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藺卿稚應了聲,去詢問周老爺,很快又跑回來:“少堂主,周老爺說八字胡的是土匪的拜把子,戴玉墜的是土匪的一個兒子。”
“那就簡單了,藺卿稚,你爬上牆頭,看到有爬山虎的一堵牆,那堵牆後麵就是往周家後路包抄的小巷子,你把戴玉墜的引過來,我看看能不能捉活的,你和老邢去,我在樹上給你掩護。”密密匝匝的樹葉裏,說話的人十分冷靜,讓人聽了有種大家確實不需要擔心什麽,那怕對麵是一窩土匪。
藺卿稚高興了應了聲是,轉眼就充滿惡意的衝珩穆挑眉,十足挑釁的姿態。
珩穆被他氣得牙癢癢:“田齊,我也去。”他仰起頭,對樹上運籌帷幄的人道。
他也不是廢物的,不能的,珩玉都殺紅眼,為什麽他要被排擠出去。
好似,一遇到動真格的,都喜歡排擠他。
“嗤,你去幹什麽,給土匪抓了回來威脅我們麽。”藺卿忍不住當麵嘲笑他,實在是沒見過比自己妹妹還不如的,頂著一張小白臉,每次都要少堂主出手相救,他不好意思就不好意思,也不見做什麽事情來彌補。
藺卿稚真是被珩穆這種人氣瘋了,憑什麽他就能有好出身,就因為這個好出身,別人都要稍稍高看一眼:“你少添亂,就呆在這兒吧。”
“我!!”珩穆剛要反駁。
樹上的人就開口:“打土匪呢,珩穆你有點自知之明。”顯然語氣已經不太好的樣子,珩穆臉色一白,上麵的人繼續:“藺卿稚,趕緊和老邢出去,拖到天黑了對我們不利。”
“是。”藺卿稚心裏得意,轉身就去和老邢把少堂主的交代的事情說了,他們偷偷爬出牆頭,衝著有爬山虎的院子摸過去。
村子裏屋舍之間都留有小道,有的寬點能過馬車,有的窄得很,隻能過馬。
藺卿稚會拳腳功夫和老邢一起翻過院牆,很快就到了爬山虎下麵。
噠噠噠馬蹄聲在牆另一頭。
“三叔,我總覺得不大對勁,好像有一雙眼睛一直盯著。”有個男人說。
另一個聲音粗啞的混不在意:“你魔怔了,什麽眼睛的,想辦法打進周家去啊。”
“我就是覺得周家那邊有雙眼睛盯著我。”
“哪裏有,你指給我看。”
“我就是覺得,而已,三叔。”
藺卿稚躲在牆下偷笑,少堂主藏在樹上,說實在他在樹下望了一陣,如果不是她說話,自己找了半天都不怎麽發現得了呢。
少堂主的意思是想活捉,他和老邢打了一個暗號。
老邢點點頭,從一旁竄出去,他繞到土匪崽子後麵,藺卿稚留下來拖住那位三爺,藺卿稚等老邢發暗號。
一聲槍響,藺卿稚立刻冒頭,第一眼就看到了伏在地上的八字胡男子,他想都不想直接衝他開了一槍,因為手抖了,子彈打在對方大腿上,他開了槍也不管其他就往另一邊跑,隻聽背後粗啞的聲音高呼:“來人啊,給我把這個放冷槍的抓了。”
所以一路上隻需要兩輛馬車,老邢駕車帶著大福晉和珩玉,珩穆和藺卿稚輪流駕車帶著田齊一個人。
“田齊,你臉色不大好,休息一下,老邢說再走一陣就是他兄弟的村子,咱們可以休息一晚的。”珩穆剛從車夫的位置換下來,田齊已經麵色不好的靠在車壁上。
她無精打采,甚至沒有回答他們二人的話。
老邢的兄弟住在郭家村,也就是再走半個時辰的事。
據老邢說,郭家村是個富庶的村子,馬車進村的時候確實看到的都是青瓦房,比起土坯房子好太多。
隻是……
“這村頭怎麽不見人。”藺卿稚把車停下,照理說,富庶的村子應該人丁興旺才對,村頭不見人,田間地裏也不見人。
不會覺得奇怪嗎。
老邢也把車子停下,他久經風霜,清楚得很:“你們倆在車裏別出來。”他同車裏的大福晉和珩玉說。
說完,轉頭就和後麵車子裏還努力緩過神來的田齊道:“感覺不太對勁啊。”
“不對勁就找個人進去問問。”田齊從馬車上跳下地,也看了周遭一眼。
她一路上搖搖晃晃的,腦子根本不清醒,雙腳一落地就忍不住甩了甩頭。
該熱鬧的地方安靜如雞就有鬼了,田齊讓老邢進村去,他們馬車停在小路上,有什麽事情就鳴槍示警。
老邢沿著街道走,青石板路是濕的,顯然有人在街上灑水,既然有人灑水,為什麽沒有人走動。
他拐過大街,終於在巷子裏看到了兄弟家的大門。
門楣上的周家倆字還在。
老邢上去敲門,裏麵立刻有人應聲:“誰?”
