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夜

  珩穆當時心想,就算你還未娶,自己也不會讓的好麽,不過,真的有可能是表哥講的那樣,他是被狐狸精氣到,所以才會亂了心智,沒能想清楚。


  也不知道,一直追著田齊的人是誰,為什麽非要殺她不可呢。


  自己還一直給田齊惹麻煩,她是不是真的覺得太煩了。


  珩穆看著床幔,餘下的燭光照亮床的一角,長夜無眠,也不知道田齊在旅館住不住得慣,那個狐狸精,哼,一想到藺卿稚,珩穆還是氣得心口疼,如果真如表哥所說,那藺卿稚是田齊用來氣走他的一枚棋子罷了。


  “田齊,田齊。”喃呢著,反複著,念著,想著,珩穆有點睡不著了。


  “哈啾,哈啾。”


  “哈啾!”大半夜的,誰在念她。


  田齊坐在旅館裏,她今天在京城逛了逛,沒有碰到什麽奇怪的事情,闖入者的氣息也感覺不到,餘官桂說,曾經在靠近皇城的地方遇到過一個闖入者,對方一閃而過,根本就沒有打算與他正麵對抗。


  餘官桂把人當賊追,到了角樓,氣息就會完全消失。


  今天午後,田齊想停車去角樓查看,可皇城門緊閉,青天白日自己也不好貿然闖進去,回到旅館已經是傍晚,藺卿稚已經出去了,托掌櫃留了個口信。


  說在聚賢樓擺和頭酒,餘爺點了幾道名菜,正在廚房熱著。


  田齊應付的吃了一頓飯,聚賢樓的廚子做得不錯,可惜不和她胃口。


  “差不多了。”洗漱幹淨的人,換了一身方便行動的衣裳,直接從窗戶翻出去,踩著瓦片,田齊迅速隱入夜裏。


  天黑之後,除了幾個燈紅酒綠的地方,京城裏的百姓都已安歇,偶爾有路上的行人,也不是在閑逛,而是匆匆往家裏趕。


  來到皇城角樓,在緊閉的蕭索宮門後,仿佛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


  時間被卡在了某一個點。她一進到角樓,那股氣息就自頭頂飄散下來,闖入者!!


  田齊來不及想,為什麽在角樓外感覺不到,不由分說拔出短刀,對方顯然也知道自己被發現,下一刻就對田齊展開攻擊。


  闖入者如蝙蝠一樣俯衝而下,角樓四麵有長窗,遮蔽的環境,可以說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他們短兵相接,闖入者的利刃削過田齊的鼻梁,她眉心一淩,聞得這人呼吸,短刀在手中向上一翻,刀尖直接戳下巴。


  他們實力相當,有來有往,一時間分不出高下。


  隻是……


  “田齊,咱們又見麵了!”一直沉默的對抗在闖入者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變得詭異起來,黑夜裏視線受阻,田齊的聽覺異常靈敏。


  對方說這話時,在笑,因為她聽到了逾越的輕哼!!


  “你是誰!”


  “白楊!”對方自報家門。


  白楊,白楊,田齊不記得自己認識一個叫白楊的人,她一時分神,角樓裏,自己眼前,忽然炸開強光。


  刺眼的光線,逼得田齊退後幾步,她失算了,真是!!


  一秒之內,田齊已經做好被人偷襲的準備,生死一線,闖入者不會心慈手軟。


  須臾,她等待的襲擊和刺殺都沒有來,田齊尚未放鬆,白楊的氣息又消失了。


  他已經走了。


  也什麽沒有殺她,不應該啊,田齊謹慎的站在原地,等到眼睛再度適應黑暗,闖入者已經無影無蹤了。


  “白楊!”她喃呢這兩個字的名諱,白楊對田齊來說是陌生的,為什麽對方的口氣,好像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且很樂意看到她的情緒。


  白楊,田齊看定不是在自己成為係統殺毒軟件後認識的人,那就是在之前認識的。


  也不知道誰的代號叫白楊,她活著時候仇家眾多,恒河沙數,田齊都懶得記名字。


  有本事殺了她,沒本事就被她殺。


  記這麽多幹嘛,不需要。


  隻是,她過去的仇家,被選中成為闖入者,然後又來尋仇的還是第一次。


  真新鮮,她得回去問問係統,係統應該知道白楊是誰,隻要它願意說。


  再三確定角樓裏沒有闖入者的氣息後,田齊即刻去了餘官桂的書房,這時他人已經從酒席上回來了,還喝了好多酒的模樣。


  田齊正有事和他說,這人醉醺醺的躺在羅漢床上,還能問什麽。


  “餘官桂,餘官桂。”她按照規程叫了兩聲,睡得糊塗的人,呼嚕呼嚕幾聲,眼睛都沒睜開,田齊點點頭,轉身就把架子上的銅盆端過來,裏麵盛滿了水。


  餘官桂迷迷糊糊,忽然鼻腔裏進了水,衝上眉心,他劇烈咳嗽起來,整個人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他奶奶的!”餘官桂一拍床板,正要發怒,便見田齊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盯著自己,那眼神冷得跟西北風一樣滲人,他打了個寒戰,不由地抹了一把臉:“小姑奶奶,你這是……”


