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珩穆衝進霧裏的時候,突然腳下一晃,他伸手扶住了最近的東西,再一睜眼,發現自己在一輛行進的火車上。


  茶房提著熱水壺,看到他來:“先生,你夫人還需要熱水麽。”


  夫人?

  珩穆一愣,他不受控製的點點頭。


  “先生,你真疼夫人,她隻是暈車而已。”


  “她,不舒服。”珩穆跟著茶房,他敲響了一間頭等艙的門,門自內被人打開,一個麵色蒼白的女人站在門後。


  女人先看到茶房,然後看到了珩穆,珩穆立刻上去扶著她:“對不起,我,你別起來了。”


  “起都起了。”女人說。


  珩穆把她扶到床上,接過茶房的水壺,給了一筆小費。


  “還難受麽。”他伸手摸上她蒼白的臉:“對不起。”她的臉有點涼,而自己的手很暖。


  田齊合著眼:“為什麽一直說不對起,坐火車出行又不是你的決定。”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額娘說,成了親的男人就沒有對的,認錯就好了。”


  “是啊,你阿瑪也是如此,在額娘麵前一秒認錯。”


  “阿瑪他。”珩穆一愣,他阿瑪一向高傲,何時低過頭,怔忡間,包廂的門被拉開了。


  珩玉一下就竄了過來:“嫂子,額娘說你莫不是有了小侄兒吧,哈哈哈,我要當姑姑了。”


  她的話平底驚雷,炸得珩穆整個人都愣住了。


  “是不是啊,是不是啊。”珩玉作勢要趴到床上,珩穆被妹妹嚇得連忙伸手擋住人。


  “有你這麽一驚一乍的麽。”


  “哥,額娘說,有了媳婦忘了妹妹,你我還是一個娘肚子裏出來的,你怎麽這麽厚此薄彼。”珩玉氣鼓鼓的瞪他。


  珩穆皺著眉,腦海裏回蕩著珩玉的話,他和她是一個娘肚子裏出來的,如果是,那他們的阿瑪又是誰。


  “額娘,哥哥欺負我。”珩玉轉身就跑了出去,不稍一會兒,額娘就拉著珩玉走了過來,包廂很小,擠不下太多人,額娘就站在門外:“兒子,田齊怎麽樣了。”


  “額娘,我還好,就是晃得頭暈。”


  “你們阿瑪去餐車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吃的,你跟了我這個傻兒子真是委屈。”額娘埋怨的白了珩穆一眼,珩穆慚愧道:“額娘,勞煩你們擔心了。”


  “有什麽,我是你們額娘,好好照顧你媳婦。”額娘轉身離開,珩玉不走,靠著門和田齊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老邢端著一盤橘子過來,珩玉看到他甜甜的喚了一聲阿瑪。


  “珩穆,給田齊嚐一嚐。”老邢把碟子遞給他,珩穆接過來,自己先嚐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很解悶,不是那種不新鮮的,珩穆這才放心給田齊吃。


  老邢看著他們:“兒啊,你和田齊有什麽就過來說一聲,我和你額娘都還硬朗,不怕的。”


  “阿瑪,我看哥就是想和嫂子獨處罷了。”


  “珩玉,亂說話。”珩穆嗬斥一聲,他對老邢叫不出阿瑪二字,隻能不帶稱呼的說:“兒曉得了,我先照顧田齊。”


  老邢和珩玉走了,田齊靠在他懷裏吃著橘子,說:“你還和阿瑪鬧脾氣呢,不就是他不讚同你搬出去住麽,非要氣到現在。”


  “阿瑪和額娘有他們的想法,自己養大的兒子娶了媳婦就要嚷嚷出去單過,你讓他們怎麽想,就算是你體諒我上班的地方遠,來回開車時間長,也不用想一出是一出對吧。”


  “他們不還有珩玉操心麽。”珩穆消化了田齊的話,他總算明白,自己記憶裏的阿瑪有兩個,眼前的老邢和額娘,沒有因為戰亂分別,還是成親生子,他和珩玉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


