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下山
作為一名劍修，沒有任何人能拒絕對於翠山劍閣的渴望。對於桃葉的回答，劍七十分滿意。桃葉終究是劍二與桃賢君的孩子，生活一時的劇變並沒有改變其心性之根本，在劍七眼中，她看到了桃葉堅定的一麵。
隻是他還太小，並沒有完全認清自己，想必經曆些曆練，這個孩子會成長的愈發成熟。
“小家夥，拜入劍閣即便隻有一麵之緣，也會令你的劍道進境一日千裏，你真的不想一探究竟？”劍七還是忍不住問道。
桃葉不假思索的搖了搖頭道：“那道劍意是桃葉生平所見，已是幸甚。若問我想不想要真正踏入劍閣，那必然想！可是現在還遠遠不是時候。若是過早接觸百劍的境界，必然會改變我此時此刻的心境，恐會踏入歧途。況且此等劍意帶給我的恐懼之感，太過震撼了些。”
劍七點點頭，說道：“不錯，麵對恐懼，方知勇氣。既然有緣，我便想告訴你一個秘密。”
桃葉一聽，登時來了興趣，拱手道：“還請前輩指教。”
“你這小子太過客套！”劍七故作姿態，似是在責怪桃葉一般。說來劍閣山中生活必然清淨無趣，劍七也是難得遇到故人，少見的有了些興致，又說道：“下山之後，你若再來，麵對的試煉必然不僅僅是這一道劍意這麽簡單。無論你是誰，即便是劍二之子，也不能免此一遭。”
說著劍七緩緩走向天梯邊緣，指向下方。
順著所指方向望去，不難發現，山下的場景已然不是初登天梯時的那道萬丈深淵，而是翠山之景。似是天梯正在空中快速移動一般，腳下的場景亦在時刻變換。
“劍閣之試煉，人人不同。可唯獨相同的，正是試煉的內容皆與人自身的恐懼相關。心中所懼便為每個人的弱點，如果能夠戰勝弱點，方可定劍心。劍者，無堅不摧！無往而不利！這世上無論多麽堅硬的盾都不可能擋住劍之鋒銳！你且記好，劍鋒並非白刃之銳利麵，而是心中那一抹無匹的劍意。劍意的境界，便是劍道的境界。”劍七微笑著看著桃葉，雙眸之中滿是期待似的。
桃葉聽著劍七的話，看著劍七的樣子，方知翠山劍閣的試煉乃是不傳之秘，而劍七偷偷告訴桃葉這些，恐怕並非劍閣的意思，僅僅是劍七想要助桃葉一臂之力罷了。
雖說近些日子桃葉的處境極難，可似乎每日接觸到的人都誠心實意的想要幫助自己似的。明明都隻是萍水相逢，可處處皆親，萬花城中有管三相助，初乾殿內有塵微相助，翠山之中有花天將相助，即便是到了天梯之上還有劍七引導自己。
桃葉本以為自己未來隻會是一根飄零無根的桃之一葉，卻未曾想，會有那麽多的人一路陪伴相助，當真讓
桃葉的心中漾起一抹暖意。
當下有些動容，對著劍七拱手久久卻不知所言，最終隻能說一句：“前輩與母親相熟，情同姐妹，對於母親之事亦甚為了解，對桃葉亦有教導之恩。我雖長於皇城，成於萬花城，可據說我是在劍閣出生，劍閣也算是生育我之地。若是前輩不嫌棄，桃葉想稱前輩一聲.……七姨母！”
“你說什麽？”劍七有些吃驚的望著桃葉，如她這般拒絕凡塵俗世之人，一時間竟也有些顫巍似的，不可置信的緩緩走向桃葉。
看到劍七的行為，桃葉心中有些懊悔，自己可能太感性了，對一個世外之人稱以世俗名諱，說來太過唐突，難免有失體統。可一口一個前輩，就連桃葉自己也太過客氣，當下有些左右為難似的。
“是桃葉冒犯了，前輩無需掛懷。”桃葉趕忙低下頭去又說道。
可一雙玉手輕輕捧起自己的麵龐，劍七已然梨花帶雨般望著桃葉，聲音有些顫抖，問道：“傻小子，你叫我什麽？你再叫一遍？”
“前……前輩……”桃葉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劍七究竟是想如何作為。
“不是這個！”劍七故作嬌嗔道，卻有些小女生的姿態。
“七姨母。”桃葉又喊道。
劍七一把將桃葉攬入懷中，哭聲已起：“當年姐姐說過，等你長大了一定要帶你上劍閣來拜會我這個姨母。如今姐姐已經不在了，還好你這個孩子有心，讓我劍七有生之年也感受一下親人的溫暖。”
聽得如此，桃葉不由得也輕輕攬住劍七的嫩枝柳腰，不知不覺間，雙手已然止不住的顫抖著。親人二字，有多長時間沒有聽到過了。明明是桃葉最在乎的一個詞，可不知為何，卻怎麽也觸碰不到似的。
桃葉狀上皇城，何等為難。即便整個氏族都希望自己過的自在，即便氏族都不想桃葉參與到任何一場紛爭中來，他畢竟是劍二與桃賢君之子，他的身份不允許他兩袖清風，無牽無掛。
