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人間事
活,有理想。
看的到未來,不需要雞湯,還能夠奔跑。
那是白梭梭想要的生活。
雲州是個好地方,但白梭梭覺得,帶著母親換個山多水多,節奏輕慢,還有朋友存在的城市,會更好一些。
李北海眼看著勸不動,就不再多說,上前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也沒什麽臨別贈禮,就祝你,未來的生活,一定會熠熠生輝。”
白梭梭上前輕輕抱了一下這位老主任,笑道:“那我也祝您,長命百歲,吃嘛嘛香。”
李北海拍了拍年輕人的後背,笑道:“一路順風。”
白梭梭對著李北海,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雖然不是軍校的學生,但白梭梭這三年,在學校裏勤勤懇懇的樣子,李北海是有目共睹的。
李北海回敬一禮。
超市的燈光下,白梭梭笑的很開心。
軍校的生活,到今天為止,就徹底結束了。
手機裏,是一張付款訂單。
內容,是兩張飛往彭傅市的機票。
————
“爸,媽,你們看誰來了?”
古槐小區,四號樓三單元,林鴻嘹亮的聲音,在樓道裏傳開。
正在做飯的林秀苗,和坐在沙發上喝茶看報紙的林建業,都被林鴻這突然地一嗓子,嚇得一支楞。
林秀苗關掉灶台上的火,興衝衝地跑出來,“誰啊,不會是小白那孩子醒了吧?哎呦我的寶貝兒子呦,你怎麽不在醫院多待幾天啊,身體好了沒…有啊?”
站在玄關的阮青,有些拘束的對著林秀苗擺擺手,扯起嘴角,“阿…阿姨晚上好。”
在所有人麵前,都落落大方,接人待物,舉止禮儀,都讓人極度舒適的阮青,在未來婆婆麵前,終究是緊張了起來。
姍姍來遲的林建業,看著門口的“三足鼎立”,忙笑著招呼道:“阮青吧這是?哎呦這小姑娘,快進來快進來,林鴻這臭小子,也不提前說一聲你要來。”
被林建業悄悄頂了一下,林秀苗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起來,“就是,這也不知道你會來,也沒多弄幾個菜……老林,換衣服,今兒咱出去吃。”
林鴻換上拖鞋,把林秀苗推進廚房,“不用了媽,阮青就是來吃個便飯,隨意點就行了。”
阮青對著林建業鞠躬道:“對,就是吃個便飯,不用特別在意我。”
嘴上說,隻是來吃個便飯,隨意點就行。
但林建業一搭眼兒,就看出來,自己這個準兒媳婦,絕對是精心打理過了。
林建業憑著自己,縱橫設計行業三十餘年的審美眼光,敢斷言,阮青身上,看起來簡單樸素的白色長裙,絕對是某個高檔品牌的高端服裝。
而且看起來,這件衣服絕對不會穿超過三次,甚至有可能是第一次穿
。
頭發看起來是自然的散開,其實紮了一部分,讓整體看起來,更顯得典雅,淑女的氣息,由內而外的向外散發。
臉上的妝,很淡,淡到幾乎看不出化了妝。
進門時,阮青的手上,還拎著兩個紙袋子。
雖然不知道袋子裏裝了什麽,但憑借林建業年過五十的專業直覺,盲猜是給自己和林秀苗的“見麵禮”。
林建業給阮青拿了雙新的拖鞋,笑道:“這哪能不在意啊,準兒媳第一次進家門,我們倆再怎麽隨意,也隨意不起來吧。”
阮青拘謹的換上拖鞋,手上的袋子遞到林建業麵前,“叔叔,這是…我給您二位的禮物。”
林建業接過袋子,也沒有打開看是什麽,就招呼著阮青道:“來就來了,還帶什麽禮物啊,見外了不是?快進來坐。”
招呼著阮青坐下,林建業把袋子放到茶幾上,大聲道:“林鴻,趕緊給阮青倒茶,沒眼力見兒呢這孩子。”
林鴻把剛沏好的果茶拎過來,無奈道:“這不是來了嗎,爸你看看,阮青給你和媽挑的東西,合不合心意。”
林建業拍掉林鴻要去拆袋子的手,嚴厲道:“都說了是給我和你媽買的了,你動啥,等你媽來了,一起看,驚喜懂不懂?”