  正在陪田齊回娘家的路上。


  珩穆和田齊是在霧城相識,她從雪城來霧城任教,珩穆作為學校的理事和田齊不打不相識,愛上她幾乎是不需要懷疑的事情,他們水到渠成,在父母的祝福下成親。


  她依舊任教,不過是搬到了新校區,距離宅子很遠,一直是開車上下班,每天在路上都要兩個小時。


  珩穆怎麽都不放心,有時候她甚至因為學生,幹脆在學校留宿不回家。


  次數多了,引起珩穆的不滿,他提出要搬出去,到距離學校近的地方,阿瑪和額娘都反對。


  於是就僵持下來,他獨守空房,她忙於工作。


  珩穆甚至聽到了不好的傳聞,有男學生在追求她,氣得一下就打包了行李住到教工宿舍去。


  教工宿舍並不寬敞,一室一廳,公共浴室和衛生間,他是理事,其實也是閑置,更多時候是照顧她生活起居。


  開始覺得變扭,後來想,夫妻同體,有什麽好變扭的,也大大方方起來。


  然後,就是她請了長假,一家人去雪城探望嶽父嶽母。


  路上,田齊的反應有點大,額娘覺得是有好消息了。


  珩穆抱著她,一手輕輕壓在她肚子上,是不是有了,他也不知,但是希望是真的。


  “田齊,我們生個女兒吧,像你的。”他喃喃自語。


  田齊卻沒有睡,而且聽到了:“生什麽,你想生就生,你是送子觀音啊。”


  “我不是送子觀音,我是孩子的爹。”


  “嗬,還麽影的事兒,就孩子爹了,那我說,這位孩子的爹,你女兒打算叫什麽名啊。”


  “小名叫甜甜,大名還有十個月,慢慢想。”


  “甜甜,能不能取一個稍微不膩味的名字,你都夠我膩的了,再來一個我受不了的。”


  珩穆聽她這樣嫌棄自己,有點生氣了,又不敢真揉搓她,隻好把人抱緊了:“我很膩味嗎,你還試過什麽不膩味的男人。”


  “試過怎樣,沒試過怎樣。”


  “試過,那不好意思,你以後就隻能膩味了,過去都是過去,沒試過也不好意思,我沒打算讓你試別的。”他難得霸道。


  把懷裏的田齊給逗笑了,她胸膛輕顫,捏著鼻子:“哎喲,我聞到了酸酸的味道,珩穆,我們都成婚三年了,你怎麽還老吃醋。”


  “我就喜歡吃醋,我喝醋喝到老。”


  珩穆手腳並用纏著人,火車狹小的床上他們像兩個被捏在一起的泥娃娃,珩穆鼻尖蹭著田齊飛發絲:“田齊,夫人,我好喜歡你啊。”


  “你天天說這個不膩麽。”她撐起半身,居高臨下看著他,珩穆喜歡這樣的角度,仰視的,被她控製的,他摟住田齊的腰肢不放,甚至可以說支撐著她,不讓她太累了。


  “你聽膩味了麽。”他問。


  田齊笑了,垂落的發絲隨著火車輕輕晃動,然後,她低頭吻住了他,漸漸深入,珩穆任由自己被她所掌控,直到最後關頭才清醒過來,額娘說她可能懷孕了,他及時喊了停。


  珩穆和田齊乘火車終於到了雪城,一下車就去看了大夫,結果,是真的有了,田老板二人開心得不行,珩穆守著田齊寸步不離。


  “真好,真好。”


  “你瘋魔了,一直好好好的。”躺在椅子上的人吐槽。


  珩穆不在意她笑自己的傻,一場夢也好,起碼這是他第一次夢到這樣的美夢,天大的美夢。


  “我給孩子起了一個名字,乳名,男孩女孩都叫琪兒。”


  “哪個琪。”


  “琪。”他抬起頭,展開她的手心寫了一個琪字。


  琪兒,琪兒,田齊的孩兒。


  珩穆牽著她的手,十指相扣,緊緊不放,直到自己實在太累了沉睡下去。


  他但願從此不醒來,可是夢終究會醒來的。


  “田齊?”珩穆在濃霧中睜開眼,前路茫茫,沒有回音,霧能夠致幻,他緩慢的向前走。


  很快,珩穆就遇到了藺卿稚,他也在找。


  “你看到沒有。”


  “沒有,你遇到了什麽事。”藺卿稚臉色有點不對,很白,眼眶微紅像哭過。


  珩穆覺得奇怪,順嘴問了,藺卿稚沒有回答,隻是繼續向前走,兩個人走了一段,四周的霧氣突然就散開了,迎麵吹來一陣強風。


  風裏有一陣陣幹燥的氣息。


  雲霧散去,一個清晰的身影就出現在他們眼前,藺卿稚立刻衝了上去,珩穆緊隨其後。


  他眼看著藺卿稚把田齊緊緊擁在懷裏,被抱著的人沒有反應,過了一陣,珩穆才看到她抬起手按在藺卿稚後背上。


  “出什麽事了。”珩穆走過去,田齊好像在想東西,所以有點失神。


  “回去再說。”田齊收斂好深情,藺卿稚鬆開了人,用手背抹去淚水。


  他說:“少堂主,嚇死我了。”


