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藺卿稚能親近,也是如此,他聽玫瑰姐說的時候心裏如紮了一根刺,又覺得不是這麽回事,可事實上就是如此的。


  她沒把他當成一個男人來看,隻是把他當做一個需要幫助的孩子。


  所以如此寬容。


  藺卿稚抱著她,慢慢收緊了手臂:“我真希望不要在你眼裏長大,這樣你就不能拋下我,可我又希望你把我當男人看,怎麽辦呢。”


  怎麽辦呢,藺卿稚也沒有辦法解決,剛才田齊說,希望他以後能有一門手藝,安身立命的時候,他心顫了一下,就怕她下一句說的是讓他離開的話。


  所以他糊弄的回答,就是不想聽到。


  剛才,藺卿稚過去敲珩穆門的時候,他知道自己就像一直花枝招展的孔雀,到失敗者麵前炫耀自己。


  又如何,當晚自己嚐到的滋味,煎熬,珩穆現在相比也一一都品味著呢。


  哼,藺卿稚不會離開田齊的,他不會讓珩穆成為姑爺,將來的姑爺一定會容忍自己一直追隨田齊,如果不能,他就會想法設法除掉。


  自己也是男人,如果田家覺得他上不了台麵,藺卿稚可以不要名分。


  不要名分也要跟著。


  不知廉恥也要跟著。


  藺卿稚會按照田齊的意思去做,去學開車,學本事,能在霧城安身立命,能養活自己,也能養活其他人,不成為她的累贅,可是要分開,絕無可能。


  世界上不會再有田齊這樣不從他身上奢求任何的人了。


  再也不會了。


  所以他要抓住她,死死抓住。


  已經打定主意的藺卿稚,打落了帳子,架子床裏一片灰暗,外麵的蠟燭塊燒完了,他和她枕在一起,嗅著皂粉的味道,還有淡淡的酒香。


  不知道明天,田齊會有什麽反應。


  藺卿稚想,她或許不會有反應。


  因為,在田齊眼裏,自己還是個半大的孩子。


  心情忐忑的人,一時醒,一時睡,最後也因為身邊有了心裏裝得滿滿的人,深深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田齊醒來,發現她自己身上被束縛了。


  呼吸撲在脖子上,田齊頭還有點悶,側開頭去看,藺卿稚正窩在她肩膀上睡得恬靜。


  她哼了哼,肩膀已經麻了,枕著她睡的人緩緩睜眼:“少堂主。”


  “你昨晚沒回去。”田齊顛了顛肩頭,把他的臉推得有點變形。


  “沒有,喝太多了。”藺卿稚揉了揉眼睛,完全是無辜的表情:“我去給少堂主叫水來。”


  “幾點了,沒有錯過碼頭的船吧。”她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早上九點,他們是下午一點的船。


  還有時間的。


  藺卿稚揉著眼睛起來,他合衣躺在自己身邊,兩個人根本沒發生什麽,也不需要驚訝或者驚慌。


  該怎麽,就怎麽。


  田齊很自然的起床,藺卿稚給她找來衣服,沒一會兒人就回自己屋裏去了。


  她剛起來打算換衣服,門就被人敲了幾下。


  帶著隱隱怒氣的,嘟嘟。


  “誰。”


  “是我,珩穆。”


  嗬,這不就來了嗎。


  田齊還以為他要裝聾作啞很久呢,沒想到如此沉不住氣,她道:“進來。”


  門應聲被人推開,一個陰晴不定的人打不走了進來,反手又把門關上,田齊頭都不抬:“有什麽事。”


  “他昨晚沒回去。”珩穆單刀直入。


  “睡這裏了。”


  屋裏忽然就安靜了,田齊也不知道怎麽形容這種感覺,就像有什麽轟然崩塌之後很長一段的沉寂,讓人忍不住撓耳朵的靜。


  田齊心情還好,也不算故意氣珩穆,反正就是如此。


  她脫下衣服,換上新的,沉默不語的人衝上來,一把抱住了人,她本想避開,餘光瞥到珩穆眼角的珠光,轉動的腳便頓住了。


  很好哭麽,這種事情,她還以為他能氣得去找藺卿稚打一架呢。


  想來,他連殺一個土匪都不敢,還指望什麽。


  珩穆當場的猶豫可以理解,但是他容忍藺卿稚去,而不是自己克服心理障礙過去,這才是讓田齊失望的地方。


  生在亂世,難道他想要一輩子活在別人的保護下,當一個隨時隨地能拖累別人的包袱麽。


  “田齊,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他抱著她,說了這樣一句話。


  “鬆開。”但是她不是樹洞,也不是聖母,會無限原諒他的怯懦,田齊寬容度和心情有關,她雖然想到了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但不代表之後的麻煩,自己都能夠應對自如,畢竟現在都還沒有找到個聯絡點給係統發電報。


