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嗯
而且,白楊從煙館裏打聽到一件事,就是附近有一個講武堂,裏麵的男兒文武兼修。
他給大煙鬼吃飽後,立刻就驅動他坐著人力車到了講武堂,隻是他已進入實體,身上的氣息馬上就會被田齊察覺。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催促車夫:“快一點。”
“好的,爺。”車夫加快腳步向講武堂去。
一路上周圍的百姓熙熙攘攘,白楊心裏一直犯嘀咕,因為他感覺到了田齊,說來也是多年交手的結果,自己總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就像皮膚上的一根倒刺。
田齊搜索完林子,除了零星的痕跡,什麽都沒有發現,她隻能轉變思想,去猜測白楊離開皇宮的原因,田齊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是白楊,前生因為病體所以不能得償所願,再來一次會怎麽做。
田齊想如果真要鑽牛角尖,肯定是要去找一副讓自己滿意的軀殼,身體是本錢,聯想到那晚本來可以下手殊死搏鬥的白楊,忽然就消失了,他不可能輕易的放過自己,沒由來的田齊就想是不是軀殼出現了問題,讓白楊不得不停止刺殺。
於是她立刻問餘官桂,北京城意誌薄弱的各色人群聚集地在哪裏,餘官桂毫不猶豫回答了三個字大煙館,她想想也是,於是往大煙館去。
大煙館的味道讓人無法形容,反正田齊覺得有點惡心,特別是配上那些個橫躺在長椅上不知今夕何夕的畫麵,她嗅了嗅空氣裏的味道,說:“我可能忽略了一件事,我一直以為老太監衣服上的味道是老太監染上去的,現在想,也很有可能被奪舍的人,就是長期呆在大煙館裏的煙鬼。”田齊嗅到了闖入者的氣息。
她忍不住小小興奮起來,抽出槍,順著氣息的方向追過去,他們穿過弄堂,走到了大街上:“地圖給我看看。”
“在這裏。”餘官桂拿出地圖,唰一下展開。田齊根據自己的感受,在地圖上選找白楊會去的地方,大煙鬼的軀殼恐怕不被白楊所喜歡吧,他想要去哪裏去換身體呢?
田齊的手指在地圖上縮放比例的街道遊走,很快講武堂三個字就躍入眼簾。
講武堂,文武雙修的地方,他或許會去講武堂物色新的軀殼。
賭一把。
“走,去講武堂。”田齊招呼跟在身後的車子,餘官桂想了想,問:“講武堂今天休息啊,放一天假,白楊去那邊真的能找到人麽?”
“找不到也是他運氣不好。”
“呃……那他在你這裏運氣就沒有好過啊。”餘官桂忍不住笑了,或許是白楊身上烏龍的事情太多,讓他覺得一個人的運氣怎麽會這麽差。
陰差陽錯到讓人無法形容的地步。
“上車,別耽誤時間。”
“小姑奶奶,講武堂裏麵存了槍支彈藥,你就這麽過去合適嘛。”餘官桂帶來的巡捕背後掛著衣杆步槍,他自己身上有一把小手槍,田齊身上肯定不缺武器,就是感覺還不是很保險的樣子:“要不我讓一半兄弟回去開個武器庫。”
田齊翻了個白眼:“然後給白楊逃跑的時間,你不是說人家實力其實碾壓我,隻是運氣太差,擰不過命嘛。”
“我還不趁著自己命好運氣足的時候再把人幹掉,我還要等自己衰神附體的時候再去鬥。”
“我不是這個意思,好吧,我就是這個意思。”餘官桂承認自己擔心沒運氣的田齊能不能正麵杠贏白楊,畢竟他們兩敗俱傷自己也撈不到好處。
田齊懶得和餘官桂解釋,她直接說了:“老規矩,你包圍外麵,我自己進去。”
“好,我就等你這句話了。”
“……”
她還能說什麽,如此隊友夫複何求啊。
田齊打開自己擱在後座上的帆布包,把她準備的家夥都放身上,好東西不多了,餘官桂拿了一把左輪:“這些夠不夠啊,講武堂有軍火庫的。”
“少廢話。”說著,田齊就跳上車,她著急著催逼油門,把古董車當賽車開,一路衝衝衝,嚇得副駕駛上的餘官桂鬼叫不止。
幾次轉彎都差點因為沒抓穩被甩出去的人,心有餘悸,他真的很不喜歡古董車這樣開,它們就應該像老人家一樣悠哉悠哉的在路上慢慢行駛。
田齊終於猜下刹車的時候,餘官桂忍不住被震吐了,他顧不得下車就趴在門口嘔嘔嘔的把早飯會給了大地母親。
