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他，還好嗎？
春節轉瞬即到。
小年三十下午，霍衍跟程亮幫陳森辦理了出院手續，給他買了個輪椅，把他安頓在輪椅上。
三人到家，張嬸去開門，在看到陳森的刹那，張嬸眼眶就紅了，轉身，忙抹眼淚，為了緩和氣氛，自己嘴裏還碎念，“哎呀，剛才走的太急，風大眼睛裏進沙子了。”
這理由找的，任誰聽了都忍不住想笑，如果不是現在這個氣氛不對，我相信，就程亮的性子，早就笑的前仰後翻了。
陳森由程亮推著，張嬸挪著腳步進廚房，跟我對視，眼淚再也忍不住。
“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就那樣了呢？”
“到底是哪個缺德玩意做的？不怕天打五雷轟。”
“作孽啊，陳森少爺是多好的一個人啊，而且老爺還那麽喜歡他。”
絮叨了幾句後，張嬸低著頭切菜，邊切邊抹眼淚，“在我眼裏，你們幾個人都是我的孩子，哪一個受傷我都覺得心疼。”
張嬸的情感是真實的，我懂。
我伸出手把張嬸身子扳正，把她擁進懷裏，“在我們眼裏，也一直都把您當作親人，當作敬重的長輩。”
雖然張嬸最近也聽說了陳森的事，但是見麵後，真實畫麵的視覺衝擊感、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張嬸趴在我肩膀上低哭了會兒，起身，抹眼淚，“不哭了，大過年的，讓大家心裏都不痛快。”
我手在張嬸背後拍了拍，“張嬸，沒事的，您不用擔心，現在陳森已經完全走出來了。”
張嬸嘴角瑟縮，“希望吧，挺好的一個孩子，怎麽就遇到這事了呢！”
張嬸的廚藝，大家有目共睹，十二道菜，外加一個甜品，一蠱湯。
“張嬸，我早就說過，您以後要是不在霍家了，必須得去開個私家小廚，就您這廚藝，不是我吹，絕對會賓客滿堂。”程亮誇讚捧場。
“我可不會離開霍家，都這麽多年了，我還指望著在霍家養老呢！”張嬸笑吟吟的說，把菜品都上齊，看向蘇點點，“點點，張嬸抱你吃飯啊！”
“現在點點已經是大孩子了，自己就可以吃。”蘇點點拒絕。
說起蘇點點，在一開始的時候我還挺擔心她會害怕陳森那條受傷的腿，沒想到這丫頭性格活脫脫隨了我，大大咧咧，不僅不害怕，還走過去蹲下來看陳森的傷口，還仰著小腦袋問陳森腿疼不疼。
整個家裏，唯一沒有戴有色眼鏡看陳森的人，就是蘇點點了吧。
一頓年夜飯，吃的要比想象中有味道的多，我本以為陳森會有不適應，沒想到，陳森很好的融入了這個氛圍。
“話說，你們夫妻倆年三十為什麽不回霍家過節？不怕霍老爺子生氣？”
幾杯酒下肚，程亮率先發問。
“生氣也沒有辦法，有那個霍都在，我實在是吃不下去。”我回應，伸出筷子夾了個糖醋魚尾。
在吃魚這方麵，我有個怪癖，就是隻吃魚尾。
我埋頭吃，陳森在一旁自己給自己倒酒，然後一口接著一口往嘴裏灌。
從出事到現在，陳森沒有透露過半句他那天遇害事情的經過，也沒向我們打探過懷疑對象或者案情進行到了哪一步。
有時候我都在猜想，陳森是不是心裏什麽都知道，隻是沒有言明。
酒足飯飽，我幫張嬸收拾碗筷，以霍衍為首的三個大男人帶著蘇點點坐在沙發上看春晚。
“你們幾個大人，今天晚上是不是忘了什麽啊？”
電視沒看了五分鍾，蘇點點從沙發上跳下來，張開雙臂，擋在電視機前，看看霍衍，又看看陳森，最後看看程亮，水汪汪的眼睛不停的眨巴。
“點點小公主說，我們幾個人大人，今晚忘了什麽啊？”程亮喜歡逗小孩子，起身把蘇點點抱起，伸手在她胖乎乎的臉上捏了捏。
“年三十，你們大人難道就沒給小朋友準備點什麽禮物嗎？”蘇點點歪著小腦袋，很善意的提醒。
“沒有啊！”程亮打趣，“在我們家鄉那邊，一般都是小孩子給大人準備生日禮物！”
聞言，蘇點點語塞，轉頭，向我投來求救的目光。
我剛從廚房收拾完碗筷出來，洗手，擦幹淨，從程亮懷裏接過蘇點點，把兜裏一早就準備好的紅包掏出，遞到蘇點點麵前，“媽咪給的紅包！”
蘇點點胖乎乎的小手接紅包，眉開眼笑，“還是媽咪最好了，媽咪最疼我。”
從蘇點點身上我明白一個道理，這人啊，不論是大人還是小孩子，都喜歡錢。
