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戳穿,拳拳之心
見這東陵鏡,本和沐纖離聊得開懷的太後便笑得更是開懷,揮手免了他的請安,打趣道:“你倒是趕巧,哀家這才要同離兒用膳,便叫你小子聞著味兒了。”
東陵鏡聞言笑,便走上前來,倒也沒走得太近,隻在離太後稍近些的地方坐下,道:“皇祖母這話卻是要寒了人心了,孫兒一心念著皇祖母,倒叫皇祖母說成個貪嘴之人。”
太後聞言笑,而邊上的沐纖離縱然再不喜歡這個湘南王,卻也不好當著太後的麵甩臉子,便也隻能一麵小小地笑著,卻叫那頭已知其本性的東陵鏡挪揄地瞧了一眼。
氣得她卻隻能將那口氣往肚裏吞,那頭東陵鏡的笑便更是意味深長了。
那邊兩個孫輩的人便就陪著太後又說了一會兒話,那頭便有嬤嬤來回稟道是午膳已經備好了,太後便揮了揮手,由沐纖離自榻上扶起,往那頭吃飯的地兒去了。
一頓午膳下來,麵上瞧著是和氣,卻在皇太後不曾注意到的地方,沐纖離對那東陵鏡所投去的目光裏,很是不待見。
而那頭東陵鏡,便也隻能是猶自笑笑,也不敢瞪回去,到時候這小女子回家一通說,來找他的可會是他那麵白心黑的七弟。
用過午膳後,兩人又陪著皇太後說兩句話,沐纖離便借著家中三個小的怕是要尋她為由而請辭,卻是又招惹了太後的不樂意,卻也無法,隻叮囑她莫要累著自個兒。
沐纖離這頭連應了幾番後,太後這才放她離開。
而東陵鏡,自然是不能同沐纖離一齊請辭,便又留下同太後說了會兒話,直至見著太後犯了困,這才同一旁的姑姑一同侍候太後躺下後,這才自這慈寧宮裏出來。
東陵鏡今兒沒什麽打算,出了慈寧宮後便就向著自己所住的宮殿那麵走去,他原先從自己宮中出來時便沒叫人跟著,一路像是閑逛一般地到了慈寧宮,是以現如今便也又慢悠悠地獨自一人回去。
待他走出慈寧宮有一段路後,便見著前頭那僻靜的小道旁安安靜靜地等著一個婢女,看那身穿著,並不是宮中人。
東陵鏡稍稍走近些後,便輕笑了開來,上前幾步道:“這位姑娘好生眼熟。”
說完,他也不等前邊的女子回答,便徑直說道:“哦,原是在七弟妹身邊見過,叫……柳意,可是?”
“請湘南王殿下的安。”柳意聞言,不卑不亢地福了福身,而後便側開一步,讓出了自己身後的路來。
東陵鏡看了眼這絲毫不為自己所動的婢女,心中感歎一句他這七弟妹著實會教養人,又看向前邊那條幽徑,停了一番便往前走了過去,還一麵笑道:“這七弟妹啊……算得不錯。”
自這處幽徑往裏走了一段路後,前頭帶路的柳意便就停在了原地,而後又側身向著東陵鏡往裏頭請道:“前邊便就一條路,湘南王殿下徑直走到盡頭,便能見著我家主子了。”
東陵鏡看一眼那仍是瞧不見盡頭的幽徑,又轉頭對著這自始至終都不曾抬頭正眼瞧過他,規矩守得不像是她那個主子帶出來的人一般的柳意,同往常一般調笑道:“你若是留這兒看守,就不怕本王在裏頭對你家主子做些什麽?”
柳意仍舊是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低眉順眼道:“湘南王殿下多慮了,裏頭不止我家主子一人。”
東陵鏡聞言便做恍然大悟狀,道:“哦~七弟妹身邊還有個姑娘,叫……柳思,對吧。”
柳意聞言不作聲,卻是笑了笑,仍舊是側著身,請東陵鏡入內的姿態,見著她這副什麽也套不出的模樣,東陵鏡便也隻能收了心思,順了這婢女的意往裏頭去了。
看著空無一人的道路兩旁,又想到那婢女柳意最後的那聲笑,東陵鏡隻能是笑歎了口氣,瞧他,卻是問出了這樣的蠢話。
即便那沐纖離身邊沒有婢女跟著,他那七弟又豈會在暗處一個人也不留,他七弟那影衛的本事,他也是見識過的。
想想此番來京的路上,每當他想要停下歇歇的時候,要麽便有山賊自山上襲下,要麽便是要落腳的客棧叫人不明緣由地洗劫一空。
想到這兒,東陵鏡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便失聲笑了開來,便這時,前頭不近不遠地傳來一道悅耳聆聽的聲音,道:“湘南王殿下今兒瞧著心情不錯。”
東陵鏡聞言一驚,很快卻又回過神來,抬眼看去,仍舊是那慣常的笑顏,對著那處亭中站著的沐纖離笑道:“七弟妹,別來無恙啊。”
沐纖離見他這副模樣,也笑,可那口中卻是半點不留情,徑直道:“一刻鍾前才見過。”
