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嗯

  田齊被他撞個滿懷的時候,隻是單純的要推開人,珩穆親上來的時候,她不知道怎麽就想到了另一個人,曾經也用過這麽愚蠢的辦法親近自己。


  逝去的感情,應該被淡化,被遺忘。


  不應該成為一個隱藏的種子,遇見了適時的風雨,破土而出,見風就長。


  理智告訴田齊應當如此,而行為上她背道而馳。


  珩穆和青年有什麽相同的地方麽,容貌,聲音,性格,愛好沒有一處相似,最像的是他死纏爛打的模樣。


  動容出現在雙唇碰觸的片刻,腦子抽獎轉盤一樣飛轉,最後停在指針上的畫麵,是青年偷襲成功後喜氣洋洋的麵龐。


  田齊刹那失神,做了一件和當年一樣的事情。


  她真的渣透了。


  舉著火把的人,一直在前麵走,珩穆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為了確保安全,他們腰上的藤繩又重新係上,在珩穆看來他們就和新郎抓著紅綢領新娘入洞房。


  知道她看不見自己臉上的表情,珩穆更加不加掩飾。


  歡喜的,雀躍的,帶著甜蜜心緒的他,看田齊的時候無比柔軟。


  或許是意外,又如何,珩穆比藺卿稚快了一步,他就知道田齊是喜歡自己的,因為喜歡才推開,因為喜歡才不想他涉險。


  感受到田齊不能言表的感情,珩穆心花怒放。


  一臉頭痛的田齊,舉著黑夜裏螢火蟲一樣火把順利走出了林子,王叔和大福晉看到他們二人出來,忍不住驚呼,等在外麵的百姓和巡捕紛紛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很累,先回去休息了。”田齊一出來就解開腰上的繩子,把背包丟到車子上,她腦子很亂,回去洗個澡後打算繼續睡覺,白楊估計還在為自己的奪舍的異樣煩惱,忙裏偷閑的機會不多,田齊格外珍惜,她跳上車後,小陳發動車子,正安慰大福晉的珩穆聽到車子啟動的聲音,忽然放開大福晉的手衝了過來。


  他砰一下趴在車門上,田齊嚇了一跳,知道珩穆為什麽衝過來,她煩得很,不想麵對他。


  “你剛才在林子裏說。”珩穆含糊其辭的表達他要說法的念頭。


  “我現在很累,以後再說。”她又用同一個借口打發他,珩穆皺著眉顯然很不滿意,田齊不耐煩的拍了拍車門:“你還想說什麽。”


  “我等你休息好了去找你。”


  “明天中午你再來吧。”她還能有時間找借口解釋自己的行為。


  “說定了,你不能。”珩穆把後麵的話咽在嘴巴裏,他咬著下唇,眼睛緊緊追著田齊不放。


  好,她惹了麻煩,還是一個不好解決的。


  腦殼痛,田齊胡亂點點頭,隻想催小陳趕緊開車離開,珩穆眼神太熾熱,看著人的時候容易變味。


  終於離開林子的天氣,連回頭的想法都懶得,回到旅館,洗澡後又去了一趟診所,藺卿稚已經醒了,沒什麽大礙就是摔了一下。


  她詢問藺卿稚,是不是有小乞丐告訴他們自己追去了皇林,藺卿稚說是的,田齊明白是白楊設計好的,她知道餘官桂不會上當,所以幹脆不管,怎想餘官桂讓別人上當。


  “少堂主,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又出事了。”藺卿稚心思很敏銳,察言觀色的本事比其他人強。


  田齊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頭發,忽然懊惱的長歎一聲:“我對珩穆做了一件事,很後悔的事情。”


  “他誤會了對麽。”他沒有問事情,而是直接猜中了結果。


  多麽通透的人,田齊心想。


  “是,他撞到我,位置比較尷尬,讓我想起一個故人就親了他。”


  藺卿稚臉色微變,他端坐好,兩腿垂在窗邊:“少堂主,我給你按按頭吧,我看你難受得緊。”說著拍了拍被子。


  正難受的田齊不曾多想,坐上去背對著藺卿稚,他溫暖的手按在自己突突做疼的太陽穴上,一開始藺卿稚的力道比較大,田齊有點不適應,按壓穴位之後,頭痛確實開始減輕,於是也就沒有說放輕些。


  藺卿稚的手從太陽穴一直到耳後,沿著脖子最後落在肩膀上。


  太舒服了,田齊忍不住動了動脖子,最後,甚至在不知不覺中唐在了藺卿稚的病床上,讓他給繼續按壓酸疼的後背。


  “少堂主,你受傷了。”藺卿稚撩開她腰上的襯衫,立刻就看到了一截青黑色的印記,趴著睡的人嗯嗯兩聲,根本沒怎麽在意,藺卿稚滿眼心疼,她帶著傷還要去把珩穆從林子裏救出來,怎麽會不累,怎麽可能有閑情去管身上的傷。


