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進展,各有進退
那紙片人好像對於東陵玨如今失態的模樣很是滿意,那張怪異的嘴便緊閉著咧得更開了。
而東陵玨便就這般緊緊地盯著那紙片人,如今的事態,不論是皇城中的還是關於沐纖離的,都有些漸漸脫離他所能觸及的範圍,饒是他曾經再如何地運籌帷幄,到現在也不禁升起一絲不安來。
紙片人看著東陵玨這麵上冷淡,卻又渾身緊繃的模樣,好似又回到了那一切都受他掌控的模樣,不禁咧嘴笑了開來,說道:“卻也不為難太子殿下。”
“隻需殿下將榮慶小王爺身邊的西岐女子,送到東陵與西岐的邊城即可。”那紙片人說完便揣著手,緊緊地盯著東陵玨的反應,果不然在他說完的一瞬間,東陵玨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而後便聽東陵玨又開口道:“本宮又如何知道,若將人送到後,你可會履行承諾。”
那紙片人滿意地笑了笑,語調中略帶了一絲輕蔑道:“殿下別無選擇。”
本以為這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不想這頭紙片人這話方一說完,忽得了那頭東陵玨的一聲嗤笑,隻聽他道:“大陸分割四國,北有狄戎主戰,東有東陵主文,西南有巫蠱之術,南禹主蠱,西岐主巫。”
東陵玨這番話雖是普普通通地將大陸如今的四國做了一個統概,可這話落到紙片人的耳中卻不是為何聽出一絲威脅之意,不禁叫這背後之人心中隱隱升起了一絲防備。
事實上,這背後之人所料也不差,東陵玨接下來的話著實叫他驚了一驚,便聽他道:“曾也有耳聞,道西岐對這邪門歪道之術頗為精通,而其中使得最好的莫過於西岐皇族。”
那紙片人聽到這忽地一驚,麵上的神情開始扭曲,想是那背後之人內心的波動叫這術法有了一絲不穩,而後,那紙片人便陰狠地說道:“太子殿下,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嗬,本宮不吃酒。”隻聽東陵玨嗤笑一聲,眸中略帶了一絲如同看螻蟻一般的神色,笑道:“聽聞這巫術也並非需得上了皇室宗譜,但凡是皇室血脈,其天賦都不算差。”
見著眼前那張模仿著沐纖離畫的臉越發地扭曲,漸漸地沒了人樣,東陵玨這心頭才稍稍舒暢些,便好心又同他說上兩句,道:“西岐皇帝多情,其子嗣數不勝數,不過如今記在宗譜上的也就一皇子一公主。”
“卻不知閣下……是哪個溝裏爬出來的臭蟲。”東陵玨又恢複了他平時那副淡淡的模樣,看著眼前的紙片人已經全然沒了人樣,那紙製的痕跡越發地明顯,終於在它怒吼出一聲“東陵玨”後,消失不見。
而這處臥房,也在那東西不見後,恢複成了原先的模樣。
東陵玨看著眼前呼吸平穩,仍舊躺在自己身側的沐纖離,看著自己也仍舊像先前那般輕輕攬著她躺在塌上,完全沒有方才同那紙片人對峙時候的動作,眸光暗了暗。
而後他便小心起身,又拿了張椅子來,坐到了距離床榻稍遠一些的地方,既能見著沐纖離,卻又不會離她太遠,也好在她有什麽不對之時第一時間上去照顧。
原先他一位是有人在他身周放了什麽東西,這才創造了幻境,不想原來是自身出了問題,有人對他動了手,這才使得他總是毫無防備便叫那個東西尋到。
會是誰……有這樣大的本事。
東陵玨坐在椅上,看著沐纖離這幾日來難得安穩的睡顏,忽想到剛才那紙片人提到那東陵清流身邊跟著的西岐人,眸光漸漸深沉。
那西岐來的小東西,原先就因著東陵清流那小子不願暴露身份而跟著他藏身坊間,加之暗處還有榮慶王府的勢力掩護,也不會叫什麽人知道。
西岐善巫術,其中又有傀儡術,這紙片人未必不會是那傀儡術的一種,既如此,東陵皇城如今發生的種種,和那西岐必定脫不開關係。
至於東陵清流帶回來的那個西岐的小東西到這東陵皇城,不知是有所求,還是被迫逃亡至此……
聽聞西岐在半年前那此戰役過後,朝中局勢便開始有所動蕩,不少氏族都開始尋著西岐皇帝流落在外的子嗣,卻不知和這事有無關係。
且不論那紙片人背後之人尋這西岐的小丫頭是護還是抓,照如今的情形來開,還是得尋個機會見上一麵。
便這時,沐纖離那處忽然有了一絲動靜,眼見她又皺起了眉頭,東陵玨心中一驚,忙走上前去,正要輕聲安撫,便見在他走近後,沐纖離不過是嚶嚀了一聲,便又舒開眉頭睡了過去。
