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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倒黴旅行

  珩穆惴惴不安的等在包廂裏,差不多時候,他就提醒珩玉過去敲門,珩玉問了一下時間,珩穆回答還有四十分鍾就可以進入餐車用餐了。


  珩玉衝他翻了個白眼:“哥,四十分鍾是什麽意思。”


  珩穆一愣,才曉得妹妹不會看洋懷表,他太緊張把這件事給忘了,真是,此地無銀,讓妹妹和額娘看了笑話。


  “就是差不多開飯了的意思。”珩穆清了清嗓子,長話短說,珩玉看了一眼窗外,半信半疑。


  此時,窗外陽光明媚。


  她問:“你沒誆我?”


  “沒有,你過去請了,田姑娘就能馬上答應?不得曉之以情?”珩穆默默給自己台階下。


  “也是,那行,我過去了,哥你在門口等著,幫幫腔行不。”


  珩穆笑了笑,側身打開門扉,作紳士狀,抬手一請:“珩玉,請。”


  “看我大展身手,鏘鏘鏘,上台咯。”珩玉模仿戲台上的武生,擺足架勢,你方唱罷我登場,窄袖一翻,卻亮出一雙秀手。


  被妹妹逗笑的珩穆搖了搖頭,舉步跟上珩玉,兩人轉出門,走了幾步就到102號包廂,她抬手敲門,屋裏也是過了一陣才有回應。


  篤,篤,篤,三下。


  田齊曉得敲門的是誰,她無奈把槍塞進長裙裏,為什麽不能好好獨自旅行呢,非要你找找我,我找找你,你們當出去踏青呢,小朋友手牽手。


  哎,心裏有百般不願,某人仍是長歎一聲,起身離開了柔軟的床鋪,田齊現在門後,手在門閂上久久不動,就是心裏掙紮,怎麽都不想和一門之隔的人再有交集。


  最後,她還是拔開門閂,成年人要懂得直麵恐懼,田齊如此寬慰自己,打開房門麵對慘痛的事實才是勇者的行為。


  好吧,田齊腦子裏亂七八糟,百川歸海的隻剩下一句:早死早超生……


  她打開門,外麵站著一對兄妹,妹妹一身鵝黃襖裙,明眸忽閃,笑眼熠熠,兩條大辮子垂在身前,青春氣息撲麵而來。


  哥哥一身銀灰長袍馬褂,素淨的眼色如同他蒼白的麵,兩道長眉不知何故緊蹙,薄唇拘謹的抿成一條線,他眼底總有一抹煙雨的氤氳,比起珩玉的活力,病秧子貝勒爺看起來仿佛缺了一口氣。


  “有事?”田齊問。


  珩玉兩手拽著自己的大辮子,沒有像剛才一樣撲過來,隻是規矩的站在門外說話:“田姐姐,田姐姐,我們在餐車訂了位置,想請你一起去。”


  “我打算讓餐車把午飯送到包廂來。”她不假思索的拒絕,田齊心想自己除了上洗手間,或者受到襲擊,絕對不想踏出門去。


  經過上次倒黴的經曆後,田齊發誓,再和王府一家三口扯在一起,她就把自己腦袋撞門縫上去。


  珩玉聽了,放開手裏的辮子,拽著上襖的鑲白綢邊,指尖把衣料糾成一團,她低著頭,背後的珩穆也跟著低下頭,兩兄妹豆芽菜一樣低垂,齊刷刷。


  田齊看著他們,不曉得這對兄妹意欲何為,正要開口詢問,鵝黃色的豆芽菜忽然抬起頭,兩眼氤氳隱約可見水汽:“田姐姐,你是不是因為我之前太蠢,所以不喜歡我了。”


  “對不住,上次是我們三個拖累你了,我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之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不知道自己這麽沒用,田姐姐,這次娘和哥哥送我去讀書的,我讀了書就能和你一樣厲害了。”珩玉說著說著就開始有點啜泣的感覺,聲音啞啞的,但,一說到去讀書,眼睛裏倏爾燃起一簇火。


  原來,他們一家三口這趟出門是送珩玉去讀書,還好,之前聽田老板說,王爺極其守舊,女兒一個個都幽閉在內宅,學的都是三從四德,田齊沒見過王爺的其他女兒,田老板和田二爺見過。


  就他們兩夫妻的看法,當初田老板堅持讓女兒在洋人的地方讀書,王爺聽後就笑田老板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學許多又不能出將入相,將來嫁人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王爺態度如此,田老板說珩玉出身低微,母親是別人的贈妾,沒有大福晉力排眾議,收她到自己名下當嫡女養,恐怕珩玉是活不到現在年紀,還一派天真的。