我給了紅包，陳森跟程亮也不甘落後，唯有霍衍，身子往沙發裏一靠，開口，“點點，來，爸爸給你把錢存著，免得你丟。”
——這句話，怎麽聽起來這麽熟悉，貌似我小的時候，我們家蘇太太每逢過年就這麽忽悠我。
我們一群人嬉戲，門鈴被從外按響，張嬸去開門。
進門的人是童蕭跟趙錦瑟，兩人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一身風塵仆仆。
“吃飯沒？”兩人一進門就問。
“麻煩二位看看牆壁上的掛鍾再這麽問好嗎？”我應話，抬手指了指牆壁上掛鍾的時間——晚上十一點三十二分。
時間很精準，有零有整。
聞言，兩人聳拉著臉在玄關處換鞋，互相埋怨。
“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因為去機場接你，我早就來了。”趙錦瑟責怪。
“是航空公司延誤，跟我有什麽關係？”童蕭回懟。
見兩人大過年的劍拔弩張，張嬸忙開口當和事佬，“錦瑟小姐跟童總還沒吃飯呢？飯菜還有剩下的，二位要是不介意的話，我這就去熱熱。”
“張嬸，給我煮點餃子就行了，我才不想吃這些人剩下的口水。”童蕭接話。
“一樣。”趙錦瑟附和。
兩人在外凍得不輕，進門後就擠在沙發裏取暖。
“你們也真是，還沒見到我們倆，怎麽好意思先吃。”童蕭左看程亮，又瞪霍衍。
霍衍跟程亮對視，誰都沒吭聲，童蕭磨著牙又不甘心的碎念了幾句，才默了聲。
昨天的時候，其實是定好時間都在今天下午六點集合，但是童蕭因為在雄安那邊處理公司的事，一時確定不了時間，今天中午的時候才定了晚上十點半左右抵達白城。
誰知，遇上氣候影響，飛機延誤，直到這個點才到達。
餓了一晚上，趙錦瑟跟童蕭吃餃子完全是在狼吞虎咽，吃完，還不忘讚揚了幾句張嬸廚藝好。
“剛才在路上沒來得及問你，你回來了，廖名禮這個年三十怎麽過？”趙錦瑟坐在餐椅上消食，剔童蕭。
“哪壺不開提哪壺。”童蕭斜她一眼，起身，往客廳走。
避開了趙錦瑟，童蕭倚在單人沙發裏玩手機，餘光打量一眼陳森，欲言又止。
童蕭跟陳森關係不算親近，偶爾有所交集，也是因為我和霍衍的關係。
童蕭同情陳森，但是依著他們倆的關係，關心過度，反而不太好。
春節晚會，很討蘇點點跟張嬸這樣無憂無慮年齡段人的喜歡，一個少不經事，一個曆經歲月、已然看開，像我、霍衍、程亮、童蕭幾個這樣的年齡，滿腦子都是事業上的拚搏，雖然喜歡，也僅僅是樂一樂就過去了。
我坐在童蕭所坐沙發的扶手上，一隻手搭在她肩膀處，“喂，剛才趙錦瑟問的你還沒回答，你回來過年，廖名禮呢？”
“當然是回家了，你這話問的，你以為人家像我一樣沒有家啊！”童蕭回答，低頭，繼續把玩手機。
聽完，我用身子磕了下她肩膀，“生氣了？因為他今晚回家過年？”
“我又沒病，怎麽會因為這點小事生氣。”童蕭掀眼皮看我。
“那是怎麽了？”我戲笑，靠近她耳邊，“欲求不滿？還是想到自己今晚孤枕難眠，所以心裏感覺找不到慰籍？”
我幾句話說完，童蕭一把將我搭在她肩膀的手推開，非常鄙夷的看著我，“我到現在都一直有一件事想不明白，霍衍到底是看上了你什麽？”
“活潑可愛、善良大方。”我坦然的張開雙臂。
童蕭一臉無言，“我活了三十年，就沒見過比你更臉皮厚的女人。”
“不，你千萬別這樣說，你這樣說，是高估了我，低估了你自己。”我擠眉弄眼，“你想想，童總在臉皮厚這方麵的造詣，怎麽是一般人所能及的，您要是說第二，誰敢說第一。”
我話落，童蕭身子往沙發另一側扶手方向偏了偏，“蘇沫，你說女人跟女人之間的友誼，能不能用‘遇人不淑’來形容？”
“你看，你學識淺薄了吧？這叫交友不慎！”我語重心長的回答。
過年嘛，就要開開心心，熱熱鬧鬧。
時鍾指到十二點，落地窗外煙花四起，一時間，天地一色，亮如白晝。
我們一屋子的人齊齊向窗外轉頭，紛紛揚笑臉，我揣在兜裏的手機卻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廖涵？
我下意識去看陳森，起身，往角落走，按下接聽，廖涵在電話那頭澀然開口，“他，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