林鴻一時語塞,坐到阮青旁邊,“是是是,我不懂。”
“阮青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叔叔我是…”
“我不跟您二老說了嗎,阮青是小學老師。”
“……”
“……”
“咋了你倆?”
空氣中的尷尬,肉眼可見的向外擴散。
林建業和圖紙打了一輩子交道,除了關於設計的爭吵之外,能夠和林建業正常對話的女性,也就林秀苗一個人。
所以本質上,林建業是不會和女人交談的。
開頭和阮青的那兩句寒暄,已經用盡了林建業的畢生功力。
為了不讓阮青覺得尷尬,林建業硬著頭皮,問出了這個略傻的問題。
結果林鴻的一句話,直接讓林建業和阮青兩個人,一同陷入了尷尬的氛圍。
之後,就是長達半個小時的沉默。
“老林,兒子,還有阮青,來吃飯了。”
林秀苗一個人在廚房,一邊做飯,一邊做足了心理準備,才把客廳裏的三人,叫來餐桌。
本來已經想好了無數的話題,自信絕對不會冷場的林秀苗,在拿起筷子的那一刻,就忘記了之前準備的所有話術。
餐桌上的四個人,隻有林鴻,在認認真真的吃飯,完全沒有想別的事情。
林秀苗、林建業和阮青,都尷尬的連菜都夾不穩。
吃完了史上最沉默的一頓飯,林鴻摸著鼓起來的肚子,就要去刷碗。
結果剛站起來,還沒來得及收拾碗筷,就
被林建業一把按住,“我去刷碗。”
在林鴻和林秀苗不可思議的目光中,林建業風卷殘雲的收好碗筷,“逃”進了廚房。
同床共枕三十年,林秀苗對於林建業心裏的小九九,那可是再清楚不過。
沒有辦法,林秀苗隻能沒話找話道:“我剛剛在裏麵,聽到阮青還帶東西來了?”
阮青“騰”的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把林建業放到茶幾上的袋子拿來,說道:“對!帶了!您和叔叔都有!”
被阮青的應激反應嚇了一跳,林秀苗“噗”的笑出聲來,安撫道:“別這麽緊張,放鬆點。”
林秀苗接過袋子,掏出兩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我能拆開嗎?”
阮青連忙說道:“當然可以,就是給您的。”
小心翼翼的將外包裝拆開,沒有撕破外麵的包裝紙,林秀苗問道:“這是什麽啊?”
阮青拘謹道:“您手裏的是絲巾,下麵還有護膚品,叔叔的那份是茶葉。”
林秀苗打開盒子,充滿了異域風情的複古花紋窄絲巾,完整的呈現在林秀苗的眼前。
隻一眼,就擊中了林秀苗的心髒。
如果評價第一印象,滿分一百分的話。
隻用了一秒鍾,阮青的分數,在林秀苗這裏,就飆升到了99.9分。
林秀苗拿著絲巾,在自己身上比劃了半天,很顯然的開心了不少,“阮青的審美,各種意義上,都很好啊。”
阮青端坐在旁邊,笑容羞赧。
林鴻端著切好的西瓜,大咧咧的坐到阮青身邊,笑道:“那可不,不然怎麽能找著你兒子這麽優秀的男人。”
就這麽一下子,房間裏的話題,就打開了。
林建業在廚房刷好碗,出來的時候,看到其樂融融的一家人,感覺自己莫名有些多餘。
阮青提出時候不早了,林秀苗才發現,已經九點鍾了。
林秀苗攔住阮青,提議道:“要不,今兒晚上就在這兒睡吧,你跟林鴻一屋。正好明天周末,也不用上班。”
阮青很誠懇的說道:“不了阿姨,明天學校還有任務,我就不留宿了。”
林鴻從廁所裏出來,附和道:“媽你就別留了,這還沒過門兒呢,留宿不像話。”
見兩人態度堅定,林秀苗也就不再堅持,“那林鴻,你把阮青安全送回去,騎慢點兒啊,你那摩托轟轟轟的。”
林鴻換好鞋子,拉著阮青就往樓下跑,“放心吧媽,我穩著呢。”
到了樓下,林鴻給阮青戴好頭盔,剛準備發動引擎,林建業就從樓上跑了下來,大喊道:“等會兒!”
氣喘籲籲的林建業,扶著林鴻,遞給阮青一個紅包,“來得及,沒準備,先湊合一下,別嫌棄啊。”
阮青連忙把紅包拒還,慌忙道:“這怎麽
可以,叔叔這我不能要。”
“哎!拿著!第一次上門,沒有紅包像什麽話!”