東陵玨見狀微微愣了一瞬,這才察覺自己過來時將那屋中照在沐纖離麵上的燭光給遮了去,見她並未有夢魘之症,東陵玨便鬆了一口氣,不禁笑了開來,起身到那燈盞邊上,剪去了一節燈芯。
滅了兩盞後,隻留了一盞稍遠的燭火微微亮著東陵玨便又坐回了那張椅子上,靜靜地注視著塌上的人兒,燭光從背後照過來,將他的麵容掩蓋在一片昏暗之中,看不大真切。
次日,沐纖離起時,東陵玨正下了朝,待他回到臥房這處屋子,一進門便瞧見沐纖離略有些呆愣地坐在桌旁,麵前擺著精致的清粥小菜,不算多,卻都各有各的特色。
東陵玨見著沐纖離一副怔然的模樣,連他進來也不曾察覺,雖知道這小姑娘是方才睡醒沒能回過神來,卻到底還是憂心其身,便上前坐到她身側的凳上,注意著不驚擾了她,小聲道:“昨夜睡得可好。”
東陵玨這聲是在是輕柔,沐纖離聽後看來時眼中還帶了一絲疑惑,叫東陵玨不禁有一絲羞赧,隻能是手握拳放在唇間輕咳了一聲。
聽見東陵玨的聲,沐纖離這才稍稍醒了醒,回道:“確是難得,昨兒也沒夢,竟是一夜好眠。”
聽沐纖離如是說,東陵玨心頭一舒,便也笑了開來,瞧了瞧外邊的天光,取笑道:“這日頭都快要過了正午了,小娘子才用早膳呢。”
沐纖離聞言嗔他一眼,這家夥,一到她跟前便沒個正形。
沐纖離不想理他,徑自接過柳意為她斟好的青菜小粥,放到身前小口地吃了起來,一旁東陵玨見她用膳,別也不再叫她說話,隻一麵給她布菜,一麵又挑著今兒上朝時候的趣事同她說。
“這三哥回來後,城中夜遊人便少了許多,百姓都說三哥指不定是什麽神仙轉世呢。”東陵玨這話本隻想當個玩笑說說,不想一落在早就跟那湘南王不對付的沐纖離耳朵中,就變了個味道。
隻見原先還小口小口喝著清粥的,一聽見這話便忽地張口將那所剩不多的小粥一口喝進肚裏,嚇了邊兒上的東陵玨一跳,正要出聲問,便見沐纖離鼓著個臉朝他瞪來。
東陵玨有些不明所以地愣在原地,便等著沐纖離將口中那一小口清粥咽下後,衝著他怒道:“胡說八道!”
“要是這東陵鏡來後城裏頭的夜遊人便少了的話,這事兒一定和他脫不了關係!”沐纖離說著好似還不解氣,伸手拿過桌上放著的一個白麵包子就給掰成了兩半。
那包子是紅豆餡的,才一掰開,就散發出一陣紅豆的甜香味,但沐纖離此時是半點聞不到這誘人的香氣,仍舊是瞪圓著一雙眼,將手中半個包子塞在了東陵玨手中,惡狠狠道:“吃!”
那頭東陵玨看著手中半個還帶著熱氣的包子,耳邊聽著沐纖離久別多日活潑的語調,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甜意。
“早前還說我是什麽神女,這一出了事,什麽胡言亂語都能說得出口……”沐纖離說著,便覺得有一隻手輕輕搭在自己的腦袋上揉了一揉。
覺察至此,她便又嗔怒著瞪了邊上正溫柔地笑著看她的東陵玨,不快道:“怎的,就許別人說我,我還不能在自家罵他們兩句了?!”
“自然,他們也不許說你。”東陵玨仍舊那般輕笑著地看著沐纖離對前些日子的那些風言風語,也不再獨自忍著,一股勁地全都道了出來,也順著她一起說那些愚民的不是,也不管自己這一國儲君的身份,隻為求身旁美人一笑。
沐纖離將這段日子的不滿一股腦全說了出來,心裏頭頓時舒暢了不少,眼見著又能好好吃飯了,便這時,這處主屋外頭走近了一人,隻站在門口便也不再入內,遮去了屋中一小片光亮。
沐纖離看著門口這影衛,便收了聲,偏東陵玨不覺,仍舊專心給她布著菜。
沐纖離悄悄地看了他一眼,等了一會兒,還是抬手輕推了一下,道:“你去吧。”
東陵玨不看外頭的那個影衛,也不出聲問,隻給沐纖離又夾了一筷子小菜,道:“你先吃完。”
沐纖離就著東陵玨那一筷子小菜吃了一口,又小心地看了眼仍舊抱拳躬身在屋外的影衛,終於放下了筷子,直起身,對著東陵玨道:“你去,不然我不吃了。”
東陵玨聞言看她一眼,知道她是來真的,卻也隻能無奈地笑了一下,哄道:“這口吃了,我便去。”
沐纖離聽他的話,將到了碟中的小菜一口吃進去,鼓著個麵頰衝東陵玨揚了揚下巴。
東陵玨見狀無法,隻能站起身來往外去,走時還不忘叮囑她將這一頓早膳好好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