  “你認識一個叫白楊的闖入者麽?”她拐了一張凳子坐下。


  白楊,餘官桂腦子裏忽然閃過什麽,就是腦袋暈暈的,一下沒抓住:“白楊,我應該有印象,小姑奶奶,我酒勁兒還沒醒,做不得準的。”


  “那你就再睡會兒,我去問問係統。”田齊道。


  餘官桂豁地躺回去,剛才突然坐起來,頭一陣一陣的暈著,躺下了才舒服些,他睜著眼,聽見田齊開門離去聲音,心裏又把白楊兩個字念了一遍。


  白楊,應該是代號而非名字,他們以前做事都沒有名字,名字就意味著已經被外界記錄,徹底失去了在熬夜裏行走的價值。


  白楊,白楊,用這個做代號的不勝枚舉,和田齊有過恩怨的,就餘官桂記得的人就有十幾個。


  到底是哪個白楊?

  能來到這個世界的,隻能是與現世徹底斷絕的人,死人才能來這裏,難道說,最近又有以白楊作為代號的仇家死了?

  餘官桂想到正事,腦子裏的眩暈感識趣的減弱了,他躺著苦思冥想,把自己還能記得的人回憶了一通。


  小恩小怨太多,估計田齊都沒放心上,她就是那種絕對力量碾壓後,連對方的名字都不記得的存在。


  “不對,還有一個白楊。”腦子清醒的好處徹底顯露,他剛才一閃而過的念頭又跑來了,餘官桂徹底抓住了它。


  還有一個白楊,還有一個讓餘官桂印象深刻的人。


  他和田齊的恩怨,大概與此人強烈的自尊心和自負心有關,更簡單粗暴的形容,就是白楊嫉妒田齊。


  他們世界沒有公開的排名,所有人心裏都有一杆秤,白楊數次因為運氣而非實力被田齊踩在腳下,他的自尊心無法容忍這樣不公平的情況。


  白楊在田齊退休後,製定過上百次暗殺,最後一次才要了田齊的性命。


  恨得這麽深的,就隻有一個。


  按照白楊的邏輯,如果知道田齊因為他製造的意外死了後,又來到這裏逍遙自在,恐怕肺泡都要氣炸。


  田齊被係統選中,又一次用好運氣三個打擊在白楊的自尊心上。


  如果是這個白楊成為闖入者,肯定第一件事就是要想方設法徹底消滅田齊。


  “陰魂不散?”餘官桂揉著太陽穴,它突突的疼著,因為狗皮膏藥一樣的白楊。


  也不知,白楊這次又想搞出什麽幺蛾子來。


  田齊,到底能不能想起他這號人物來。


  她去問係統,係統佛成那樣,能怎麽回答,餘官桂都能想到係統的答案。


  田齊心裏更清楚,係統是什麽做派,她去詢問不過是照規程提醒一下,係統要怎麽做,她隻要配合著完成任務就行。


  “闖入者代號白楊。”她給係統發了信息。


  “收到。”對方回複。


  “查詢背景。”


  “無法查詢。”


  “原因。”


  “並未記錄。”


  嗯?

  就這個,他們係統不是無所不能麽,為什麽不能查清楚了再和說。


  “申請調取個人檔案。”


  “檔案室休假中,可在30個工作日後再提出申請。”


  “……”她是有多自討沒趣,田齊懶得說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她離開書房,穿過深夜的街巷回到旅館裏,又過了三四個小時,田齊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藺卿稚在和誰說話,聲音很小,很低。


  天亮起來,田齊醒了,她才睜開眼,門外的人就適時敲響了門。


  “少堂主,熱水準備好了,要起來洗漱了麽?”藺卿稚問。


  “進來吧。”田齊道,旋即坐起身。


  藺卿稚推門進來,他提了一桶熱水,臉色很好,和火車上的憂心忡忡,全然不一樣。


  “少堂主,洗臉了,早飯想吃什麽,我去廚房拿。”把熱水勺進臉盆裏的人,兩手的袖子卷高,露出一截結實纖細的手臂來,她想了想,其實不太喜歡吃北方的食物,田齊想念粵地的美食了。