如今他尚未成人，作為桃氏尚未繼任的少主，這是他唯一一次肆意妄為的機會，唯一一次能夠不牽扯桃氏而去肆意妄為的機會。桃葉冒著連累整族的風險去嚐試了，雖然最終的結果並不圓滿，並沒有得到桃葉想要的答案，但是桃葉無悔。
即便是桃氏滿足陷入危機，即便是冬時曾直麵劍天將針鋒相對，即便連外公與羲澤境都要被牽扯進一場血肉險境之中，桃葉仍不後悔。
這是作為桃氏下一位宗主能為氏族做得唯一一件事，便是讓氏族認清自己的處境，便是讓氏族做好一切最壞的準備，便是讓氏族能還之以清白。
從此過後，桃葉將為自己而活。將為自己身邊人而活，亦將為自己的劍道而活
。氏族之中的親人，或許這輩子都再無法見麵，可世界之大，桃葉還不知道有多少“親人”在外麵等待著自己。
這是第一次，因為劍七，第一次讓桃葉想再憧憬自己的未來。第一次讓桃葉覺得，離開羲何帝國並沒有什麽錯誤，反而是一個極其正確的決定！
感受著桃葉心境的變化，劍七知道，桃葉這才真正的釋放了。劍閣雖乃出世之地，但翠山的變動無論大小，劍閣都會第一時間察覺。她當然知道有月天將在後方追殺桃葉，也知道桃葉身邊的一位一位都是些什麽人物，便也猜得出來，桃葉來到翠山定是塵微出的妙計，前來尋求劍閣的庇護。
之所以這是妙計，正因為桃葉腰間這把長劍。此乃劍二，百劍之中的劍二！即便無主，這也是劍二之本體。桃葉的母親隻是使用劍二之人，而這把劍才是真正該屬於劍閣的東西，亦是劍閣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劍二如果決定認桃葉為主，那麽劍閣則不可能允許任何人傷害這位劍主。
塵微正是看清楚了這一點。如果桃葉通過了劍閣的試煉，自然會有人明白，桃葉必定是劍二散華之主！無論桃葉此時此時是何境界，亦無論桃葉到底有沒有資格承受這一劍神兵，能被此劍認同者，這世上再無其他！
如果輕易放手，下一位能夠使用此劍的人再出現就不知道要等到何時是也。尋常人即使無法理解，對於劍閣而言這也是天大的損失！
百劍的繼承者皆由百劍所選，甚至說隻有百劍本人才知道誰有資格繼承百劍之名。雖說也有拜閣之人被百劍所認同，成為新的百劍之一，可這終究隻是極少的一部分。
這百柄劍認定之人，無關勝敗，必有其中的妙處才可能擁有這般神兵，並非隻要強大就能擁有。
而劍二同樣特殊至極，其不僅僅是劍閣百劍之一，更是天地自然化晶的載體！如桃葉這般能同時被這兩種天地至寶親和之人，即便尋邊四國朝野江湖上下，怕是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好孩子，姨母送你下山，不要怕。有姨母在，翠山之內誰也傷不了你！”劍七溫柔道。
桃葉抬起頭，看著劍七的雙眼，他並不知道為何真的得到了劍閣的庇護。方知他僅僅是通過了一個簡單的試煉而已，甚至都未曾踏入劍閣與百劍相見，可以說除了劍七，誰都不知道有這號人存在。
但劍七的表情告訴他，在此處真的很安全。有百劍前十席的承諾，想來並不亞於人皇的親口所言！
劍閣便是有這種魄力與實力，也隻有劍閣可以完全不奉人皇詔令，甚至壓於皇族一頭。塵微這一手秒棋，可謂是一部將死了羲重的軍！
“七姨母，雖是一見，卻如親如故，桃葉再無所求。
我今日下山，再見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時，還望七姨母珍重，來日方長，終有再會之日。”桃葉低著頭，滿是恭敬道。
劍七笑著拍了拍桃葉的肩膀，說道：“明明隻是個孩子，說出的話卻像個大人一樣。怎麽還囑托起我來了？”
桃葉聽得如此，的確心中羞澀，想來確實自己說的有些太過深沉，明明是個小輩而已。
隻是劍七怎麽可能怪罪，又道：“我身在劍閣，即便想有危險都很難。比起我來，你們才是要好好珍重！他國不比羲何，你們永遠都沒有後盾，亦無退路！遇事三思而後行！遇人善念兩分、八分警惕。答應姨母，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身邊的最疼你的姑娘！”
劍七瞥了一眼一旁的春時，更是羞的後者滿麵春色喜人。
桃葉從劍七的懷裏直起身來，點了點頭道：“好，七姨母放心。”
劍七也滿意的笑了笑，輕輕一拍，說道：“如此便好，下山吧，我送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