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六年前的事
也許是覺得霍棲川對杜可欣的態度不好，後來幾次杜可欣再來送藥，阿海總是跟著。
紀窈隻有那幾分鍾的時間可以見見哥哥。
“你幹什麽？”杜可欣警惕地問，“他來不來和你有什麽關係？”
紀窈無奈。
同為女人，她能感覺到杜可欣對哥哥的在意，這令她很是感激。
但是在她看來，杜可欣過於輕浮草率、以自我為中心，這樣的女孩，如果不是哥哥特別喜歡的話，作為妹妹，紀窈其實不太願意接納杜可欣成為她家裏的一員。
她不說話了，霍棲川也就下了逐客令。
因為二人假扮夫妻，紀窈不得不留在霍棲川的屋裏，兩個人相處的時間比過去三年加起來都長。
紀窈閑來無事，就給他泡起了茶。
霍棲川見她泡茶的手法有模有樣的，淡淡道：“想不到你還會這些。”
“你想不到的事太多了。”紀窈看著茶葉在杯中浮浮沉沉。
三年來，他總是步履匆匆，從沒有停下駐足觀察過她，大概是因為心裏有種潛意識——無論怎麽樣，紀窈永遠在家裏，循規蹈矩、優雅體麵，是個滿分的豪門太太。
離了婚之後，霍棲川卻發現，她似乎並不像他想的那樣。
她也有愛有恨，有很多尖銳極致的情緒，不是永遠都可以溫柔好脾氣地微笑著。
霍棲川翻著手裏的報紙，眸光倏地一頓。
紀窈也看見了報紙上的內容，放下了茶壺，“又是他。”
霍棲川眄了她一眼，“你知道他？”
“你二叔霍明翰麽，當然知道。”紀窈笑了笑，“他是霍淩雲的生父。”
女人的菱唇不點而朱，輕輕吐出“霍淩雲”三個字，語調和往常似乎沒有區別。
可是聽在霍棲川耳朵裏，就是莫名覺得煩躁，比看到這條新聞產生的不悅更加濃稠難消！
他手中微一用力，報紙的邊緣被他捏成了一團，“你還惦記著霍淩雲？！”
紀窈懶得回答他這種無聊的問題，直接反詰：“你心裏不一樣有個冰清玉潔的林芷兒？”
霍棲川以為她默認了，俊臉沉得不像話，怒道：“我是男人！”
“所以可以三妻四妾嗎？”
紀窈歪了歪頭，並沒生氣，倒像是心平氣和地與他討論這個問題：“你出去花天酒地，我要在家裏安分守己，沒有這樣的道理。如果你想要的隻是個擺在家裏給人看的霍太太，就不要管我心裏喜歡誰。”
霍棲川的拳頭攥得更緊了，額頭上躍出了一道青筋，生生撕裂了男人眉眼間的清雋寡淡，陰翳破壁而出。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他聲音極寒。
這些話，曾經的紀窈絕不會說。
紀窈一笑，她當然知道。
曾經，她愛他愛得卑微，對林芷兒的存在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在家裏學茶
道、學插花、學廚藝，隻為了讓霍棲川回家的時間多一些，再多一些。
這是媽媽交給她的“名媛守則”，不能像個潑婦一樣質問自己的老公是不是在外麵有人了。
媽媽說，那樣太難看了，會惹男人討厭。
後來，在霍棲川手裏死過一次又一次，紀窈總算明白了，討厭你的人，無論怎麽都會討厭你。
他就算渾身都是優點，可他不愛你，就是最大的缺點。
“紀窈！”霍棲川提高了聲音叫她，他掐著她的下巴，逼迫她與自己對視，“沒有人告訴過你，結了婚就不再多看別的男人一眼，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的本分嗎，嗯？”
紀窈靜靜看了他片刻：“說白了，你要的婚姻是，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我必須堅持著一直喜歡你、崇拜你、深愛你……是嗎？”
她笑了笑：“霍公子，你連林芷兒被人潛規則了都能接受，我喜歡不喜歡你，對你來說有這麽重要嗎？”
男人的身體陡然一僵。
心思被她這樣直白地說出來，霍棲川竟也……覺得不合邏輯。
——我喜不喜歡你，對你來說有這麽重要嗎？
這句話盤踞在他的腦海，經久不散。
霍棲川下意識把她的下頜捏得更緊，而後又猛地甩開她，咬牙道：“你是我——”
“兒子的母親。”
紀窈麵無表情地接過話來，她都知道他要說什麽了。
“你還是我兒子的父親呢，不是照樣我行我素？你和林芷兒卿卿我我互許未來的時候，考慮過我兒子以後怎麽和後媽相處嗎？”
“伶牙俐齒，巧舌如簧！”霍棲川怒斥，“你就是在抬杠！”
紀窈對他這種道理講不過就人身攻擊的態度很是反感，索性也不跟他爭了。
她瞧了眼霍棲川手裏的報紙，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算了，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不過，我現在更加不放心把白景養在霍家了，你二叔真不是什麽善茬，把你害死了以後，他下一個目標一定是白景。”
紀窈越說越心驚，抬頭看他，誠懇地說：“霍棲川，你能不能讓我帶白景走？我想讓他遠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男人沒有回答，反倒冷不丁地眯起了眸。
半晌，他的語氣深了幾分，沉沉開口：“你如何知道的？”
“什麽？”
“你如何知道，霍明翰不是善茬的？”
霍明翰是個政客，最會收買人心，平日裏對小輩總是一副溫和慈愛的樣子。他拿著公司的股份，卻很少對生意上的事情指手畫腳，老爺子很滿意這個兒子，公司裏的員工也認為他是個好老板，希望他早日接管霍氏帝國。
相比較而言，霍棲川倒像是那個手段狠辣、獨斷專行的惡人。
所有人都這樣覺得，包括芷兒。
可紀窈卻說——
你二叔真不是什麽善
茬。
紀窈“哦”了一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吞吞地說：“六年前……差點被他害死那個不是你麽？”
男人漆黑的瞳孔驀地一震。
他皺起眉，盯著她的目光像是要在她臉上戳出一個洞。
窒息般的沉默中，紀窈忽然發現男人緊攥的手掌在輕微地顫動。
他眼中有一片茫茫的深海，暗流湧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