  珩穆埋在她背後,她身上的抗拒和無奈,自逐漸繃緊上透露出來,他昨晚一夜不眠,又不敢貼著門口偷聽,隻能枯坐在屋子裏,聽到隔壁開門聲,他心都要跳出胸膛來了。


  等到藺卿稚回去,珩穆迫不及待進來,看到的是田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除了皺巴巴之外,根本就不是發生過任何事情的樣子。


  他不傻,當然不會因為看到一些皮毛就發脾氣,當自己抱過去的時候,更加確定自己的心裏的想法,什麽事情都沒發生,所以田齊是想要氣他而已。


  “田齊,我沒殺過土匪,我以後改,你別生氣。”


  “我會保護自己的,真的。”


  “田齊,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他一股腦說話,不讓她有開口的機會,說完了,才緩緩鬆開手裏的人,珩穆目光定定看著她,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說,田齊伸手推開他,開始換衣服。


  等她把所有衣服都換好,珩穆才驚覺對方在自己麵前做了什麽。


  登時就鬧了個大紅臉,雖然吧,也是看過的。


  “我給你扣。”田齊的上衣扣子在脖子後麵,她自己扣有點費勁,珩穆紅著臉,上去接過她手裏的紐扣,利索的給弄上去:“最後一粒就不弄了吧,不然太緊了。”


  他岔開話題,想引田齊聊天:“下午的船,不知道額娘他們怎麽樣了。”


  “田齊,我有點擔心我額娘和珩玉了。”


  “她們有老邢跟著,能有什麽事,而且珩玉會開槍,膽子比你還大。”田齊回答,見她終於肯搭理自己,珩穆小心翼翼轉過她麵前,為她整理衣服,同時問道:“珩玉是膽子大,但她也莽撞啊,細胳膊細腿,我怕遇上練家子的她吃虧。”


  “下午坐船,明天中午就到了,老邢和你額娘都是心細的,應該懂得避開麻煩的。”田齊的臉色緩和了些,依舊不明媚。


  珩穆偷偷舒了一口氣,小心給她翻好領子,因為昨晚留宿,藺卿稚臉上也是洋洋得意的。


  “少堂主,吃點水果,待會兒開船了,晃。”藺卿稚摘了一根香蕉出來。


  田齊接過來,吃了一口,珩穆適時遞上水杯。


  隻是艙室空間不大,本來就是一艙室睡兩人,現在擠三個人進去,逼仄不是一般的說。


  “你們回自己艙室去,別擠在這裏,我想一個人待會兒。”是的,田齊一個人住一間,他們倆男人住一間。


  田齊把人哄走,珩穆和藺卿稚回到隔壁艙室,馬上就換去一副麵孔。


  珩穆睡下鋪,他一坐下了就朝藺卿稚發難。


  “怎麽,昨晚白白留宿,什麽都沒做,哼,狐媚子。”也不是珩穆要尖酸刻薄,是藺卿稚太下作,難道田齊喝醉了,他自己不知道走出來麽。


  藺卿稚爬到上鋪,哼氣道:“到底是能上床了,昨晚沒發生,不代表以後都不會發生。”


  “以後,誰知道以後的事情呢,而我就不一樣,我是已經得到了。”珩穆想起自己和田齊關係不一般,就忍不住勾起嘴角去諷刺上鋪的人:“有些人,要清楚自己的出身,別以為學了點本事就能改命。”


  “是麽,可是給我改命的人是少堂主呢。”


  “是啊,你能跟她一輩子麽。”


  “你怎麽知道,不能呢,少堂主並沒有讓我走,我想留下,她也不反對,倒是你,少堂主曾經把你甩開不是麽。”藺卿稚知道要用什麽話來刺激下鋪的人。


  “我一直跟著少堂主,她主動把自己的舊相識介紹給我,甚至,玫瑰姐和長春哥都以為少堂主對你不過是一時意氣用事,根本不長久,他們讓我好好照顧少堂主,我倒是想問問,玫瑰姐和長春哥與你說過什麽話麽。”