幾乎是強硬的把紅包塞進了阮青手裏,林建業板著臉,敲了敲林鴻的頭盔,嚴肅道:“路上騎慢點兒。”
林鴻也敲了敲頭盔,笑道:“知道了。”
說著,就擰動把手,帶著阮青離開了小區。
林鴻和阮青剛下樓的時候,林秀苗就著急忙慌的跑去臥室,翻箱倒櫃。
不明所以的林建業,悠哉悠哉的靠在門上,問道:“找啥呢?”
林秀苗瞪了林建業一眼,沒好氣道:“兒媳婦第一次來,得給紅包呀!你愣著幹啥,把家裏現金都拿出來啊!”
找出個壓箱底的紅包,林建業把家裏翻了個底兒朝天,也就湊出來不到三千的現金。
去掉那些皺巴巴的鈔票,林秀苗把往紅包裏塞了兩千塊錢,讓林建業送下去。
無論之前嘴上說得有多嫌棄,當阮青真正上門的那一刻,林秀苗就認準了這個兒媳婦。
倒不是阮青有多貼合自己的標準,而是林秀苗很清楚,既然林鴻選中了阮青,那自己就一定會喜歡上這個姑娘。
而且阮青天生的親和力,即便是在婆婆麵前,也依然是奏效的。
而且效果拔群。
當林鴻送完阮青,回到家的時候,就看到林建業和林秀苗這老兩口,正翻箱倒櫃的找東西。
放下鑰匙,林鴻一臉迷惑:“爸媽你們幹啥呢?”
林建業扶著腰,一臉痛苦的站起來,說道:“你媽大半夜的抽風,非得找什麽金鐲子金項鏈的。”
林鴻把林建業按到床上,把手搓熱之後,給林建業按摩腰背,“找那玩意幹啥啊?”
林秀苗抱出一個盒子,得意洋洋道:“當然是攢聘禮啊,阮青那麽好一姑娘,你可得攥緊了。”
————
“這個月營業額怎麽樣?”
“比上個月增加了百分之一百二,目前酒吧的載客量還有很大空餘,可以考慮增加宣傳成本,接納公司團建之類的活動。”
鄧南坐在角落的卡座,吃著廉價的果盤,一邊看著舞池上扭動的男男女女,一邊聽著匯報。
不久之前,還隻是酒吧服務生的孔隼,因為和鄧南一同吐過的“友誼”,已經一躍成為這家新開業酒吧的經理。
除了大金主鄧南,和鎮場子的湯大鯢,這間酒吧,差不多就是孔隼說了算。
孔隼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擁有現在的一切,全都是和鄧南那“一吐”之交。
生在商賈之家,鄧南的性格裏,多疑的成分,占很大一份比例。
所以任人唯親,就成了鄧南行事的準則。
不過鄧南的任人唯親,又和市麵上普遍的任人唯親,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湯大鯢打過自己
,算是有了份情誼,可以用。
孔隼和自己一起吐過,患難兄弟,也可以用。
如果不是陸小白成了植物人,鄧南都有想過,等到畢了業,回去廣東,就把酒吧過到陸小白的名下。
拿起一顆葡萄丟進嘴裏,鄧南看向孔隼,“市一院,去過了嗎?”
孔隼合上手裏的報告書,點頭道:“您說過之後,我就去了,陸小白已經從重症監護病房轉到了單人病房,應該是身體好的差不多了,隻是還沒醒。”
鄧南點點頭,問道:“費用呢,有拖欠嗎?”
孔隼搖頭道:“我打聽了一下,因為林醫生和黃主任的關係,醫院對陸小白收取的費用,都是按照最低標準,您存進去的二十萬,還有餘。”
吐掉葡萄籽,鄧南正了正衣襟,“有說什麽時候能醒嗎?”
孔隼麵色有些難堪,猶豫了一會兒後,說道:“值班護士說,身體幾乎已經完全恢複,但是大腦還處於沉睡狀態,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輩子恐怕都難能醒過來了。”
鄧南吐出一口氣,不再繼續問醫院的事情。
看到鄧南揮手,孔隼明白,這是在示意自己可以離開了,“那鄧總,我先去忙了。”
鄧南點點頭,沒有說話,看著舞池上穿著裸露的女學生,神情冷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