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幸事
劍閣之門，正是劍閣的秘密之一。這巨大石門之上的古舊木匾是從劍閣創立之際便一直掛在此處，木匾題字之人乃是最初創立劍閣之人，亦是留下了最為珍貴的一抹劍意。
傳承至今，有資格拜入劍閣的每一人都要直麵這木匾之上的劍意，而真正與劍有緣之人，則絕不可能在這道劍意麵前倒下。
看著桃葉雙目之中閃爍著的精芒，劍七最明白不過。這個孩子，在貪婪的領悟著這一份最為精純的寶藏。可於此同時，劍七目光一轉，竟發現桃葉身邊的春時已然雙目瞪得滾圓，一對星眸之中有如劍光閃爍，交替錯落之間似是與高手意念相對，竟是虛空之中以自身劍意拚殺起來！
這怎麽可能？劍七知道這番情景是何狀態！此乃劍意共鳴！
身為劍閣中人，劍七並不是沒見過，隻是幾乎隻有入閣後的百劍才會偶爾與這一抹殘魂對拚劍意！並非說這是一件多麽稀罕的事，可作為一名不過十幾歲上下的少女，初見此等至臻劍意，不可能有這般造化！
方知如今百劍之巔峰，劍一當年上山之時也不過就隻有一瞬間的交鋒之感，但這春時的模樣分明是正拚殺個痛快！
桃葉身邊的四時，究竟都是何方神聖？怎麽可能年紀輕輕就到了這般境界？
說來劍閣對桃葉的試煉也隻有這一關而已，隻要桃葉麵對劍閣之劍意不會倒下，便已經擁有了入閣的資格。可如今看來，似乎還附加了些新收獲。
隻是劍七不想打斷他們此刻的頓悟，對於一名劍修而言，劍七再明白不過這種超越自身境界的明悟是有多麽難得可貴。便在一旁席地而坐，笑吟吟的看著兩個人。
桃葉並不知道春時麵對這一道劍意時能領悟到什麽程度，但他自己此時此刻仿佛已身入劍中。與那道劍意產生共鳴的並不止他自己，更還有腰間的長劍散華。
此時此刻桃葉也並非完全被那道劍意所指引到一個新的境界，反而更像是被指引到長劍散華之中，徜徉在屬於自身未來的劍道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翠山的迷霧緩緩朝著劍閣山門聚集。不管是桃葉還是春時，眼前的劍閣二字都在慢慢模糊，直到最後一絲筆跡都再認不出。登時，二人猛然如夢初醒一般打了一個寒顫。
“這是怎麽了？”桃葉轉頭望向身邊的春時，可並沒有得到後者的回應，觀其所狀，似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一旁的劍七則是笑著說道：“這位姑娘已經不再是上山之前的她了。比起你來，她可是先走了很遠很遠。”
桃葉聽得滿頭霧水，一時間沒有理解，可想到方才自己的感受，恐怕春時也從那道劍意之中獲得了啟發。當下也不敢打擾，則是向劍七問道：“前輩
，我們在這裏站了多久？”
劍七一擺手道：“也沒有多久，約摸一個時辰左右。”
“一個時辰？”桃葉不由得驚呼出聲。
劍七點點頭，說道：“沒錯，這石門隻會出現一個時辰。你們從開始一直站到現在，可不是一個時辰過去了。”
桃葉雖然還有些沉浸於方才的通感，可是心中掛念的事太多。這一個時辰過去，還不知羲澤境與外公到了何處，一切還順利與否。
“小家夥，劍閣乃出世之境，不顧世間恩怨。作為故友之子，我也想勸你一句，守護心境之周全，堅守本心為劍修者之根本。你心念太雜，於人於己都未必是一件好事！”劍七抓住了桃葉臉上的片刻愁容，緩緩說道。
桃葉愣了一下，搖了搖頭道：“讓前輩見笑了。母親走後，我始終不得安寧，心底已無境土。今日幸得劍閣接引，倒是令我豁然開朗。隻是擔心山下的親友是否安全，待得日後離開，必然會有所改觀。”
劍七聽得一笑：“也不知你有沒有繼承姐姐的樂觀。當年那位劍二作為山下之劍，無論遇到何等情形盡皆保持清醒，處理事情妥當周全且從不後悔。雖然姐姐離開的早，可我以為你有姐姐的神韻，又時不時一點都不像姐姐，真是摸不透你的性子。”
此時春時忽然答道：“主人與師父其實像之極甚，隻是這幾年的日子有些不好過罷了。”
這一聲吧桃葉嚇了一跳，趕忙轉頭望向春時道：“春，你……”桃葉想問什麽，但是總覺難以措辭。
“我一直清醒著，隻是腦海沉浸於一時場景罷了。”春時朝著桃葉溫柔一笑，答道。