  自然是沒有的,玫瑰姐不喜歡珩穆,長春哥忙得不可開交,就連薔薇姐和勝春倆都因為要在洋商和餘爺之間奔波,一回到趙家都是懶得說其他廢話。


  隻有玫瑰姐和大福晉熟悉一些,那也是和大福晉,珩玉兩個姑娘,等珩穆來的時候就顯得疏離了。


  藺卿稚一番話,下鋪的人沒法回擊,他得意的轉過身,看著牆壁,一牆之隔的地方就是少堂主了,他隻要把珩穆趕走,少堂主很長一段時間都隻屬於他一個人的。


  艙室一陣安靜,他不用看也知道下鋪的人是在咬牙切齒。


  珩穆確實是說不出反駁的話才閉嘴的,但是讓藺卿稚占上風,他心裏又慪得很,田齊從沒有主動引薦過她的舊相識,很多時候都是自己誤打誤撞進去的,玫瑰旅館的幾個人在一起說話,珩穆根本插不上嘴,就算他有心提一兩句,他們也隻是敷衍的看一眼過來,不失禮貌的答一句不相幹的話。


  他們和這個目不識丁的戲子都說得比自己更多。


  因為識字,珩穆曾主動提出可以幫忙記賬,長春直接表示,這是趙家的事情,珩穆是外人,可藺卿稚也是外人。


  但,這個戲子還有一個身份,就是田齊的助手,所以他不是外人,自己是外人。


  珩穆介意得心口疼,介意得想要讓藺卿稚馬上消失。


  但,又如何呢,他的介意,在田齊眼裏無關痛癢,因為他不能插手她的事情。


  自己遇到麻煩,還是田齊出手相救。


  他現在已經擺正自己的位置,就算心裏不舒服,他也不會拉下臉去當著田齊麵,做出有損身份的事情。


  殺死藺卿稚這個,以後再說。


  如果他識相點,選擇自己離開的話,珩穆不會下狠手,他雖然不會開槍殺人,可是大宅裏要一個人無聲無息的消失,什麽手段自己還是見識過許多的。


  哼,他忍下來,到了霧城,等田齊忙的時候,一個戲子罷了。


  珩穆兀自安慰自己,漸漸在船搖擺蕩漾中熟睡過去。


  晚上,他們草草吃了點東西,又睡過去。


  第二天中午,船一靠岸,他們就要分頭行動。


  雖然珩穆不願意。


  “你去火車站找老邢,我和藺卿稚去一個地方。”火車站所在地有一個聯絡站,就是當地的電報局,田齊打算坐人力車過去。


  他們輕裝上陣,大行李都在老邢和大福晉那邊。


  田齊吩咐完,直接就從碼頭出口招了三人力車,一輛送珩穆去火車站,另外的是他們坐著去當地電報局。


  電報局和火車站有點距離,走路要一個小時。


  她一到電報局,聯絡站的人就出來迎接,有人負責招待藺卿稚去休息喝茶,剩下的事情,田齊就直說了。


  通遼們給她空出一個房間發電報。


  田齊:找不到背叛者的信息請指示。


  係統:找人是你的事,為什麽私自離開龍雲城。


  田齊:因為有個很好提議,請你取消背叛者的保護。


  係統:原因。


  田齊:我想要讓白楊奪舍,對象是背叛者,這樣更好玩。


  係統:準許,立即執行。


  田齊:蝗蟲廟是什麽情況。


  係統:正常失誤,已經處理。


  田齊:明白。


  她得到係統準許,心裏的石頭就放下了,不論背叛者使用了什麽手法隱藏自己,田齊現在都已經把他推到白楊麵前,一具使者的身軀,完美,健康,綜合體能僅次於她的。


  這樣的軀殼白楊能拒絕麽。


  田齊覺得他無法拒絕的,所以她又給餘官桂發了一封電報,讓他故意用沒有修改的密碼通知十八號聯絡站,係統將解除對背叛者身軀保護的命令。


  如無意外,闖入者很快就能截獲電報。


  等發完電報,田齊又和聯絡站的通遼閑聊一陣,大概是詢問霧城的情況,霧城大本營暫時安全。


  而且兩個後補使者也來了,現在還是很穩定的。


  既然這樣,田齊在聯絡站補充了一點子彈。


  “少堂主,少堂主,我們去哪兒。”藺卿稚問道。


  “去買火車票,然後在火車附近的旅館住一下洗個澡。”田齊招來人力車。


  到了火車站,田齊第一眼就看到珩穆站在火車站門口。


  旁邊還有蹦蹦跳跳的珩玉。


  兩個人算挺顯眼的。


  原來老邢幾個人一到火車站,他們就在最近的一家旅館住下,珩穆到車站打聽的時候,又正好撞到出門買吃的珩玉。


  不費吹灰之力的,他們一家人就團聚了。


  田齊也住進來同一間旅館,洗澡出來又到了晚上,沒什麽事情做的她,穿上衣服在院子裏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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