一隊則是皇城中巡防衛的精英,小皇帝回城之時也不過多了一名天將如此爾爾。


  有眼尖的民眾看到衛隊中心少年身上穿著的繡花紋袍,當下心中明了。


  “這不是桃氏宗主桃賢君嗎?”忽有人驚呼道。


  “桃賢君哪有這麽年輕,這是桃家公子,是他與那位劍二的兒子!”


  “對!是桃家公子桃葉!”人群之間傳開了桃葉的名字,一時間頗有鼎沸之勢。桃氏中人已經整整三年未曾出現在皇城的視野之中,念其當年盛名,皇城之中乃是家喻戶曉,多有仰慕桃賢君與劍二神仙眷侶之名者堵在桃府門口,隻為求見一眼。


  說來桃葉與桃賢君至少有七分相似,與劍二也有三分神韻,再有繡花紋袍加身,頗有當年桃賢君的風範,被人認錯也不算奇怪。


  感受著人群之間投來的目光,桃葉忽然覺得有些溫暖。當年桃氏還立足於皇城之時,亦是如此般飽受擁戴。桃葉跟隨父母無論去往何處,其受到的尊敬之感遠不比皇族中人差。


  可如今桃氏被遣返萬花城,在自己氏族掌管的區域之內都不再有過這種被擁護的感覺,反倒是皇城中人仍對桃氏讚譽頗豐,如今此等反差,當真是天差地別。


  但此等情形對於桃氏而言未必是好事,當年皇族對於桃氏的處理亦是天下通告,可不夜天對於桃氏的看法似乎沒有什麽改變。民眾對於桃氏的擁戴,或許正是桃氏威脅皇族威嚴的體現,人皇必將知道這些,亦不知會作何感想。


  想到這些桃葉心中便堵的厲害,桃氏世代忠良,可若想在朝野上下留有美談的同時獨善其身卻又太難太難。做得太好會惹人妒忌,做得太壞又會砸了招牌,想於高低之間周遊回轉,對於桃氏中人來說實在難以招架。


  隻是如今桃葉乃是破釜沉舟,民眾是擁戴也好、厭惡也罷,對於桃葉甚至整個桃氏而言已經不再

  重要了,最重要的便是找回桃氏的清譽。說實在的,現在桃葉根本不在乎當年的真相究竟如何,他亦可放棄弑母之仇,即便是人皇親自動的手。桃葉隻希望皇族能還桃氏一個公道,洗去當年那些不必要的罪名,而後留給父親一個安享餘生的可能。


  隻是事情發展究竟如何,且待堂前一辯即見分曉。


  人皇殿名“初乾”,從殿門口至通道盡頭的金毯綿延三百餘米,其下乃是龍台石階八百八十八階,通道石階兩頭皆設有盤龍脊,似以龍骨撐起每一階巨石般,巍峨駭人。


  石階自下而上被紅瓦金欄截成三個部分,每一段皆設一牌樓門,牌樓坐西朝東,石牆砌入牌樓框邊,西向綿延而去,初乾殿亦被造成一座三進大殿!

  三大牌樓門赫然矗立在桃葉眼前,世人多說此乃生死三關,一門死、二門生、三門見人皇,有資格入殿者則需跪扣在生門之前,等待人皇傳召。而無資格者必在死門之前被攔下。至於擅闖者,怕是連死門的邊角都碰不到。


  正在桃葉踏入死門的一瞬間,驚覺左右兩側各有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自己,卻在片刻鬆懈。隻是在那一瞬間時,身後冬時的劍已不自覺的彈出分毫,隻於呼吸片刻,劍拔弩張已過。


  當二人身後的巡防衛看到冬時的劍有須臾的異常時,幾乎全身的寒毛都炸了起來。永安、永寧兄弟二人雖不是生在皇城,但在進入巡防衛後多有聽聞關於桃氏的傳言。其中最具色彩的便是劍二留給桃葉的四位劍奴,據說是得了劍二為四時量身所創的劍技!當年劍譜一出公告天下,似是境界至深,觸學者隻得其形不得其神,而後劍譜便徹底消失在江湖之間,如今隻有四時得了真傳。


  加之小皇帝羲澤境回城之後對於桃葉身邊這位女侍高評不斷,他們可不敢想象,若是真動起手來,這一隊巡防衛能不能攔得住。


  好在死門未曾有什麽太大的反應,桃葉二人已經領頭往生門走去。


  隻是永安未曾想到,桃葉剛到生門,竟是單膝在前猛地扣身而下,大聲道:“萬花城桃葉,求見人皇。”


  永安連忙快步上前,想要攙扶起桃葉。可後者不肯,無論永安使出多大的力氣,桃葉跪在地上皆是紋絲未動,永安急切道:“桃少爺,桃氏乃北境之主,入初乾殿可拜而不跪!我之前且著人通報過了,你隻需前進便是。”


  桃葉跪在地上,沒有動作,隻是說道:“再傳。”


  聽得桃葉如此,永安也沒有什麽辦法,隻得快步上前,直至三門前叩首而跪,高聲傳道:“桃氏少主桃葉參拜,求見人皇。”


  “不用傳了,直接上來吧!”初乾殿中傳來一人說話聲響,聲音有些耳熟,若是抬頭看自然可以認出

  ,正是劍天將劍百從殿中行出。


  既得準允,桃葉便也不客氣,剛站起身來發現身邊的冬時如一塊木頭一般靜在原地,竟是未曾跪扣,當下心中有些無奈。這個女人真是天不怕地不怕,連他桃葉都要行事謹慎,這家夥竟然連一點反應都沒有……一時間當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隻得附耳低聲道:“冬,你在三門等著我,便不要跟我入殿了。我怕我還沒有開口,你便先激怒了人皇。”


  冬時怪異的看了桃葉一眼,平靜道:“不可能,而且除了你,我誰也不跪。”


  “.……”


  桃葉當下有些憋屈,怎麽這兩天身邊的人都是些不講道理的家夥。況且不講道理便罷了,自己還惹不起.……

  但此時此刻不做權衡是絕不可能的,桃葉隻得說道:“那你便跟在我後麵,你不跪別人,你便跪拜於我可好?”


  冬時隻是點了點頭,桃葉也不知道她是真懂了還是假懂。


  但此時讓她回去也是不可能了,桃葉隻得硬著頭皮前進。


  期間過了三門,永安拜別,桃葉便直麵站在殿前的劍百。


  “桃少爺,我們又見麵了。”劍百眯縫著眼,笑著說道。


  桃葉同樣笑了笑,道:“別來無恙,劍天將不必相迎,且入殿吧。”其實桃葉根本不想看到這個人,總覺得他的笑容裏不懷好意,惹得身後的冬時都想好好與其過過招似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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