  因為藺卿稚情緒激動,回去後他和田齊直接進屋,而作為小舅子的人回去繼續給孩子講學。


  並不知道那頭屋裏是什麽情況。


  “我在霧裏看到,看到少堂主死了,少堂主,嚇死我了。”藺卿稚緊緊抱著人,絮絮叨叨,甚至有點顛三倒四的說著在霧裏看到的事情,他們成親,他們和許多恩愛夫妻一樣過日子。


  結果,兵災來了,藺卿稚提議帶著全家躲兵災,田齊要保護學校的孩子,她一向果敢又豪氣。


  直接帶人去和對方談判,意外發生,雙方有了誤會,藺卿稚看著她倒在血泊裏,發了瘋一樣背著人去找大夫。


  可是,城裏太亂了,大夫都跑了,哪裏都沒有大夫,藺卿稚抱著人守在診所裏,無論他怎麽努力,懷裏的人都沒有給任何回應。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他忽然醒過來,眼淚不自覺奪眶而出。


  田齊輕輕拍著藺卿稚的後背,軟語安慰他:“夢是相反的,別多想了,我有點餓了,去給我熱點吃得把。”


  “嗯,夢是相反的,少堂主,你等等,我馬上去。”


  藺卿稚離開後,田齊才翻開自己的右手,魚形的印記已經完全融合了,就在剛才她隻是動了動念頭,風就來了。


  這種能力,是係統才有的。


  係統才有的能力,為什麽她現在也能用了。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係統會察覺麽。


  會對她做什麽。


  田齊正在思索自己下一步要怎麽走,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羽翼未豐的時候暴露自己,簡直就是作死。


  “田齊,我有話和你說。”珩穆在門外說。


  她現在沒有心情搭理他,剛才的幻境是田齊小試牛刀,所以,自己知道珩穆要說什麽:“你回去吧,我很累。”


  田齊心事重重,重新上路後,藺卿稚有點粘人,她也聽之任之,反倒是珩穆幾次要靠近都被她婉拒了。


  直到他們到了一個鎮上,一直憋著話的珩穆先聲奪人,和田齊成了夫妻住進一間旅館的客房裏。


  洗過澡後,田齊站在窗口吹風,她最近已經能掌控一些能力了,距離下一個聯絡站還有三天路,白楊的感染的手也在一個有從醫經驗的闖入者操作下截肢處理,現在正躲起來修養,沒空出來作妖。


  如此,就空出時間給田齊利用。


  她稍微動了動念頭,風力就有了雨水的氣息,田齊不會弄出極端氣候來惹係統注意,隻會試著延長或者提前降雨來體驗操控這個世界的各種元素。


  珩穆進屋後,就覺得風有點冷,他走過去關上窗戶,轉身張開手臂抱住了她:“你最近很煩,是要發生什麽事了麽。”


  “沒有,你怎麽會這麽想。”


  “需要我解悶麽。”他避重就輕。


  田齊抬起眼,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她很喜歡以掌控者的姿態審視他,珩穆也十分順從:“魚水之歡,解悶。”他說。


  她噗嗤一笑,指尖劃過他的麵頰,一直向下,珩穆低下頭,試探的碰了碰她的鼻尖。


  事情順其自然就發生了,珩穆與她在被浪裏沉沉浮浮。


  他們許久不曾親近,田齊一下就玩得有點過分,珩穆太順從了,甚至鼓勵她隨心所欲。


  “田齊。”他沒有鬆開手,反而摟得更近。


  “什麽。”


  “還早呢。”珩穆暗示。


  田齊看著他,隨之一笑,她心情很好,也願意耽於享樂,有時間不是麽。


  翌日,二人都精神奕奕的起床。


  珩穆歡喜的送出一個早安吻:“田齊,早啊。”


  “放下吧,你和我一起吃,我有事和你說。”田齊還在梳頭,她額頭上的頭發翹起來了,怎麽弄都搞不平。


  藺卿稚把早飯放下,從懷裏拿出一瓶發油來:“少堂主,你先吃東西,吃飽了我再用熱水抹開頭油給你把頭發梳順了。”


  “嗯,知道了。”田齊不糾結了,直接坐下來吃早飯,邊吃邊和藺卿稚說:“我有事交代你,從這裏乘船往下遊去有一個書坊鎮,我和餘爺在鎮上有安排人,是一家電報局,我待會兒寫一封信給你,你走水路先去,我有急事和餘爺發電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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