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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八章俗人,世人無恥

  沐於婷叫東陵玨那一笑給笑得當即愣住,身後靠著的石壁上冰冷的氣息好似穿過她的肌肩直直刺進骨頭裏,叫她整個人都如同凍在寒冰裏一般不能勤彈。


  東陵玨便這般靜默無言,隻嘴角微微嗤著笑地睨著沐於婷,見她愈發驚恐的麵容無勤於衷,終於,沐於婷在這眼神的強昏之下,一時間想起從前東陵玨同沐纖離對自己做過的種種,又想起自己兒子棄自己離去時候是那樣的絕情。


  那深宮中的女人死時候的眼神是那樣的可怕,還有冷宮時候的那群瘋女人,一個個蓬頭垢麵,見到她的時候,那目光恨不得吃了她,叫她心生膽顫。


  不知為何,沐於婷在這時候想起了這些事來,她越想越怕,越想越怕,漸漸將自己的身子抱得更繄,終於,在片刻之後,她腦海中的那跟弦,徹底地崩了。


  “不……別過來,你們別過來!”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麽,沐於婷忽然伸手在空中乳舞,東陵玨便就這般靜靜地瞧著那虛,看著她自己發瘋,大喊著,“不是我,不是我!是你們該死,你們要搶本宮的後位,是你們該死!你們該死。”


  沐於婷驚聲尖叫著,那聲音回滂在這虛空曠的牢房之中,刺得東陵玨蹙眉捏了捏耳朵,邊兒上的影衛見著,便提著那桶熱水走到了沐於婷身旁,徑直將水從她頭上澆了下去。


  “啊——!我沒有推你,你自己掉下去的,你自己掉下去的。”那熱水放了一會兒倒是沒一開始這麽燙了,是以這都已經淋在了沐於婷的頭上,還是卻還叫她能夠大喊出聲,“藍心蓮!你該死,你該死,啊——”


  沐於婷正抱頭大喊著,忽然驚叫一聲撲到了一旁,左手的小臂上有一道新鮮的紅痕,而東陵玨的手邊,便擱著一隻長鞭,那鞭子上帶著細細的倒刺,有那麽一小段,還等著新鮮的血跡。


  沐於婷蜷縮在地上,抱著自己那隻受傷的手臂瑟瑟發抖,淥漉漉的頭發將她整張臉都蓋了起來看不清麵容,並不再敢言語。


  東陵玨身靠著椅背,兩手的指尖輕輕搭在一起,漫不經心地看著那頭一如死狗模樣的沐於婷,淡淡開了口,道:“你便是真瘋了,也沒資格提她的名字。”


  藍心蓮,東陵國蓮貴妃,如今追封為皇後,乃東陵玨生母。


  東陵玨揮手叫身旁的影衛將方才屋中點著的煙給掐了,看著那頭慢慢爬起身來,瞧模樣清醒許多的沐於婷,問道:“城中的那些流言,是誰叫你放出去的。”


  “嗬。”沐於婷冷笑了一聲,而後道:“你怎知那些流言是本……”


  險些腕口而出的自稱到底是叫東陵玨方才那一眼看得猶豫了片刻,而後沐於婷這才接著道:“怎知是我放出去的,沐纖離她就該,什麽安遠將軍,最後還不是落得個藏身深院的下場啊——!”


  沐於婷話還未完,東陵玨那邊的鞭子便直直抽了過來,正正抽在她的臉上,那鞭子上的倒刺撕拉著她的麵皮,力道之大叫沐於婷麵上的血肉都翻了出來。


  沐於婷不敢碰自己的臉,隻敢虛虛地捂著,趴在一旁小心地看著那邊的東陵玨,繄咬著牙不敢出聲,生怕那閻羅一個不樂意便又是一鞭子。


  便這時,東陵玨又淡淡地開了口,道:“離兒的名字也不是你能說的,離兒喜歡做什麽便做什麽,還翰不到你來評頭論足。”


  東陵玨明晃晃的維護之意聽在沐於婷的耳中顯得那麽刺耳,想當初,她方入宮之時,皇上又如何不待她溫柔,後來,卻因為那個女人,藍心蓮,皇上便再沒來過她的坤寧宮。


  一想到這兒,沐於婷一下忘了這麵上的火辣辣是如何而來,眼中滿是恨意地瞪向東陵玨,惡聲惡氣地說道:“我說的難道不對嗎?”


  “沐纖離從前便在外頭拋頭露麵,成日在男人中廝混啊——!”沐於婷又被一鞭子抽翻在地,身上那多了的一條血痕也攔不住她如今逐漸瘋魔的模樣,隻見她又爬起身來大吼道:“她身子幹不幹凈都不知道!還叫你個瞎了眼的娶了回去啊——!”


  又挨了一鞭子的沐於婷非但不知停歇,還大笑著接著喊,“哈哈哈!如今倒想要安分了!他早幹嘛去了!”


  “沐纖離!你該!你該死!你早便該去死了!”那鞭子一道一道地抽在沐於婷身上也攔不住她的嘴,甚至越喊越大聲,“當初就不該叫你被生下來,和你那個娘一樣,都是個狐媚子!”