田齊捂著鼻子,丟下他就進了講武堂。
講武堂今日休息,大門緊閉,田齊順著氣息來到了側門,側門也沒有打開,她繼續往後巷走,轉彎的時候直接掏出手槍呈預備狀態。
她忍不住沉了一口氣,側耳去聽,巷子裏的動靜。
田齊感覺追著闖入者的氣息,到這裏就斷了,巷子裏有輕微的呼吸聲,她能判斷對方隻有一個人,對方的氣息很弱。
弱到好像快斷氣了。
田齊在心裏默數了一,立刻就持槍朝前,食指扣在扳機上隨時準備擊發。
她一根弦全部繃緊,一觸即發。
而巷子裏隻有一個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的人。
四肢結實,下盤很穩,可惜身上有很濃的煙館的味道,是個癮君子。
他四肢虛軟的癱在地上,嘴角溢出唾沫控製不住。
是強行奪舍丟棄後的表現,男子眼睛努力聚焦想要看清楚來人,田齊知道再過幾分鍾他就會死亡,不對,他被奪舍的時候死了,現在也隻是因為闖入者殘餘的能量還能喘氣兒。
她不知道白楊留下軀殼是什麽意思,如果不是現在炸藥難弄,田齊都懷疑白楊的軀殼是個陷阱,落後的好處還是有的,她在心裏感慨。
“白楊。”田齊抬頭看向巷子四周,他跑去哪裏了,能把軀殼丟在這裏。
而不是進去了再換,田齊想不明白,她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直接就翻上牆頭,從牆上跳進了講武堂的院子。
牆後麵是一片泥地的校場,場地上一個人都沒有,空蕩蕩的。
一個人都沒有。
隻是這氣息,怎麽忽然變強了,田齊還未反應過來。
砰!
冷不丁,有人忽然朝田齊放了冷槍。
田齊左肩膀馬上見血,她立刻翻滾躲避到了木樁後麵,又躲到假山裏,對方沒給田齊喘息的機會,七八顆子彈在她一閃一躲之間如影隨形。
“呼,白楊,好久不見。”田齊笑問。
對方砰砰砰一邊開槍打在石頭上,碎屑四濺,田齊聽對方渾厚的聲音回道:“田齊,這次,你肯定會死在我手裏。”
“你確定你有這個能力嘛,哈哈哈。”田齊故意刺激他,畢竟在餘官桂口中,白楊是個運氣遠遠輸於實力的存在:“你進來的時候,是不是發現,原來講武堂放假了呢。”
“田齊,你莫要囂張,就算講武堂放假了,我照樣也能找到合適的軀殼。”
嗬,看來白楊運氣也不算壞,竟然還真在這裏找到了,田齊轉過一側,她剛才翻牆的時候打量過院子裏的情況,假山十點鍾方向是一個倉庫的樣子,休假期間就算留在講武堂,隨身武器也是要上繳的。
她腦子裏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也說不上來,為什麽。
就是覺得,有這麽回事兒吧。
“田齊,怎麽,你嗝屁了嗎。”一會兒見她沒有反應,對方有砰砰砰掃了七八顆子彈過來,沒錯了,白楊真的運氣很好的溜進來武器庫裏麵。
田齊想了想,從口袋裏掏出一枚鐵菠蘿,如果用了這個,自己就隻剩下一個了,彌足珍貴啊,在後勤休假的日子裏,槍支彈藥完全就是損耗品:“沒有,白楊,你眼神不好使啊,怎麽都打不中我,你是不是應該去看看眼睛啊。”
“田齊,你躲在假山後麵,是不是在盤算著要怎麽反擊,我很期待呢,我可是彈藥充足的。”白楊抑製不住得意上揚的語調,讓田齊心裏一陣神獸奔騰,她一直不太在意的好運氣,在經餘官桂提醒後,第一次感覺到運氣變差是什麽心境。
她拔開保險,心裏默數同時吸引他的注意力道:“白楊,你這次準備了多少噸黃金,上次那份不夠分啊,塞牙縫都不行。”
“你下地獄了,我就能天天燒紙錢給你。”白楊大聲道,隨後子彈無情的掃過,田齊的麵頰已經被碎石片劃傷幾處,火辣辣的感覺和肩上的傷口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哼。
“那就看這次誰給誰燒紙錢,我上次給你燒的紙錢,你收到了嘛,哈哈哈。”說著,田齊默數的時間快到了,她一個閃蹲,從假山一側身把手裏的東西扔向庫房,白楊不是善茬,他看到有東西扔過來,下意識就撲向另一個掩體,田齊看準這個時機才把手裏真正的鐵菠蘿朝白楊扔過去。
轟!