老邢皺了皺眉:“我找周長信,我是他拜把子的兄弟邢邦奇。”
“你等等。”門裏的人道。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老邢剛看到門後麵的老兄弟,就被他一把扯了進去,大門哐當又給關上。
周長信的臉色很差,經繃著跟個兔子一樣。
“出什麽事了。”老邢想,肯定是出事了。
“我們這兒來了一夥土匪,也有一兩年了,前段時日,土匪頭子養的王八兒子跑下山,看上了我的倆閨女,我閨女好端端的怎麽給他做壓寨夫人。”
所以,周長信偷偷把閨女送走,土匪知道後,揚言要屠村,村子裏的老弱婦孺都藏起來了,剩下青壯年藏起來正打算和土匪幹一架。
聽到此處,老邢急忙道:“我一家幾口都還在村口等著呢。”
老周聽了抽氣連連:“趕緊叫人進來啊,你拖家帶口來怎麽不說一聲。”
“我就是路過順道來看看你。”
老邢和老周匆忙帶著幾個家丁跑去村口,田齊他們沒遇著什麽人,等到了周家裏麵,門外就有人大喊,土匪來了,土匪來了。
好吧,前後腳的事,除了田齊之外,眾人都心有餘悸。
“怎麽又是土匪。”藺卿稚嘟囔,他湊到田齊身邊又說:“咱們都遇到兩回了。”
“大概土匪是個好職業吧。”田齊揶揄。
因村外土匪殺來,老周和老邢也沒來得及給對方引薦什麽,畢竟老邢打過仗的,一進來就能挑槍殺敵。
“老爺,土匪到村口了,讓咱們交錢交人啊。”仆人說。
老周沉了一口氣:“兄弟,沒法招待你,還把你拖累了。”
拿過槍的老邢笑了笑:“都不是事。”畢竟他們六個人裏,都是能放槍的,更別說還有一個連趙天虎都不怕的丫頭,老邢覺得老周可能是撞大運了。
田齊和土匪比起來,土匪就是渣滓。
“老爺,土匪到家門口了。”一個仆人抓著長矛,從外院衝進來。
周家是大戶,住的三進院子,老弱婦孺現在都藏在內院裏,家丁拿著槍和長矛守衛四周。
“嫂子和賢侄在內院休息,老邢你和我出去瞧一瞧。”老周道。
老邢擺擺手:“你們打算怎麽應對。”
“我們村四麵通透,隻能各家各戶在屋裏院裏防著,馬賊大約是想隻要把周家拿下,其他小門戶也得乖乖聽命。”
“所以他們就想圍著周家。”老邢懂了,如果是這樣,也有一個好辦法解決的,不過他做不來,田齊可以,老邢示意老周稍安勿躁:“我得找個人,你等等。”
他走到正喝茶的姑娘麵前,她舟車勞頓,臉色不好,整個人都板著臉:“怎麽了?”
