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語成讖
收到電報這天,阿瑪左思右想在書房呆了一個多時辰,他賊不走空似地,又打起了女兒的主意。說珩玉也要十八歲了,京城有好幾戶不錯的人家,有意和王府結親,額娘進京看病,順便也能挑挑女婿。
阿瑪現在仍打算和京裏的老清貴聯姻,額娘其實不太高興和那幫老家夥往來,但她沒有說破,而是提議要帶珩穆兄妹去找大薩滿問問吉凶,也給大格格珩紓祈福,讓她生個大胖小子。
阿瑪欣然同意,還找珩穆說了一會兒話。
“你額娘身子不爽,家裏其他事你就先不用操心,先顧著你額娘的身子。”
“兒子知道了。”
“珩玉也老大不小了,你和你額娘給她掌掌眼,索卓羅家的老七不錯,是個有上進心的,歲數比珩玉大八歲,剛剛好。”
索卓羅老七,那個混不靈的家夥,吃喝嫖全沾,窯子裏的常客,這混蛋怎麽惦記上珩玉了,珩穆心中腹誹,對索卓羅家老七嗤之以鼻,麵上對阿瑪所言並無二色:“兒子會同額娘說的。”
與阿瑪說完話,珩穆陪著額娘、妹妹一同來到大薩滿家裏,車子停在一座三進院的宅子前麵,門口拴著半人高的黑白毛大狗一隻,麵向及凶惡,見了人便發出咕嚕嚕的聲音,讓人看了不敢靠近。
珩穆本不想進去,可額娘和珩玉一左一右夾著自己,想脫身也枉然。
仆人把他們領到了花亭裏,幾人坐著喝了一口茶,就聽到外頭廊下有一串清脆的叮叮當當,那是銅鈴撞擊發出的聲響,大薩滿人未至聲先到。
珩穆轉過頭,隻見一個老嫗健步而來,身形偏瘦,半點兒老態不見,渾身精神抖擻。
“福晉,貝勒爺,格格。”大薩滿進了花亭,她一身衣著有別於常人,頭戴一頂飛鷹帽,上身著白衫,下著彩條長裙,走動時帶了銅鈴,鐺鐺鐺的搖晃聲進了屋子。
老嫗一上來先給幾人行禮,額娘還了禮,旋即給大薩滿送上禮物,大薩滿並不多話,直接領著三人進了內廳,這裏是薩滿做法的地方,供桌上奉著滿人崇拜的神。
額娘和珩玉在薩滿指引下,恭恭敬敬的向神像頂禮膜拜。
“福晉想問的,我已經知曉。”大薩滿做法與神靈溝通後,蒼老的眼裏隱有精光,她東西萬物一般微微一笑:“格格一生順遂,無需福晉多費心,記住一句話:船到橋頭自然直,盡人事聽天命。”
額娘聽後攥著珩玉的手,舒了一口氣,可還沒完,大薩滿話鋒一轉,銳利的目光訂在珩穆臉上,珩穆防備的眯起眼,他總覺得這雙眼睛看到自己不願示人的秘密。
“貝勒爺,紅鸞星動了。”大薩滿說。
珩穆沉默以對,王府風言風語不少,狐仙的傳聞他也知道,大薩滿說紅鸞星動,也不是空穴來風。
“貝勒爺,心之所係,就在危難之中,所謂患難見真情。”對自己的防備,大薩滿也隻是莫測高深的看他一眼。
“危難之中,真情?大薩滿可否告知是何年何月何日?”珩穆不喜歡大薩滿的眼神,心裏更不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也忍不住想要試試對方是否能真的窺探天機。
天機?
既然能看透天機,怎麽不算算看,國破山河,何時到頭。
“今日。”大薩滿自信滿滿。
“從今日開始,你和女兒就不要同王府往來。”身量中等,麵容滄桑,蓄著八字胡的男子在田老板書房裏踱步,他風塵仆仆還未來得及休息,眼下青黑一片,胡子拉碴:“把家門看緊一點兒,把兄弟派回來,田田她什麽都不懂。”
“誰出錢買的凶,什麽時候潛進城的,我怎麽沒收到消息。”田老板一連三問,她確實沒收到消息,也最怕像現在這樣耳聾眼瞎,加上田齊受傷,讓作為母親的人神經徹底就繃起來了:“我安排人去查。”
“老王爺以前偷梁換柱,把合夥人弄得傾家蕩產自殺身亡,人家兒子現在要替父報仇,一命抵一命江湖規矩,就怕弄出大亂來。”男子皺著眉掏出口袋裏的香煙,想起什麽似的,隻銜在手裏沒有點著,他問田老板:“女兒呢。”
“在樓上。”
“別讓她出去,我去查,晚上別等我了,把田田看好。”男子把指間銜的煙刁嘴裏,大步流星走出來書房,田老板目送丈夫的背影,也不敢耽擱快步走上三樓,田齊在房裏拿著一封電報,剛好也要找她。
“娘,我出去一趟。”田齊已經換好衣裳,一隻鞋扣在腳上,一副準備出門的樣子。
“城裏有點事兒,你別出去了。”田老板上去把她手上的包包摘下來,看到女兒詢問的神情,笑道:“你二叔回來了,商行有些事,他讓你乖乖呆著,別讓做父母的擔心。”
“娘,我就去趟電報局,又不是龍潭虎穴,擔心啥啊。”田齊不放心上的笑了笑,從口袋裏抽出一張電報紙,甩得唰唰響:“我同學給我派了個電報,我總得回複人家吧。”
“讓管家去,你別出去。”田老板敦促她把鞋脫了,田齊踩著漆皮高跟鞋噠噠噠躲開老娘的腳,心裏一陣無語,前方來電說霜城據點被拔了,新聯絡點設在風城,收到電報後各級單位要迅速回複。
她不是想背後非議同事,霜城據點算不上固若金湯,也是鋼筋混凝土,不過幾天功夫就滅了,被對方滅了。
田齊隻能寄希望於對手是六邊形戰士,起碼‘殺毒軟件’輸得不是太難看。
人又少,能人更少,這回五個手指數人頭都富裕了,佛係係統,大佬啊,你能不能長點心。
再隨遇而安下去,連立錐之地都丟了。
“那我明天再去。”田齊一邊腹誹,一邊被田老板攆得滿屋子亂竄,最終田老板得了她的許諾還不放心,甚至讓兩個女仆守在門外。
“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讓小姐出門。”田齊聽到門外田老板吩咐仆人的聲音。
她聽後沉默一陣,快步走到窗戶前,從玻璃窗往下看,公館四周的弟兄比剛才多了一倍,田家做的是暗門生意,如此陣仗肯定有大事發生。
“就是不知道什麽事。”她自言自語道。
今天田齊肯定是要出去的,三層的高度吃豆腐一樣輕鬆,就是不知道外麵什麽情況,那就要全副武裝出行才安全,雖然她原本就打算帶槍出門,現在看來需要充足的彈藥才行。
希望隻是虛驚一場,她的左腳經不起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