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黑風寨依舊宴請各方匪寇寨主,唯獨沒有邀請青峰寨眾人。
當他們上山之時,看向青峰寨這邊眼神比較複雜,即希望明日比武,青峰寨能贏,這樣他們頭頂就少了一座大山。
同時也不希望他們能贏,被一個眾人曾經都鄙視辱罵過的小寨子當了新老大,他們的臉麵沒法放,也怕青峰寨的報複。
更有甚者眼中透著一絲狠戾,心裏不由想到了一個更完美的結局,如果銀衛城外十四家山頭,突然少了這兩家,那這以後的日子是不是就好過多了?
在上山路上,原本一直不怎麽對付的石山寨和鳧水寨兩位大當家的都滿懷深意地互相看了一眼。
兩個寨子的實力本就是排名第二和第三的,實力相差不大。
他們兩人也都知道這些年兩家之所以不和,裏麵多多少少也有黑風寨的搞鬼,相互內耗好讓黑風寨穩坐第一把交椅。
但是知道歸知道,但是兩家真的聯起手來,以李黑子的手段,兩家寨子隻怕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但是今天讓他們看到了希望,一匹黑馬帶給他們的曙光,各懷心思的眾人相互打著哈哈步入黑風寨。
趙拂生等人簡單吃了些東西後,都圍坐在篝火旁。
大嗓門的孫疊山罕見的沒有嚷嚷,一群人被火光映紅了臉頰卻都是寂靜無聲。
可能是在想今天死去的兄弟,也可能是在想明天的戰事,或者是剛在姩雪姑娘的一曲小調,唱出了他們的心聲。
都是血氣方剛又二十多歲的漢子了,這些年除了練武就是殺人。
入伍前倒也都有喜歡過某個姑娘,可是一走就是七八年光景,當年的姑娘怕是早已經另有新歡,或者嫁人為妻了。
姩雪的歌聲,將他們拉回來還是少年時的他們,江湖兒郎,哪個不想白衣白馬,攜手佳人歸?
趙姩雪打破平靜,往火堆裏丟了一截幹柴,她問趙拂生說道:
“在想明天之事?”
趙拂生搖了搖頭,說道:
“不出意外明天我們依舊能贏,就算那黑風寨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後手,也就死多死幾個人的事,對大局沒有太大的影響。”
姩雪哦了一聲,更是不解地問道:
“那還愁個啥,你看看現在的你滿臉的愁容,都不好看了。”
趙拂生轉頭看了看身後那些個還在喝酒劃拳的匪寇們,說道:
“我在想啊,殺人到底對不對。”
孫疊山這時候終於出聲說道:
“沒啥對不對的,他們殺百姓,我們殺他們,天經地義。”
趙拂生幹脆躺在地上,看著天上的月亮,說道:
“
可是,是誰給過我們可以殺人的權利?是地府的閻王爺?還是天上的神仙?世上就沒有天經地義的事,更何況我們來殺這些匪寇本就是有我們自己的目的。”
他緩了緩,繼續說道:
“其實在某些方麵,我們和這幫匪寇並無兩樣,隻不過我們的拳頭更大一些。”
龍敬曦最知趙拂生的心思,罕見地開口道:
“公子莫要多想,存在即為天意。”
趙拂生慢慢咀嚼著這四個字,看著天空上星星點點,良久無聲。
姩雪姑娘把頭湊了過來,四目相對,她輕聲說道:
“天底下的善惡,其實都是弱小者的一種保護手段罷了,在自然法則裏哪裏有善惡之分,獸族的弱肉強食,人族的君臨天下,無非就是弱者對於強者的畏懼而產生的道德約束罷了。隻要你強大起來之後,不去傷害弱小者的利益,你就是善。”
趙拂生輕輕的笑了起來,其實擺在他心中的最大的阻礙就是讓他變強大的龍璽,他要強大能與九天抗衡,注定手底下要沾滿鮮血。
弱小的百姓也好,無惡不作的匪寇也罷,對他而言殺誰都是惡。既然是自己選擇的這條路,那就讓這條路上即灑滿鮮血又開滿鮮花。
他摸了摸姩雪的腦袋瓜,感受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她,笑了笑,說道:
“謝謝你,小花貓。”
姩雪忽然想起自己臉上還塗著鍋底灰,也沒有臉紅,她也笑著說道:
“不用謝,大花貓。”
卻說黑風寨內,觥籌交錯,美酒與美婦相得益彰。
受到了李黑子的授意,各位美婦們的挑逗尺度也大了起來,常常惹得各位綠林豪傑們獸心大起,恨不得當場就就地正法。
美婦人對於此又是何等的老練,火候拿捏的也恰到好處,終究是沒有被饑渴的漢子得逞,但是身上的衣衫可都要被那一雙雙粗糙的大手給撕爛了。
美婦也終究隻是哀怨的求饒,不敢得罪。
李黑子坐在主位上,招了招手,一位得力的心腹便跑了過來。
他小聲問道:
“青峰寨那邊怎麽樣了?”