“田齊,你槍法是我們這裏兒最好的,我想你幫個忙,擒賊先擒王,把土匪頭子殺了。”
“我很累的。”田齊道。
“不打完,你也沒法好吃好喝好睡啊,你看周家誰現在有空啊。”老邢把問題都擺這兒,不把土匪趕跑,周家沒法子招待他們。
一直想要吃飽喝足,睡個好床的田齊,長歎一聲,揉著太陽穴站了起來,她向藺卿稚道:“把我的步槍拿過來。”
“好嘞,少堂主,我也要去殺土匪。”藺卿稚搓著小手道。
他一起哄,珩穆和珩玉也跟著說要拿槍打土匪。
反正槍有的是,想練練膽子,田齊是完全願意的:“那就試試看吧。”
隻是老周很不放心:“老邢,打土匪不是過家家。”
“沒事。”老邢笑道,很快珩穆和珩玉,當著老周的麵把子彈裝好,珩玉這個丫頭是最開心的,身後背著一把步槍,手裏還拽著一把。
初生牛犢一般,就要搭梯子爬牆頭去。
“幹什麽呢,你一冒頭人家就打你了。”老邢急忙把丫頭拉回來,扔到寶琪身邊去:“你留下來保護你娘。”
“我不,我練了這麽久,都沒打過人,讓我哥留下來,他膽子小,最適合守著娘了,我要爬梯子打土匪的。”珩玉說者無心,珩穆聽者有意啊。
他氣得紅了臉:“你才留下來呢,我怎麽膽小了,誰說我膽小了。”
“你就是。”珩玉驕橫慣了,甩開老邢就往外衝,這時候外麵已經響了槍,老邢左右不是,幸好田齊和藺卿稚也出去了,他隻好把寶琪留下。
“我去看著孩子們。”老邢道。
“沒事,有田齊在呢,估計也就是去玩玩。”寶琪也沒當回事。
好吧,確實有個天塌下來當被子蓋的在,心裏踏實許多,老邢跟到前院,趴在牆頭上的已經打起來了。
砰砰砰,四處都是槍聲。
“把馬給我打死了,打不中人,一匹馬總能打中了吧。”田齊吩咐正要爬梯子的珩玉和珩穆。
珩玉嘟著嘴:“我打得很準的。”
“你打了再說。”田齊沒好氣,她背上步槍,爬上了周家那顆大樹,老樹又粗又壯,而且還很繁茂。
藺卿稚守在樹下,老邢不擔心田齊,他得馬上護著珩穆兄妹倆,特別是珩玉丫頭,自從得了玫瑰老板一把槍,一路上看見個活物都要打兩發子彈。
衝動,冒失,而且膽子還不小。
田齊不在還好,珩玉就懂得收斂了,田齊一回來,跟脫韁野馬一樣。
老邢剛爬上梯子,珩玉就衝著院子外放槍,砰砰,然後她馬上大喊道:“我打中了,我打中了。”
嚇得老邢魂不附體,當場就把小丫頭從梯子上拽下來,珩玉瞪著老邢:“幹嘛呢,我打中了啊。”
“你喊這麽大聲,把土匪都招來了,你不得被打成馬蜂窩啊。”老邢聲量大了點,珩玉被吼的一滯,她咬著嘴唇,倔脾氣的把臉擰過去:“那我不喊了。”
“你自己當心點。”老邢也不敢太責怪,畢竟自己還不是他們的父親。
他把珩玉鬆開,丫頭一溜煙又趴回牆頭,老邢跟過去,珩穆手裏抓著槍,卻一直沒放,幾個土匪躲在巷子外探頭探腦。
一旁的珩玉,是看到人影就放槍,連著打中了三個。
“你怎麽不放槍。”老邢手拍在珩穆肩頭,他整個人都震了一下,珩穆沒有轉過臉,隻是用他壓抑的聲音道:“我下不去手。”
“那你回去守著你額娘。”老邢想,他站得位置挺好,不如換給別人。
珩穆搖了搖頭,他很怕巷子口竄來竄去的土匪,其實他不怕土匪,是怕人,和珩玉不一樣,珩穆內心敏感,對血和死人有一種懼怕的心裏。
他下不了手,但是,田齊就在身後,如果自己一個土匪都解決不了,她怕是真的會把自己看到塵埃裏去。
所以,珩穆把心一橫,閉上眼就朝著外麵開了機槍。
緊接著。
珩玉忽然一巴掌朝他臉上拍來:“你浪費子彈,走開,不用給我用。”
這丫頭沒給珩穆緩過氣,劈手就奪走了他手裏的槍,砰砰砰就往幾個要衝上來的土匪打,其他家丁也拿著鳥槍打。
“哎,這邊不夠人啊。”院子另一麵的家丁喊到,他們這邊是拿弓箭和長矛的,槍才有兩把,老邢一聽便給了珩穆一把槍:“你去那邊支應。”
珩穆看了一眼正在興頭上的妹妹,歎氣都沒法出口,隻能與老邢說:“看著她一點。”
老邢點點頭,珩穆才爬下梯子去。
他經過藺卿稚的時候,分明感受到對方輕蔑的餘光掃過自己。
“藺卿稚,你問問周老爺,誰是土匪頭子,我看到有兩個男的,一個脖子上帶著玉墜,另一個嘴巴上留著八字胡。”樹上的人盯著整個宅子四麵,這棵樹足足有三層樓高,田齊爬上去的時候,不費吹灰之力,猴子都自歎不如。
如此,珩穆停下來,又忍不住自卑。
他太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