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珩穆震驚的踮著腳踩下台階,他以為在點貨,誰知道在點錢,隨口告訴她的牛小妹也沒說庫房裏裝的是什麽。


  “他們就讓你一個人在這兒點錢。”珩穆問。


  正在計數的藺卿稚嗯了一聲,手裏的活不敢停,免得一分心就算錯了,又得重頭開始。


  等藺卿稚點完一箱金條,珩穆湊過來拿了一塊在手裏掂了掂,成色,重量都是足金,真家夥:“也不知道是不是沒人惦記,還是沒敢惦記。”他自言自語。


  “我也不知道,好像他們都習慣這樣堆東西。”


  “也是,他們對什麽上心,也是很好奇。”珩穆又說。


  藺卿稚停下筆,他琢磨了一會兒才回答:“我猜肯定是放槍的地方。”


  珩穆轉念一想,還真有幾成說對了,以田齊最標準,他們這些人一個個都會玩槍,自玫瑰開始,珩穆就沒見過不會玩搶的,他們對錢財看得清楚,又不不在意,唯獨對槍炮,一個頂一個的捏在手心裏。


  藺卿稚鎖好箱子,又打開一個,珩穆主動幫忙,因為田齊把他趕出來了,有事情和牛姐商量,無處可去不如留下搭把手,平素自己也不參與她背後的事情,珩穆安安心心困於內宅,除了吃穿用度,還有枕邊人的位置,一改不過問。


  偶爾閑談兩句,其實都沒有藺卿稚清楚。


  不過他也不慌,田齊不會動藺卿稚,也沒想過和其他人怎麽樣:“我們不是要補充一點槍支彈藥嗎,不如借此機會去看看他們的庫房吧。”


  珩穆突發奇想,很快得到了回應,兩人迅速把錢點好,跑去和牛小弟說想要點武器庫,結果,牛小弟眼都沒抬就說:“不可以,隻有田齊和我姐姐能進去,其他人不行,你們到別處去玩吧。”


  “為什麽,你們錢庫都隨便進的。”珩穆試探的問。


  牛小弟咯咯咯咯笑得像隻公雞,他擺擺手:“別問,錢哪有槍重要,好了今天多謝你們幫忙,去吃飯吧。”他看了一眼時間。


  要去武器庫見識見識的事,也就到此了斷了,田齊後來也沒有去,所以珩穆和藺卿稚也沒找到機會,馬車又開始出發,他們距離霧城越來越近。


  田齊心事重重,白楊的感覺越來越不對,有時候半夜睡在馬車裏,她的意識會突然來到一個黑乎乎的地方,沒有任何一點點亮光,裏麵有人呼吸的聲音,周圍安靜得詭異。


  如同進入一個深邃的洞穴,讓人膝蓋發軟,忍不住屏住呼吸。


  好幾次,田齊都感覺到有東西掠過腳麵,咻的一下,或者是背後站著一個人,就是看不到也摸不著,隻是聽到他的呼吸聲,淺淺的,很平緩。


  危險,田齊察覺到了危險,她手裏的槍還在,匕首也在,麵對看不到的東西,她一向都是一頓機槍掃射,活力壓製,先一頓狂轟濫炸,等到光線充足,田齊才會過去查看現場是什麽情況。


  她的意識依舊對著夢境舉起了槍。


  然後,隨著砰砰砰幾聲槍響,洞穴的形狀如同一個喇叭,槍聲轟隆隆震耳欲聾,田齊也被驚醒了。


  如此的夢反複了三四次,田齊不可能坐以待斃,她又來到了石碑這裏,做了一個決定。


  雖然有賭的成分在,田齊也沒辦法繼續讓白楊被係統隱藏起來,所以她在石碑上寫下了無窮林三個字,用自己的血,當字出現在石碑上,田齊的血脈突然逆流,猝不及防的情況讓她險些栽倒在地。