落地即爆炸,時間掐得很準。
田齊不等煙塵散去,馬上開始補刀。
砰砰砰,彈夾打空了又再打。
很快,聞聲從正門來的餘官桂在滾滾煙塵中大步往田齊身邊走,他身後噠噠噠跟著一排的人,田齊暗道不好:“別過來!”她剛說完話,闖入者的氣息從泯滅到重燃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
一個吊兒郎當的巡捕眼神忽然閃變,掏出手槍從背後偷襲,直接挾持住了餘官桂,不用說,白楊又找到了新的軀殼,餘官桂還真幫了大忙了。
“田齊,我真的嚐到好運氣的滋味了,怎麽樣,你想他死麽。”說著白楊奪舍的巡捕就朝著餘官桂的腳開了一槍。
餘官桂當場見血,血從庫管上湧出來,他確還板直的單膝跪地,方臉上完全是不服輸的模樣,田齊看了一眼餘官桂,把手裏的槍丟掉。
“你很講義氣。”
“你很愛講廢話。”田齊拍拍手,白楊威脅餘官桂起身,餘官桂咬牙站了起來。
“田齊,今天我殺不了你,改日,我定要取你項上人頭。”
“我祝你早日成功。”她原地不動,因為餘官桂被威脅,其他巡捕也不敢妄動。
白楊帶著餘官桂,拖了一地的血往門口走。
田齊在原地依舊沒有動,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白楊一直盯著田齊,目光敏銳,他們一步一步往後退,直到快轉彎的時候,白楊忽然分神,田齊立刻拔槍,餘官桂默契的用手肘往後頂。
隻是一個角度的偏差,田齊的子彈就打在了對方的肩膀上。
白楊見勢不妙,立刻擰身逃走。
她不是不想打死白楊,問題是沒把握。
大步衝過去的人,一把踢開餘官桂讓他滾遠點,旋即追著白楊身影而去。
她要逼白楊到極限,如果不到極限,他奪舍的辦法實在是太危險。
對她和身邊的人來說太危險。
大街上,白楊負傷前行,幾次他都狡猾的在弄堂裏急轉彎,看不出來現在小個子的軀殼靈猴一樣敏捷。
田齊想開槍,但是路人隨時被白楊拿來當擋箭牌,她就算想開槍,也要想一想惹眾怒後能不能完好的走出去。
“救命!!”白楊抓著一個弱女子,擋在身前,那女子的婢女嚇得臉色蒼白,六神無主的向路人求助。
“田齊。”說著,白楊作勢要擰斷女子的脖子。
婢女情急之下,不顧安危朝白楊撞了過去,田齊見機行事,上去就把女子撥開,抬腳就踹上白楊的肚子,緊接著上勾拳,田齊拳風淩厲,可是她和白楊都掛了彩。
算起來殺傷力都是打折扣的。
白楊泥鰍一樣滑溜,很快就一個巧勁掙脫開,田齊想去追他,結果不知道誰的馬車衝過來,等她繞過去的時候,白楊已經消失再看熱鬧的人群裏。
田齊一手壓著自己受傷的肩膀,她喘了一口氣,還是選擇暫時放過他。
她迅速回到講武堂,剩下的巡捕,正急忙把餘官桂送去洋人的診所。
田齊也受傷了,所以,正好一起去。
餘官桂腿上中了一顆子彈,需要做手術,田齊隻是擦傷,她剛從醫生辦公室包紮出來,又是沒有喘口氣的功夫,急忙趕來的珩穆和藺卿稚又讓剛安靜下來的洋人診所熱鬧了起來。
“田齊,你怎麽樣,大夫怎麽說。”
“少堂主,趕緊坐下來,我看看你的傷。”
“大夫剛包紮好,你看什麽。”
“我不和你爭,少堂主要不要喝水,我去給你倒一杯水來。”
田齊整了一日,口渴得很,剛才沒來得急問,正好藺卿稚提出來了:“去吧,我口渴。”她舔了舔幹燥的嘴角,藺卿稚去打水,珩穆憂心的坐在她身邊,眼睛一直停留在她肩頭,隨後又看著她臉上的傷口。
“田齊,你是不是有仇人。”珩穆問,滿是心疼。
“不是仇人還能這麽傷我,想什麽呢。”田齊不太想說話,她看著手術室的方向,抬手捏了捏眉心,闖入者的氣息又消失了,他恐怕又隱藏起來,真的不太好辦,對方這次運氣也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