  她想吃腸粉,想吃小籠包,還想吃三鮮粥。


  好吧,她還是別挑剔了:“我喝杏仁糊,一碗餛飩。”


  “少堂主,要不要試試豬肉大蔥包,還羊肉燒餅,都很好吃的。”藺卿稚弄好水,端到凳子上,再送到田齊麵前,她是一步都沒離開過床,嗯,有這麽一個人照顧也挺順手的。


  接過毛巾,正準備洗臉的人想,端水的人忽然看著自己的臉低呼一聲:“少堂主,你鼻子怎麽被劃傷了?”


  “劃傷了?”應該是被割傷的,田齊沒在意,洗臉的時候暖水往臉上招呼,更沒覺得疼,皮肉傷而已:“我早上不想吃太油膩的,就杏仁糊和餛飩,你想吃什麽自己要,我沒習慣照顧人。”


  “少堂主不用照顧我,我應該照顧少堂主才是。”藺卿稚心想待會兒要去藥鋪買點藥膏戴上,他知道少堂主在京城是沒人敢惹的,但,挨不住,有些磕磕碰碰。


  “昨晚事情解決了麽?”田齊問。


  “昨晚拖少堂主的福,錢五爺吃了我敬的酒,一筆勾銷就是一筆勾銷了。”


  “是,最好,我今天要去逛皇城,你去和掌櫃借電話,打給餘官桂,讓他把門都給我打開。”


  逛皇城,可是藺卿稚聽說:“少堂主,皇城已經改成什麽館的,買張票就能進入了,我去買票吧。”


  “我什麽時候說過和其他人一起逛,要和其他人一起逛我還要你打電話給餘官桂幹什麽,讓他把皇城封三天,我就要在裏麵玩三天。”藺卿稚這才明白的田齊的意思,她想自己玩,也是,少堂主為什麽不能自己享受一個皇城:“我待會就去打電話,少堂主,真的不要試一試羊肉燒餅呢,可好吃了。”


  “吃吧,一個就夠了。”


  “好嘞。”


  藺卿稚伺候完田齊洗臉,刷牙,又鋪床疊被,才下樓去先打電話,再去廚房把早飯端上來。


  廚子問他要不要加香菜,藺卿稚猶豫了,他沒問:“我裝碗裏,我家少堂主吃了就放。”


  “行,這是你要的羊肉燒餅。”廚子把燒餅裝碟子裏,藺卿稚看了看:“是最好吃的那家麽!”


  “放心,肯定是的。”


  藺卿稚端著早飯上樓,其他客人已經起來了,偶爾幾個人碰到他,也是客氣的點點頭,他也毫不吝嗇與他們打招呼。


  他大大方方,十八年來第一次。


  回到屋子裏,少堂主已經梳妝打扮好了,她鼻梁上一抹紅,有點刺目:“少堂主,吃飯了,剛才王叔說,你隻管去玩,他們都會準備好的。”他把早飯擺上。


  正在穿鞋帶的人抬起臉,應了聲:“知道了,今天我們倆要去皇城玩一天,你吃完飯去準備水,中午我們也在皇城裏吃。”


  “在皇城裏吃?”那裏麵有吃飯的地方麽?

  “對啊,皇城不是成了博物館,裏麵工作人員吃什麽,我們就吃什麽。”


  “是啊,那也得通知人家給我們準備一份飯菜才行。”


  “不需要這麽麻煩,進去的時候把管事的叫來,就說我們倆今天請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吃飯,聚賢樓點菜送到裏麵來,記餘官桂的賬上。”


  記餘官桂的賬上,藺卿稚不禁想問少堂主,她揮霍起別人的錢財來這麽大手大腳合適嗎,他有點擔心。


  “你想說什麽。”田齊看他有話要說的樣子,穿好鞋子後問。


  “就是,就是,記賬的事,昨晚也是記餘爺的賬。”


  “有什麽問題,能把他吃窮還是怎麽地。”


  “不是,少堂主還是未出閣的姑娘,一直這樣,我怕外麵有人說閑話。”


  “說閑話就讓他們說,我救過餘官桂的小命,沒有我他能有今天?吃他十天半個月,能花多少錢。”田齊很理所當然,後麵的事也沒必要仔細解釋:“他欠我的,比你想的要多,所以對我恭恭敬敬,並沒有什麽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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