  然後,字就消失了。


  是的,字消失了。


  沒有半點痕跡,田齊以為沒有成功,等到她收到蟲大的電報,才知道好像石碑做了手腳,具體的她也說不清楚,就是明明已經察覺了無窮林的位置,但是依舊沒有在記錄上能找到它。


  蟲大的電報很簡單:無窮林遭到雷擊,引起大火燒了大半個月。


  雷擊,真是一個奇怪的行為,雷電氣候一向都是係統把持的,也不是說他要管哪裏降水多少,哪裏什麽時候出太陽,就是他偶爾過去看看是否運行正常。


  如果正常,就走開,不正常就稍微調整一下,比如大霧的天氣,不正常但是係統沒有調整,甚至利用它來幫助白楊。


  所以,雷擊,是誰所為,一開始田齊以為是係統要消滅痕跡。


  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一直到他們來到霧城的時候。


  田齊正式回歸田老板女兒的身份,進入一家女子學校成為教員,藺卿稚被她送到霧城唯一的一家修車廠學習,反倒是珩穆成了她的助教。


  由田齊開工資,珩穆很樂意,反正家裏就他一個閑人,妹妹珩玉很忙,巡捕房的事情太多,額娘和老邢開的鋪子也是每天早出晚歸。


  說是助教,其實田齊都沒在教書,她還沒到崗位,之前教學的位置就被另一個人情關係戶頂替了,學校自然要給田齊再安排一個,就成了頂著教員名號和工資的後勤人員。


  珩穆也是其中之一,雜七雜八的事情特別多。


  小道粉筆,大到教習發工資,都有後勤的分,田齊甩手掌櫃,珩穆就成了一個小陀螺。


  “珩穆,我們宿舍的水龍頭壞了,你找師傅來修理一下。”


  “珩穆,學校門口的牌子掉了,你找師傅重新定個釘子,還有工資的事情,你整理好沒有。”


  “珩穆,這批粉筆的價錢為什麽比以往的都要高,這不對吧。”


  “珩穆……”


  珩穆焦頭爛額,好在田齊的朋友很多,也很厲害,他們找人做活是飛快的,事多解決得快,累得直不起腰的人也沒空去纏著田齊。


  等歇下來,珩穆才發現,自己已經有七八天沒有見到田齊了,上一次見麵還是在走廊裏,她正在和一個朋友說話,兩人匆匆打過招呼,然後,田齊就提前離開了學校。


  等到藺卿稚從修車廠回來,珩穆下樓問他,最近一次見到田齊是什麽時候。


  每天都被師傅帶著各種學修車,摸電路,甚至還要死記硬背洋文的藺卿稚,被問得一愣,馬上陷入回憶,他說:“我昨晚聽到她在樓上的聲音,大概晚上十點半的時候,我在洗澡,她走過來問我,最近怎麽樣,我說很好,她就走了。”


  兩人沉默,又開始各自回憶,很快他們就發現了端倪,珩穆和藺卿稚坐下來,從來沒有這麽焦急過。


  “你最後一次見到她是什麽時候。”藺卿稚問。


  珩穆說了一下經過:“我覺得很奇怪,好像我們兩個都被撇開了。”他發現這個事實也嚇了一跳,因為藺卿稚也是早出晚歸,珩穆加班次數更多,有時候他看到藺卿稚在洗碗,以為已經給田齊做過吃的了,自己太累打過招呼就上樓休息。


  住在一樓的藺卿稚也是如此,田齊住三樓,她來到霧城後添置了很多東西,除了臥室,三樓的剩下的三個房間都放滿了東西。


  所以他們不可能在住對門,隻能一個人占一層樓,也是田齊的意思,有大房子住為什麽還擠在一起:“我覺得她是安排好的,所有事情,好像都是安排好的。”


  “她是想甩開我們。”


  “我要去找師傅問問,他和田齊是認識的。”藺卿稚唰一下從椅子上起來,拿起衣服和鑰匙就奔出門去,珩穆跟在身後,他們開車去藺卿稚師傅家。


  車子是田齊給買的,她自己倒是騎著自行車進進出出,珩穆也有車子,不過是老邢買的,原來是珩玉用,結果珩玉說車子太招搖,她騎自行車就好。


  藺卿稚師傅的家就在修車廠,修車廠前麵是一個很大的空地,做了柏油馬路的樣式,彎道上坡下坡都有。


  平時有錢人家的司機或者想找樂趣的太太姑娘公子,學開車就在這個地方,車子停在車庫前麵,兩道燈光照亮前路,藺卿稚指著一旁的兩排背對車場的小樓:“那邊就是宿舍。”


