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除夕
淩俐瞄了眼車,有些疲憊地問:“怎麽,要出門?”
南之易言簡意賅:“走,找個地方放煙花。”
聽到這話,淩俐的眼睛彎成一汪月牙泉,差點跳起來:“這裏還可以放煙花?”
南之易點了點頭,帶著點得意:“要不,你以為我下午消失的時間是去幹什麽了?”
說完,按下了車鑰匙上後備箱開啟的鍵。之後,車後箱的兩大箱子煙花,露出了真麵目。
淩俐心裏樂開了花,很有些期盼,跟著南之易回鄉經曆的所有詭異和奇怪,也都煙消雲散。
這些年她幾乎都是一個人過春節,即使是留在雒都過的春節,也是和煙花無緣的。
早在十幾年前,雒都就已經禁止燃放煙花了,即使開了禁,那也是在繞城以外。
除夕夜,她是沒有朋友可以帶她到那樣遠的地方的,往往隻能站在屋頂,看著遙遠的夜空中騰空而起的一抹絢爛,那樣地遙遠,可望而不可及。
在九年前,她也是有著和姐姐弟弟一起玩煙花的美好時光的。
忽然間想起了小旻,她心情有一瞬的低落。
錢陽還不見蹤影,在找到他之前,小旻到底是不是他們全家遇害的原因,也不得而知。
但是她現在的心理狀態,已經早不是以前那樣動不動就慌亂、動不動就能低落到泥裏的了。
不僅僅是因為多了個人陪,更重要的是,經曆了淩伶作為罪魁禍首又突然全盤翻轉,經曆了自己艱苦求證從而洗脫了父親嫌疑之後,現在的淩俐,在沒有錢陽親口承認並且有不能推翻的證據之前,她是不會輕易下判斷的了。
想起了案子,想起了小旻,不過隻是一瞬的事,隻幾秒鍾,她就調整好了心態,好奇地翻了翻那兩箱子煙花。
有些是她熟悉的,有些完全沒聽過名字。她越看,心情越好,一抬頭隔著車窗,卻看到了跟在南之君後麵的小穹。
那孩子跟在自己父親身後,聽著鎮長拉著南之君說話,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她驚覺吃獨食有點可恥,拉了拉南之易的袖子,問:“不帶上小穹嗎?”
“那小子煩死了!”他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好容易擺脫掉,我可不想自尋煩惱。”
想了想,淩俐輕咬著唇,笑著同意:“那我們自己玩去。”
看著她眼裏雀躍的光,他滿足地捏捏她的鼻尖,說:“就知道你喜歡。走吧,早去早回。”
避開南宇穹的目光,淩俐和南之易,偷偷開了車出去,卻不料十幾分鍾後,南之易把車,停在了一座山的山腳。
說是山,其實最多算個小土包罷了,和多山且險峻的阜南相比,花城這邊的山真是不夠看。
南之易卻一點都沒嫌棄,反而滿眼的懷念:“走,跟我上山頂看夜景。”
淩俐正想抗議說趕快找地方放煙花,南之易卻轉身、伸長了手,從車的後座拎過來一件外套,遞給她說:“晚上夜風涼個,我給你帶了加冷的衣服。”
他難得一次的溫柔體貼讓淩俐眼睛彎了彎,也就不介意黑燈瞎火地跟他爬一個小山包的事了。
卻發現,這一次順著他的性子,是對的。
從山腳的一條小徑蜿蜒向上,到山頂不足一公裏的路,還把上升了一百米左右。
頭頂上月朗星稀,這人跡罕至的小山坡,遠離了小鎮的燈光和喧鬧,山頂上微風拂麵,趕走了白日的燥熱。
一切,都那樣地美好而安靜起來。
再次回望十幾公裏外的芙蓉鎮,那在白天貌不驚人的古鎮,已經幻化成星星點點的一團。
夜空下,小鎮的燈光匯聚成一條條光帶,描摹著小鎮的輪廓,那一縷縷或冷白或淡黃的光線似乎流動了起來,異常瑰麗。
淩俐感歎:“可真美。”
“我就想帶你看看,我小時候看過景色。還好,這裏沒有大變。”
說著,南之易摟著她的纖腰,放柔了聲音:“人家說最浪漫的事是和心愛的人一起慢慢變老,我卻覺得帶著愛人一起走過自己曾經單獨走過的路,補齊彼此缺失的歲月,才最幸福。”
說到這裏,他側眸,眼裏的溫柔似乎能漾出來:“你帶過我回南溪了,所以這一次,我把我自己的小時候,補給你。”
除了第一次把自己交給他那一晚,淩俐從未聽到過,他嘴裏能冒出如此讓她動情的話。
隻覺得情緒暗湧,淩俐麵紅心跳,卻感覺到自己腰上的手的位置似乎在悄悄上移,一側眸,看到某人的臉湊了過來,眼裏隱著笑意。
她馬上捂住他越來越靠近的唇,打掉他作祟的爪子,嗔怪道:“也不看是在什麽地方,又這樣毛手毛腳的。”
南之易被拆穿企圖,剛才的深情不在,得意地衝她一挑眉:“我老婆,我說了算。”
輕輕地在他腰上擰了把,淩俐借機離他遠了幾步,害怕在這荒郊野外做出什麽羞羞的事。
南之易很清楚她在想什麽,也就不再糾纏,隻輕抿唇角,笑著問她:“你再看看,那邊像什麽?”