“看著你們兩個的樣子，很難不去思念當年的劍二與四時，她們亦是如你們這般融洽。”劍七的眼中浮光閃爍，也不知為何，見到了桃葉就總是忍不住去感懷往事似的。
對於百劍而言，實則人人都為劍二之死感到可惜。但他們身負獨有的使命，且為出世之人生死看淡。已然三年過去，即便是從前親如姐妹的劍七也已早早釋懷，很少再去為劍二之死而感懷悲痛。
可桃葉的氣息太像劍二，像到劍七恍惚時都以為姐姐又回到劍閣似的。
“你們可想進入劍閣山門看一看？作為劍閣的客人，你的試煉隻有那一道劍意，你成功了。所以如果你們想，劍閣也會為你們敞開大門！”劍七突然問道。
“我們成功了？”桃葉與春時四目相覷，似有些不可置信一般。
山下之時聽到山中那老者傳音，也曾提到過什麽劍閣的客人，並未聽聞劍閣還能有納客一說。
“敢問前輩，為何說我們是劍閣的客人？我亦從未受到過劍閣的邀請。”桃葉疑惑道。
“你總知道
你腰間的那柄長劍是什麽？”劍七問道。
桃葉低頭望了一眼，點了點頭。
“百劍的遺物便可作為劍閣的通行證，遺物的主人必然是百劍所選的繼承之人。可即便如此，仍要接受劍閣的試煉，也就是那道劍意的試煉。如若不能通過，劍閣會收回神兵歸於閣中。若通過了，便要接受試官的答問，我已經從你口中得到了答案。你若答的不好，劍閣依然要收回神兵。”
劍七的話著實令桃葉後怕，收回神兵？母親留給自己的遺物若是就這麽不明不白的被自己送了出去，怕是這輩子都要活在後悔之中似的。桃葉也慶幸自己能夠抗住那道劍意的洗禮，不得不說，那種紮入神經、真實至極的劇痛當真難忍。
桃葉從未受過這種苦，說來也算是個嬌生慣養的名門少爺，一路成長隻磨心境，身體未曾受過這種錘煉。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受此般慘烈的劇痛！
桃葉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堅持下來的，或是天地自然化晶在其中化解了一部分。
隻不過經此洗禮，卻讓桃葉對於腰間這柄絕世神兵有了完全不同的見解，這一份感悟日後將會成為桃葉脫胎換骨的關鍵，亦是桃葉自己發生改變的起點。
關注著這柄神兵動向之人多之甚多，世間覬覦這天地自然化晶的人更是多到無以複加。即便沒有資格使用，卻仍貪婪若渴。
隻是桃葉這些年來將此劍保護的很好，經過劍二與桃賢君重鍛的長劍唯有劍鞘相似，整個劍的形狀與長度都有偏差，導致世人從未意識到，桃葉的劍便是劍二的遺物，亦是天地自然化晶的新載體。
這個秘密本隻有桃氏中人知道，可初乾殿上桃葉露出了馬腳，如今人皇亦然知曉，而其真實自然還逃不過一個人的眼睛！
便是劍七！劍七隻是瞥了一眼，便知道桃葉的劍乃是劍二的遺物。
“你不懷疑我是怎麽知道你這長劍正是姐姐當年所用之物？”劍七笑問道。
桃葉聽得如此如大夢初醒一般，問道：“可是我方才出劍之時被前輩看到了那顆化晶？”
劍七搖了搖頭道：“自然不是，此劍之型，貫徹姐姐最後在劍閣留下的理念。那一套與劍之根本相悖的理念，整個劍閣都不讚同的理念。”
桃葉雖然知道長劍被改為刀型，雖然留下了雙邊鋒刃，自己也是不解其中緣由。劍者，直也。一旦有了弧度，難免讓人覺得不倫不類。但其中緣由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都未曾告知自己，更不知道母親生前還與劍閣因理念起過衝突。
當知劍二亦乃世間劍修巔峰，她的行為或可改變世間劍修的風向，若所有的劍修都隨波追流，改劍為刀型，那劍之所在又要流落於何處？
“你可想知道其中
緣由到底為何？”劍七又問道。
桃葉低頭看了看腰間這把如藝術品一般的精美長器，輕撫其上麵的道道紋路，桃葉淺淺笑了一聲。
“母親所想便交給我慢慢探求，如今的我與百劍相差甚遠，還不配踏入劍閣。等我真正理解了劍道真諦，成為一名合格的劍修，必然會再來拜山！屆時，希望前輩能看到一個不一樣的桃葉！”桃葉拱手一拜道。
劍七笑著點了點頭，仰天長歎道：“姐姐，得子如此，實為幸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