  田齊很欣賞大福晉的果斷,她一個舊時代長大的女子,麵上與王爺舉案齊眉,骨子裏卻有讓人另眼相看的品質。


  “田姐姐,你真的生氣了?”小可憐又問了一次。


  田齊瞥了一眼沉默不語的珩穆,他期待的望著人,眼神明朗,妹妹掛著一張泫然欲泣的臉,哥哥欲言又止,四道視線在田齊臉上交錯,讓人有點承受不住,她手扣著門板,想要摔上門一摔了事,隻是對大福晉有點兒不忍心又是怎麽回事。


  哎。


  能收容一個可憐的女孩當做親生女兒來對待,甚至違背丈夫,讓女兒去讀書,如此來說,大福晉確實是一位有別於其他大宅主母的女子。


  喂,你怎麽還讚賞上了,你給我清醒點,田齊的理智無情狂吼著。


  不行的,田齊,你不能動搖。


  不能因為欣賞大福晉,你就違背剛才的誓言,食言而肥是不可取滴。


  腦海裏的思想對壘激烈,田齊又想摔門了。


  門外的珩玉嘟著嘴,轉身扯了扯珩穆的衣袖:“哥哥,田姐姐真的討厭我們了。”哭腔又重了許多。


  珩穆薄唇輕抿,一聲歎息未語先歇,眼波橫來,千言萬語啊,我的媽呀,田齊差點就摔門了,差點,她怎麽他了,她見異思遷了,還是始亂終棄。


  怎麽用她是女陳世美的眼光看人,他們很熟嘛。


  田齊被珩穆的秋水明眸鎖著,一陣惡寒從腳心躥上頭頂,發梢都要豎起來了喂,她忍住一陣顫意,扣在門沿的手指摳上木板,田齊暗自想了想,還是不願意和他們有太多聯係。


  她剛要摔上門切斷珩穆兄妹的視線,一個溫柔鑒定的聲音橫叉過來,及時阻止了摔門的舉動。


  來人說:“田姑娘,上次的事,是我們對不住你。”


  好吧,大福晉也來了,到底是心係兒女的人,不可能不來的。


  火車晃晃悠悠,過道上沒什麽人,車窗外的陽光把整個空間照亮,畫麵裏一個女人款款而來,身著墨綠色的元寶領上襖,褐紅淨地靛青葡萄紋鑲邊,倒大袖,袖口上滾了金絲,墨色長裙長及鞋麵,足蹬翹頭繡鞋,在裙擺下半遮半掩。


  大福晉是個地道的大家閨秀,嫻靜,溫雅,甚至有點避世的清淡。


  “到沒有生氣的意思。”田齊說完,就差點想咬自己的舌頭,她心道,看來這次是要食言而肥了,不過,不要緊,減肥嘛,今天吃了明天減。


  大福晉走到車門外,車廂搖晃她下意識就扶住了車壁板,珩玉和珩穆連忙過去扶著母親,大福晉笑了笑,賢惠又慈愛:“不妨事。”與兒女說完,她又轉向田齊:“田姑娘,我隻是想請你吃一頓飯,真的不方便嘛。”


  “隻是吃飯的話,沒什麽不方便的,不過現在不行,我正在整理行裝,三十分鍾後我再去找你們如何。”算了,算了,吃個飯,就吃個飯,她自我安慰,但是總覺得麻煩肯定已經盯上來了,田齊相信自己的直覺,她的直覺現在的結論就是芒刺在背。


  大福晉欣喜的扶著女兒的手:“好,就這麽說定了,我們就不打擾田姑娘了。”


  “好,待會兒見。”田齊強迫自己勾起嘴角,給門外的三人笑了笑,略微敷衍的。


  須臾,她闔上門,回到床上。


  去餐車吃飯,刀叉一應俱全,帶刀就多餘了,田齊把長裙卷到大腿上,把綁在左腿的匕首解下來藏到床頭櫃裏。


  槍在右邊,她把手袋打開,在暗袋裏又加了一些子彈。


  餐車比包廂更危險真,就和上次在餐廳一樣,田齊是馬上後悔,又不能反悔不去,隻能捫心自問,為什麽自己非要冒險和麻煩精一家湊一起。


  怪隻怪,田齊對內心剛強的女子都十分憐香惜玉,不過也不能全怪她一個。


  係統是打瞌睡了嗎,為什麽要安排麻煩精一家坐這一趟火車,就不能安排早一天,晚一天,非要今天嘛。


  錯峰出行知不知道,一點麻煩精的自覺都沒有,好的麻煩精,要懂得避開人群聚集的地方,走人煙稀少的路,過車馬全無的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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