“像什麽?”淩俐轉過頭,再一次觀察起芙蓉鎮。
“稍微再加一點想象力就好了,”南之易提示,“還有,想想它的名字。”
好幾分鍾後,淩俐看得眼幾乎要花了,終於發覺了。
“一朵蓮花!”她大叫,“很像一朵蓮花。”
“對,”他輕笑,“這就是芙蓉鎮名字的由來。”
“蓮花?水芙蓉?”淩俐想了想,忽然間又雀躍起來,“雒都的市花,又是木芙蓉。你生於這個地方,又到雒都去安家,都和芙蓉有關,還真有些巧。”
“巧嗎?”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一吻,“好像確實有些巧的。既然無巧不成書,我決定了,以後我們的孩子,就叫南成書好了。”
“好難聽!”淩俐馬上抗議,“南成書?難成熟吧!我照顧你一個就夠了,可不要再來一個老長不大的孩子。你就不能想個像小穹名字那樣,大氣一點的嗎?”
南之易皺了皺眉:“哪裏大氣了?語盡詞窮,難語窮,明明就是個小話癆的意思。”
淩俐實在聽不得他鬼扯,撇了撇嘴角:“才盡詞窮才對吧,你又杜撰成語!”
南之易被戳穿,大言不慚地揮了揮手:“哎呀!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啦!”
看夠了夜景,南之易帶著淩俐原路返回,繼續開車前行了幾分鍾,來到了一塊平坦的地方。
看周圍的環境,似乎是幹涸的河床。
淩俐看著周圍黑黢黢的,有些發怵,問他:“這裏,安全嗎?”
南之易蹲在地上,慢慢地點燃了手裏的一根香後,回答她:“別怕的,我小時候常來這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可是好黑,”淩俐抿緊了唇,“不會有什麽壞人吧?”
南之易一陣好笑:“壞人到這裏來幹什麽?搶你的煙花爆竹?”
淩俐暫時安下了心,緊接著,就被南之易奇怪的舉動吸引了注意力。
他拆開了一盒子“地老鼠”,蹲在地上把煙花一個一個堆疊起來,之後埋頭,借著十幾米外汽車大燈的燈光,不知道在做什麽。
幾分鍾後,他站起身來,關掉了大燈。之後,點燃了一根長長的引線。
於是,淩俐看到了幾十個地老鼠呼嘯著滿地打轉,滿眼都是璀璨的場麵。
淩俐興奮到大叫:“還可以這樣?”
“知道了吧?”南之易得意地捋了捋袖子,“論放煙花,我可是大師級別!”
“敗家才是大師級別吧!”淩俐回贈了他一個白眼,“三十幾個地老鼠,一分鍾就沒了,我聽到小錢錢在哭泣。”
有南之易敗家又別出心裁的燃放方法,兩大盒煙花一個小時不到就全部放完。
已經接近零食,他們又回到了,最開始能看到芙蓉鎮全貌的小山坡。
漸漸地,山下的煙花爆竹開始密集地燃放,哪怕隔著十幾公裏,淩俐都能聞到充斥在空氣裏的火藥味。
之後,爆竹的聲音越來越大,又漸漸地連成了一片。她一開始還能撐住,之後鼓膜一陣難受,她終於受不了,捂住了耳朵。
她低聲抱怨著,卻忽然覺得,身側有誰在注視著她。果然,一側眸就對上南之易黝黑發亮的雙眸。
他定定地看著她,忽然嘴唇動起來,好像說了三個字。
然而他的聲音被漸漸大起來的夜風,以及震耳欲聾的鞭炮聲,掩去了痕跡。
等稍稍能夠聽清楚一點了,她試探著放下了手,接著勾住他的脖子,問:“剛才你說什麽,再說一次?”
南之易瞥她一眼,勾起了嘴角,表情傲嬌:“隻說一遍,過期作廢的。”
淩俐握緊拳頭,帶著點威脅:“你不說,我就揍你!”
“真要聽?”他順勢摟住她的腰,“咱們回家,我一筆一劃說給你聽。如果不夠,還可以加上身體語言的。”
一言不合就耍流氓的行為並沒有嚇到淩俐,她依舊晃著拳頭,嘴角一絲冷笑:“說不說?不說今晚你睡書房。”
南之易皺眉,似乎很是糾結了一番之後,拉長了聲音:“好吧,我屈服了。我剛才說的是,你——好——醜!”
毫無意外地被捶了一拳頭。
他捂著心口作吐血狀:“哎呀媽呀,小拳拳捶我胸口了。”
淩俐忍不住地生氣,故意扭過身子不看他,卻被他掰過了肩膀,之後在她唇上輕啄一下,眸子裏是快要溢出來的溫柔,在她耳邊呢喃般地說:“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