  珩穆跟著藺卿稚到了修車人員的宿舍,是一個個獨立的小院,師傅的院子裏種滿了三角梅,還養了一水缸的金魚。


  “你們怎麽來了。”師傅問,他是個年近四十的男人,長相極為普通,四肢粗壯,穿著一件花襯衫。


  “你知道我。”珩穆從來沒有見過藺卿稚的師傅,因為沒有拜師宴,隻是田齊領著人去,端茶之後就收了,師傅看到自己一點都不意外。


  甚至都沒有問藺卿稚這個人是誰。


  藺卿稚的眼神一下就醒過來了,他也意識到什麽的問:“師傅知道我們為什麽要來。”


  師傅放下手裏的茶杯,請兩個人坐下,徐徐道:“知道,隻是沒想到你們這麽久才發現,真和她說的一樣,你們確實挺好騙的。”


  “田齊去哪兒了,為什麽突然就這樣。”二人異口同聲,表情嚴肅。


  “別急,她知道你們要來問,所以讓我代替交代你們一聲,在你們的崗位上做好自己的事情,田齊現在沒有空管你們,也不想被你們兩個連累,這樣做是為了你們安全著想,她做什麽你們也不要到處去問。”師傅緩了一口氣,繼續說:“有一件事切記,無論是誰來找你們,除非是田齊本人,任何人讓你們離開霧城的都要小心。”


  “包括師傅你麽。”藺卿稚心頭一顫,他期待師傅說當然不是,可惜期待隻是一種幻想,師傅對他露出一種莫測的笑。


  喝了一口茶潤喉,笑意還未到眼底:“任何人包括我,包括你們在路上認識的所有,玫瑰,薔薇,勝春,來電,牛姐,牛三等等,他們都不可信,你們要做的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師傅說完,起身回到屋裏,再出來的時候,給了他們一人一顆子彈,彈頭是做了紅色標記:“我留下的不多,兩顆子彈,你們要是誰遇險,槍一定不要離身。”


  藺卿稚捏著子彈,對著光,除了標紅,和尋常子彈並沒有區別:“師傅,這個子彈用來殺人。”


  師傅嗤地笑道:“自殺。”很簡單的兩個字,讓在坐的藺卿稚和珩穆皆是震驚,自殺,是怕他們被人抓了威脅田齊。


  如果需要結束生命都不能被挾持的情況出現,會是怎樣嚴重的事情。


  歸途的車上,藺卿稚不開口,車裏更加沉默,珩穆一上車的時候還問,他不在田齊身邊的日子,藺卿稚都些什麽,藺卿稚支支吾吾,珩穆當場就火了。


  “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有什麽要隱瞞。”他大聲嚷嚷,一點平日的溫潤如玉都舍了,是真的著急:“田齊到底做什麽去了。”


  “我不知道,我隻是知道她和餘爺有生意,運過軍火,倒賣東西,還有一個人出賣了他們,少堂主一直在追他。”藺卿稚知道的就這麽多,甚至沒有見過那個出賣的家夥,不過現在回想起來,自己和叛徒似乎有幾次都在同一個地方。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他們不能去找田齊,因為會熱來更大的麻煩:“師傅說了,我們不要過問,也不要聽任何人的擺布,田齊安排我學修車,我就學修車,你在學校有什麽工作也不要停下來,她這樣安排是有道理的。”藺卿稚心裏也急,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連少堂主都不叫了直呼其名。


  珩穆看著她良久,最後調開視線看向車窗外不再說話。


  回到家裏,沉默依舊沒有人打破,珩穆上二樓,藺卿稚回一樓的房間,他推門進去,眼角一道人影掠過,自己的叫聲被人捂在嘴裏。


  藺卿稚驚恐過後,發現這人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感覺,立刻就放鬆下來,他一放鬆,那人便撤開手:“我不在,你就不能警惕一點嗎。”


  “田齊。”


  “不是去找師傅了,怎麽感覺不對就放鬆。”她站在黑影裏如同夜梟,聲音故意壓低,或許是因為不高興,帶了一點情緒的沙啞。


  轉手關門的藺卿稚,聽到她的訓話,心裏先是有大石頭落地的感覺,因為田齊現在安然無恙,很快又因為自己疏忽,聯想到或許會連累她而沮喪:“對不起。”


  身後的人打開了台燈,田齊拉開椅子坐下,藺卿稚轉身蹲在她得腳邊,手很自然搭上田齊的膝蓋,仰望著,問:“少堂主,你做的事情危險嗎。”


  “廢話就少問一些,我回來有事和你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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