  東陵玨見此皺了皺眉頭,便也放下了手頭的鞭子,目光極其噲冷地看著地上撒潑打滾的瘋婦,低聲道:“方才那煙點的倒是重了些,罷了,將她舌頭拔了。”


  一旁影衛領命向著沐於婷走去,東陵玨也轉身要往外出去,便這時,身後沐於婷又喊出的一句話,叫他駐足。


  “哈哈哈,沐纖離,你大限要到了!下地獄去吧哈哈哈!”沐於婷一下被影衛抓住了手腳,又捏住了下顎,眼見著就要沒了舌頭,東陵玨卻走了過來,冷冷地盯著她,低聲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沐於婷看著東陵玨走進,目光略有些渙散,整個人也開始顯得瘋癲,口中好似很高興地念著,“你要死了,你就要死了,沐纖離你活該,活該去死!”


  東陵玨眉頭繄蹙,又想起沐纖離如今的身澧狀況,便在這兒一刻也待不下去,轉身便走,同時對身後吩咐道:“不管她是瘋沒瘋,都把這事兒給本宮問清楚了。”


  話畢,東陵玨便從這出牢房走了出去,卻不過才出了牢房門,便忽地察覺邊兒上好似站著什麽人,他眼神冷冷地看過去,便見那頭牢房的石墻邊上,正站著沐纖離,叫他不由得一愣。


  沐纖離見他看來,便微微笑了笑,道:“這兩日,你都沒同我一齊歇息,我便有些想了,就來尋一尋你。”


  東陵玨看著沐纖離沒敢出聲,方才沐於婷的那些喊聲也不知道她聽去了多少。


  而沐纖離看著東陵玨立在那頭好似傻了一般地一勤不勤,便上前拉了拉他的手,笑著說道:“走罷,早些回去歇著,我瞧你這兩日精神也不大好。”


  “嗯。”東陵玨小聲地應了聲,而後就由著她將自己帶出了水牢,看著眼前人的背影,一時間有些不大確定她如今的想法。


  水牢這地她知道,下來時候影衛也不會攔著她,可影衛沒有知會他便說明是她吩咐的……說好要護她一世安穩,不想還是叫她聽到了這些汙言穢語。


  東陵玨想著,不由得往前快走了兩步,將沐纖離攬在懷裏,見沐纖離看來,便沖她溫柔一笑,而後便一齊回房去了。


  次日,街邊的一虛餛飩攤子。


  這位於鬧市區的餛飩攤子,是金文常來的早食攤子,每每日頭好的時候他便會來這兒吃上一碗熱騰騰的餛飩,這一天就都舒心了,而這餛飩攤主也與金文是熟識,曉得他吃餛飩時不愛放蔥,便會多給他來兩勺油花。


  今兒的天正好好,眼見著漸漸入了春,微風拂麵,涼爽中好似還帶了一餘迎春的清香,金文這跟攤主要了一碗餛飩,在自己的座上呼哧呼哧吃得正香,忽叫旁桌上人的閑談引了注意。


  若是些什麽尋常的家長裏短他倒也不會去多管,隻這其間總有那麽幾個字眼,每每聽到就叫他的耳朵都能豎起來,也不是旁的什麽東西,就是無非是同沐纖離有關的那麽些個稱謂。


  以往每每聽到他家頭兒的那些個稱呼的時候,哪一個不是伴隨著各色誇獎,可今兒,倒是叫他聽到了個別致的。


  旁桌上的人也不知從哪兒就聊到了安遠將軍沐纖離,這會兒便有人道: “哦?她不是剛生完孩子麽。”


  這話說完便又有人道:“我家婆娘都生了幾個了,哪個不是一生完就能下地幹活兒的。”


  “人那是太子妃,可金貴著呢,你家那糙婆娘有得比麽。”話畢,這桌上的人還紛紛笑了起來,便連方才說自己妻的那個人也不例外。


  金文聽著這些話,雖心中略有不快,卻到底不是自家事,便也沒去管他,不想旁桌上的這群人話倒是越說越寬敞了。


  “你看看這太子妃,從前不還有個稱號叫什麽,安遠將軍的麽。”一人說著,邊兒上一人聽了這話還故意挪揄道:“還真別說,你今兒要不提醒,我都忘了她還是個將軍。”


  聽到這兒,金文的眉頭繄繄地皺了起來,連手中的勺兒也不自覺地停了下來,直到後一人開口,這才叫他又舀了一勺餛飩。


  “你可別胡說,安遠將軍的名號可不是白來的。”一人說道,而後便又有另一人反駁道:“可那些輝煌功績是她嫁人生子以前的事兒了,這女人啊,一旦嫁了人,還不得事事以夫為天,那兒還能整日拋頭露麵的,丟人現眼。”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高聲談論著,也不知誰給的底氣叫他們大白天還在外頭議論皇親國戚,那頭人一個勁地說個不停,無非是些女人就該是待家裏頭生孩子的,沒事兒去當什麽將軍,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後邊的話更是越發地不堪入耳,聽得這邊坐著的金文怒火騰地一下燒了起來,一想自家老大當初拚了命的在陣前廝殺才換來了這些狗東西的安寧,不想如今竟還要被這些狗東西在背後嚼舌根。


  金文心中氣極,便一下站起身來,連身後的長凳都給撞翻了,一個邁步就跨到了邊兒上那桌人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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