  他不管珩穆讓少堂主想起了什麽故人,隻知道珩穆讓少堂主很煩,很累。


  藺卿稚和護士要了一瓶跌打酒,他本以為洋人診所沒有,護士拿出來的時候還驚訝了一下,和護士道謝,他回到病房,悄悄給半睡半醒的人揉跌打酒。


  “少堂主,我有辦法讓珩穆少爺離開,但是,會很唐突。”藺卿稚揉著她精瘦的腰肢,得大家的效用通過手的熱度慢慢滲入,對於男子接觸,少堂主並不排斥。


  不知道是太累,還是對他完全沒有戒心。


  再怎麽說,他也是個男子。


  藺卿稚自嘲的想著,手卻沒有停,給她鬆開緊繃的筋骨,按了一陣,他本以為熟睡的人緩緩睜開眼,睡意朦朧的說:“謝謝,你去休息吧,不用一直幫我按,太累了。”


  “讓護士再給你安排一個房間,我太累了。”


  她,竟然還想著他累不累,明明是他們惹麻煩,讓她不得休息。


  “少堂主,你這麽好,很難讓人放手的。”他自言自語的說,手從她衣擺下抽出,拉過被子蓋住人,熟睡的人沒有反應,等他也睡到床上,挨著她的時候,田齊才倏地睜開眼,困倦的看著他問:“你做什麽。”


  語氣在詢問,沒有半點生氣的意思:“少堂主讓珩穆誤會了,隻是親了一下,不如,藺卿稚就和少堂主同床共枕,我想珩穆少爺肯定又會誤會的。”


  “嗬嗬,好像也是。”她眯著眼笑了,倦意濃濃的臉上難得露出放鬆的笑,田齊挪開位置讓彼此躺得更舒服些,床不算小,躺兩個人完全沒問題。


  “少堂主,睡吧,睡醒了再說。”藺卿稚望著她的背影,手忍不住虛虛描繪她的麵頰,肩頭,腰身,以前自己和師兄們睡通鋪,都被擠到角落,後來唱紅了,自己能睡一個屋,比睡通鋪還提心吊膽,因為班主隨時會放一些登徒子進來。


  惶惶不可終日的藺卿稚不喜歡唱戲,更不喜歡登台,最害怕就是有人靠近,過去如果有人告訴藺卿稚,他會主動躺到一個人身邊,過去的自己是恨不得甩一巴掌過去,現在,他嗅著一陣香皂的味道,因為有了體溫特別好聞,忍不住想要靠近些,再靠近些,讓味道在鼻尖久久不散。


  這麽想的人,也這麽做了,挪動身子悄悄考過去,他抬起手試著摟住少堂主的腰。


  “怎麽了。”背對自己的人咕嚕,似乎並沒有醒。


  “我怕少堂主掉下去,我睡覺不太老實。”


  “嗯。”


  得了她應許,藺卿稚忍不住大膽的摟了上去,他們依偎進入夢鄉。


  第二天,先醒來的時藺卿稚,他氣得很早,因為練功的原因。


  少堂主還在熟睡,他輕輕起床,出去洗漱一翻,剛從公用洗漱間出來,就聽到珩穆在詢問田齊有沒有來過,藺卿稚心裏一個激靈,放下毛巾直接衝回病房,並吩咐守在門外的巡捕什麽都不要說。


  他動作有點大,把仍睡的人驚醒。


  “出什麽事了。”田齊問。


  “珩穆來了,少堂主快躺下。”藺卿稚摟著人,拉起被子就蓋住彼此。


  田齊睡得朦朦朧朧,聽到珩穆來,腦子嗡一下就疼了,如果不是藺卿稚把她拉回去,很有可能田齊要當場發起床氣。


  她正醞釀著,門就被人推開了,嘎吱一下,藺卿稚再次從她身邊起來。


  田齊聽他故作朦朧的聲音問:“還沒起,醫生是要檢查麽。”


  不管門外的人是誰,對方顯然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緊接著一陣疾風吹來,有人來到田齊的床邊,低啞憤怒的說:“藺卿稚,你給我出來。”


  說話的人已經被徹底激怒,田齊裝睡都能聽出他的怒火。


  但她打算繼續裝睡,她累她有理。


  床鋪咯吱咯吱作響,有人利落下床,連串腳步聲,病房裏再度安靜,田齊勾了勾嘴角,翻身繼續睡覺,選藺卿稚做助手果然沒錯,她做錯事都還有人兜底,完美。


  “你不知廉恥!”珩穆怒氣衝衝帶著藺卿稚到了樓梯間,到了沒人的地方立刻發難:“你怎麽爬上田齊的床的,不要臉的東西。”