“哈哈……”東陵鏡幹笑兩聲,上前了兩步,道:“七弟妹走得早,本王還當這時候已經回到府上了呢。”
東陵鏡向著沐纖離這處走近,卻在到了亭子邊兒上便不再上前,沐纖離見他負手立在亭外,確認就是那番瀟灑的身姿,難得對他有了一絲讚賞,卻也不過是在心中念一句,倒是個明白人。
這邊沐纖離在亭中靜靜地看著那處的東陵鏡,身後的柳思在外人麵前從來都是規規矩矩從不給自家主子丟臉,又在之前經過柳意的提點,便知自家主子這是要辦正事,便也就跟在沐纖離後頭規規矩矩地站著,眼觀鼻,鼻觀心。
東陵鏡看一眼沐纖離身後靜若假人的婢女,又一次在心中感歎這七弟妹好教養。
他也是個閑不住的主,這邊沐纖離光看著他不說話,他自己卻是沒什麽不對勁的意識,還笑著打著馬虎。
“若早知七弟妹有情,本王也不會在皇祖母那逗留這樣久。”東陵鏡話畢,沐纖離仍舊是靜靜地瞧著他並不說話,東陵鏡見狀便也隻能哈哈幹笑。
雖說他是個不拘小節之人,可這叫沐纖離盯得久了,難免有那麽一些不自在,便扭頭往旁上看了一眼,突然升起個突兀的念頭。
東陵鏡一個沒注意,便回頭對著那處沐纖離低聲道:“小離兒將本王叫到此處,孤男寡女的,卻也不怕我那七弟想些什麽。”
此話一出,周圍本寂靜的草叢樹木,明明無風,卻發出了輕微的響動,便連那處的柳思都驚得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又垂下頭去,安靜站好。
再抬眼你看這處沐纖離,便見其正將方才抬起的手放下,想來正是這一舉動,才叫那暗處的影衛沒竄出來將他摁住。
東陵鏡仍舊是笑臉盈盈地看著沐纖離,也無人知曉他這張笑臉之下的本心,是多想給方才的自己一個巴掌。
而那頭的沐纖離,在放下手後,又看一眼東陵鏡,這才輕笑著開了口,道:“不知湘南王殿下可識得這個東西?”
說著,便見沐纖離身後的柳思垂首上前,雙手奉上一片薄薄的物件,又見沐纖離將那物件接過,往亭外走來。
見她朝自己這處走來,東陵鏡心中又是一驚,卻也不好顯露,隻能是站在原地,也盼望著那群影衛回去該實話實說,是你們家女主子先走過來的。
好在沐纖離也沒走得太近,在將將兩步遠的地方停住,捏起手中那物件給東陵鏡瞧上一瞧。
東陵鏡看那東西一眼,也未接過,隻稍微靜了一瞬便開口笑道:“這不就是一塊布嗎?若是七弟妹喜歡,本王便書信回去,叫人給你送來。”
沐纖離聽著東陵鏡那一瞬間的停頓,又聽他這話,便意味不明地輕笑道:“看來湘南王殿下認識。”
“有什麽奇怪的?”東陵鏡又笑,道:“這錦緞是我南地特有的,那浸染是用南地才有的天石花所製成的染料,因著其染料特性,每塊布的染色都不盡相同。”
“本王管理的南地,七弟妹若是要考這個,卻是失策了。”東陵鏡仍舊是打著馬虎,企圖能以此來糊弄過去。
卻不想沐纖離聽了他這話後仍舊是笑得那樣意味不明,慢慢道:“這種錦緞,是我在皇城見著的。”
“南地年年有像宮中上貢,且這浸染在東陵是難得,在南地卻是隨處可見,也有商賈將這錦緞帶出去,七弟妹在皇城見著卻也不稀奇。”東陵鏡還是這般笑著,一句話下來,說得是滴水不漏。
而沐纖離,便是聽完這些話,也仍舊是輕輕地笑著,又小心地翻了翻那塊布料,道:“這上頭的繡紋倒是徑直,看著像是……朱槿。”
那頭的東陵鏡麵上的笑僵了一瞬,沐纖離卻像是不察,仍舊看著那塊布料,好似自言自語,道:“南地這錦緞好是好,卻不大結實,因著在東陵國內的量少,那價格也不低,尋常人家自是買不起。”
“除了宮裏,便都是些達官顯貴之家方才用得起,一年也就那麽幾匹,都寶貝得很,這般胡鬧著扯了料子,也不知是哪家不識金玉的少爺才能幹得出來的事。”
“又說這上頭繡著的朱槿,雖說是種尋常的花吧,可這錦緞有名,但凡買來的都知道是從南地而來,既如此還敢在這錦緞上繡朱槿……”
沐纖離說著便頓了頓,而後笑得天真而無害地看向前麵還僵著一張笑臉的東陵鏡,道:“這是想要您湘南王的位置啊……”
朱槿,是南地湘南王的徽記。
而東陵鏡聽沐纖離這話,也不知到底是為了維護什麽,竟故意板著臉將這一句給應下了,道:“七弟妹說的是,此人實在是膽大包天,本王回去後定會嚴查,將這宵小給抓出來。”
說完,東陵鏡也沒再等沐纖離說話,徑直便轉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