那心腹躬身答道:
“沒有任何動靜,安靜得很。”
李黑子有些心煩地擺了擺手,那名從小就跟在他身邊的心腹也識趣地退了下去。
他此時最想看到的就是青峰寨能識趣地夾著尾巴退出黑風寨的地盤,這樣自己既能挽回白天時丟掉的麵子,又能奪回第一的位置。
他也注意到此時場中雖是各個寨主都該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逗弄美婦的毫不手軟,但是酒桌之下的暗流湧動他也感覺到了。
青峰寨的實力今日大家也都有目共睹,明日就算是自己勝了,也是慘勝,更何況對方還有幾名沒有出手的五品實力高手。
明日兩敗俱傷之後,自己所剩的殘兵遊勇如何能敵得過其餘山頭匪寇的倒戈一記。
在這個世道,永遠不要輕易去相信別人的忠心,隻有自己的拳頭夠大了,才是最大的底氣。
騎虎難下的李黑子,端起一杯酒,笑容滿麵地對眾人說道:
“我李黑子不是什麽好人,混咱們這一行的好人早就死了,我有話也就直說了。”
“今天針對青峰寨也是我頭腦一熱,我相信今日換做是哪家山頭被一個小小的青峰寨給欺負了,也肯定會想辦法找回場子。現在想起來也頗為後悔,咱們的規矩就是規矩,如果大家同意的話,我明天一早就像青峰寨賠禮道歉,讓他拿秋收第一,我黑風寨給諸位墊底就是。”
李黑子這話說的,把自己擺的足夠低,讓他去道歉認錯,比殺了他更難受。他也就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想讓他死,想拿走這把交椅。
熱鬧的宴席頓時安靜一片,幾名排名靠前的寨主都互相看了看,眼神中傳達著很多隱晦的信息。
而排名靠後的山頭均都是低頭喝酒,默然不語。
苦水寨的二當家的此時突然拍案而起,把身上的美婦都震落在地,他大聲說道:
“這有什麽好道歉的,一個誰都看不上眼的青峰寨怎能配得上李老大親自道歉,再說就他那點人手,明天一早黑老大滅他們豈不是易如反掌!規矩是規矩,但是規矩還是要看誰家的拳頭硬,手腕粗!他青峰寨不配!幹他娘的!”
他本來今天就受了青峰寨的氣,又要被自家哥哥拉著去磕頭謝罪,心中自然是窩著火。
他就盼著明日黑風寨能把他們一舉消滅了,這樣才稱他的心意。
他說完,四下沒有預想中的應和聲,叫好聲。
喝的醉醺醺的他大聲罵道:
“你們都他娘的啞巴了?真讓青峰寨白白拿了第一?就和老子抄家夥下山去滅了那群狗日的,省的在這裏給李老大添堵!”
依舊是鴉雀無聲,甚至有幾人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看村頭的二傻子一般。
苦水寨的大當家的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惡狠狠地說道:
“你他娘的再敢多嘴,我今天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給你剁了!閉上你的臭嘴,給我去外麵蹲著!”
說完他一腳踹翻自己的二弟,然後笑嗬嗬地對四周抱拳道:
“我兄弟酒喝多了,純屬醉話,各位英雄莫要當真。”
有了苦水寨的鋪墊,眾人這才慢慢議論了起來。
隻見眾山頭裏排名第二的石山寨的老大石牛,摸著腿上美婦的軟嫩的小手,一邊不經意的說道:
“我看剛才苦水寨兄弟說的沒錯,什麽規矩不規矩的,要是他們憑著那幾個破刀破劍就能拿第一,別說李老大不幹,就是我們這些兄弟也不答應啊!旱鴨子,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被石牛稱作旱鴨子的正是鳧水寨的大當家的,他本叫李寒鴉,也算是眾人裏算得上是好名字的,但是因為常年與石山寨不和,就被石牛叫成了旱鴨子,和他鳧水寨的名字相悖。
那李寒鴉被他叫外號,也不惱,隻是瞪了他一眼,緩緩說道:
“蠢牛說的沒錯,咱們黑風寨可是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快十年了,被一個毛頭小子欺負到頭上了,這口氣就算李老大咽得下去,我們下邊這些為你是首的弟兄們可咽不下去!”
有了這兩位重要人物的搭話,地下其他蠢蠢欲動的寨主們也都坐不住了,都連忙應和著。
李黑子用手狠狠地握著手裏的酒杯,眼中怒色毫不掩飾。他沉聲說道:
“好!好!好!既然諸位都這麽盼著青峰寨去死,我黑風寨也不能掃了大家的興致,明日一早滅了他們就是,但是我李某人在這裏提前把話說明白.……”
他手裏的酒杯怦然炸碎,酒水撒了滿地。他狠聲說道:
“明天誰要是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耍些偷雞摸狗的小動作,別怪我黑風寨翻臉不認人,青峰寨就是你們的結局!別以為我在這說大話恐嚇某些已經坐不住的人,我黑風寨畢竟在這個位置上這麽多年了,一些隱藏的手段還是有的!”
此話說完,場地下又是一陣沉默,石牛和李寒鴉等人眼神交錯,再無答話。
李黑子又重新做回到椅子上,接過美婦人重新遞過來的酒杯,抿了一口。
就怕你們明日見過我的手段之後,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