  藺卿稚感受到珩穆毫不掩飾的怒火,他連談吐都不顧忌,如同一個發現妻子情人的丈夫,藺卿稚不懷疑,珩穆要是接觸過更酸辣的罵人話,現在已經說出口了。


  “珩穆少爺,有什麽資格管少堂主的事情。”


  “就憑她昨晚親了我,你一個下九流的戲子,用下三濫的辦法裝可憐,你馬上給我滾。”珩穆端著丈夫的姿態,病白的臉氣得烏雲密布,表情略微扭曲,握緊的拳頭隨時都能朝自己臉上來幾下。


  藺卿稚毫不在意的笑起來,整了整被他扯皺的袖子:“少堂主與我說了,她親過你,是因為你昨晚說話做事讓她想起一位故人,親完之後,少堂主就後悔不已,於是來找我解悶。”


  “我是不知道珩穆少爺做了什麽,少堂主已經與我說清楚了,她不過是把你當做故人,我不介意,但是珩穆少爺不要多想,如果少堂主心裏想得真是你,就不會與我同床共枕。”


  “你說我就會信?田齊肯定是被你蠱惑,我勸你最好收拾東西離開,別在這裏壞了她的名聲,同床共枕你也好意思說出來,田齊衣服都沒有換,指不定是你做了手腳。”珩穆也不傻,他氣歸氣,事情看得還是很清楚的。


  藺卿稚不以為然:“我又沒有做什麽手腳,待會兒等少堂主醒了不就知道了,珩穆少爺,你敢不敢去聽少堂主親口說,你不過是她觸景傷情的結果,一時的意亂情迷。”


  “為什麽不敢。”


  “真的?”藺卿稚知道他敢走進去,但更清楚珩穆不敢問,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少堂主就在那邊,請。”


  珩穆眼底稍顯掙紮,他終是轉身大步向病房,每走一步都好似帶著深重的恨意,非要把地麵踩出一個鞋印才解恨,看著他敲門而入,藺卿稚收起來玩世不恭的笑容。


  一晚上他都在後悔,為什麽不機警一點,讓珩穆鑽了空子,惹得少堂主想起故人來,珩穆不但還得少堂主帶傷去救,還惹少堂主觸景傷懷陷入苦惱。


  真不是個好東西。


  越想越氣的藺卿稚,忍不住想去聽少堂主和珩穆在說什麽,可他也知道沒有少堂主允許,自己貿然進去或者偷聽都是不合規矩的,會讓少堂主不高興。


  正當他苦惱不知如何辦,病房的門打開了,少堂主探出半個身子,左右看了看,看到他後招了招手:“藺卿稚,你回來一下。”


  “好。”藺卿稚立刻應了她,快步走過去,生怕她忽然改變主意。


  他走進去馬上就惹來兩道不悅的視線,少堂主關上門,看著坐在沙發上的人說:“事情就如藺卿稚說的那樣,昨晚的事情,是我觸景傷情,想起了一位故人,所以才意亂情迷,之後我很後悔。”


  未等她說完,藺卿稚主動勾住了少堂主的腰,沙發上的珩穆徹底被激怒,噌一下從位置上跳起來,被激怒的貓兒一樣張牙舞爪朝藺卿稚襲來。


  他一下子就拔開了田齊腰上的手,死死抱住了她:“田齊,我很高興,你把我當做故人,而不是這個下九流的戲子。”


  什麽!

  田齊被他的話炸得腦子一塌糊塗,她都這樣說了,還不惜和藺卿稚同床共枕,珩穆腦子到底是什麽做的:“珩穆,你告訴我,你腦子是什麽做的,豆腐嗎。”如果是,豆腐可能風評被害。


  田齊仿佛聽到了水豆腐,幹豆腐,豆腐花的慘叫聲。


  好吧,扯遠了。


  珩穆從藺卿稚手裏搶走田齊後,藺卿稚也不甘示弱,他有功夫底子,扣住田齊的手腕,另一隻手在珩穆手臂穴位上一敲,珩穆噌一下,仿佛被電到,鬆開了禁錮。


  田齊落入了藺卿稚的懷抱,他得意洋洋:“珩穆少爺,你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甚至連累少堂主帶傷救你的廢物,有什麽資格站在少堂主身邊。”


  “你可知道,因為你,少堂主的傷的地方淤青了都沒能上藥,你卻好得很,非要跟著我去,也不看看皇林是什麽地方,你自己進去送死不可惜,為什麽要連累少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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