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那般親密無間
紀窈說完這句話就偏過了頭，不想去看他的臉。
她能想象到，霍棲川臉上現在一定充滿了鄙夷和輕蔑，嘲笑她的癡心妄想。
可是，她的癡心妄想，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不是嗎？
分秒流逝，沉默像巨石一樣壓在紀窈心上，每多一秒鍾，她就更難堪一點。
“算了算了……”她擠出笑容，想用輕鬆調侃的語氣將這尷尬化開。
可沒想到，一轉頭，忽然下巴被人抬起，一張英俊的臉龐不由分說地壓了下來，“什麽算了？不能算。”
紀窈瞪大了眼睛，呆呆望著距離自己不過幾寸的男人。
他的雙眸深沉如海，一片幽邃的漆黑中，她看到了自己的臉。
從眼角到嘴角，疤痕蜿蜒，難看得可怕。
紀窈的心瓣忽地蜷緊，瘋了一樣想推開他。
“不要！”
她不要看到那樣醜陋的自己。
可是無論紀窈怎麽掙紮，都抵不過男人指尖尋常的力道，霍棲川一隻手抬著她的下巴，另一隻手猛地擒住她不老實的皓腕，將她雙手拎過頭頂，用力按在牆壁上。
霍棲川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這動作，帶著十足的支配與掌控的意味。
“躲？”男人嗓音壓著，低沉性感，“想要我的不是你嗎？你在害羞什麽呢，嗯？”
不待紀窈反應，男人驟然俯身吻住她，強勢的氣息長驅直入，破了她的道道防線。
紀窈瞬間就潰不成軍了。
這和她印象中每一次都不一樣，甚至與她想象的也不同！
結婚的三年裏，霍棲川並沒有為林芷兒守身如玉，早就和她行過夫妻之實了，但紀窈很清楚，那隻是男人正常的生理需求罷了，他從來沒有這樣認真地吻過她一次。
從來沒有。
見紀窈已經木訥成了一塊石頭，霍棲川撤開些許，沒什麽起伏地開口：“紀窈，你我都不是十五六歲的高中生了，成年人的戀愛怎麽談，你沒有心理準備？”
紀窈：“……”
怎麽告訴他，她其實連學生時代的戀愛都不知道該怎麽談。
“所以……你答應了？”她試探著問。
男人遠山般的眉峰蹙起，眸間掠過一絲不耐，仿佛在問她，答案還不夠明顯？
“哦、哦……”紀窈點頭，尚沒醒過悶來。
霍棲川放開了手，打量著她，冷笑：“腦子被人吃了？”
“也……不是吧。”
紀窈欲言又止了一陣，仿佛不知道該如何啟齒，臉頰紅紅的。
霍棲川眯起眸，半是好笑半是新奇地欣賞著她難得的害羞。
片刻，卻見女人像下定了某種決心般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白地瞧著他，舔了舔嘴唇：“那個，感覺還不錯，再來一次。”
“……”
男人眼中劃過愕然。
還沒動彈，她嬌軟的身子往前一探，主動親了上來。
紀
窈從小就是出了名的學霸，最會舉一反三。
他親了她的嘴唇，她就敢伸出舌頭回敬。
霍棲川的眸色驀地轉深，在接吻的間隙，輕笑一聲：“學得倒快。”
他的大掌托住她的脖頸，微一使勁，扭轉了局勢，沙啞的聲線繚繞在她耳畔，低低的，隻有兩個人能聽見：“以後這種事情等男人來做，你這麽主動，顯得我像你女人。”
紀窈心跳很快，強作鎮定地再次點頭：“哦……”
尾音被他堵回了嘴裏。
二人保持著曖昧的你來我往，直到紀窈馬上要喘不過氣，他才放過她。
霍棲川也不比往常那股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模樣，他端起杯子，掩蓋著身上的一些變化，“喝水嗎？”
紀窈咳了聲，搖頭：“不喝。”
“我把窗戶關上。”
“好，謝謝……”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兩句，大家都很默契地沒有提起“假扮情侶”的事要持續多久。
但是紀窈心裏很明白，最多，也就到她們從這個漁村離開的時候——
那時候，他會恢複霍家繼承人的身份，說不定還要和林芷兒結婚。而她，也會帶著哥哥回到紀家，被迫拾起所有的仇恨，要林芷兒血債血償。
那時候，他們還會兵戎相見，不共戴天。
這個漁村，就是她的避世桃源。
紀窈想著，眸光不自覺黯淡了幾分。
霍棲川察覺到了她的低落，握著茶杯的手緊了三分，卻沒有說話。
這種近乎殘忍的分寸感，與方才的火熱放縱，簡直判若兩人。
紀窈怕再這樣下去自己會哭出來，她真的不想再做個怨婦了，眼尾一挑，餘光正好瞧見了被男人扔在椅子上的報紙，頭版頭條就是他二叔霍明翰。
紀窈趕緊抓住了這個話題：“你二叔又做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了？”
霍棲川抄起報紙，遞給她：“自己看。”
紀窈一目十行地看了個大概，文章裏非常詳盡地描述了失去侄兒的霍明翰有多麽痛心，動用了多少力量去尋找霍棲川的下落，譴責了孟老爺子的做法，並且要把刑事責任追究到底。
“孟老爺子還活著？”紀窈品了品這句話，詫異地瞪大了眼睛，“這……”
老爺子命挺硬啊。
“不過，你二叔戲做得蠻足的。”紀窈放下報紙，“孟老爺子已經年過古稀沒幾天活頭了，他還要這麽嚴厲的追究。”
“不光是為了做戲。”男人在她身旁坐下，手繞過她身後，想要取回報紙，姿勢像極了把她摟在懷裏。
女人驀地挺直了腰，僵住。
霍棲川見狀，薄唇逸出低沉悅耳的笑聲：“我還沒碰到，你就這麽大反應。”
“你……你胡說什麽！”紀窈氣惱，在他胸膛上擂了一拳，手被他順勢攥住。
男人的聲音倏忽冷了下來，與他眼中冰霜
的溫度相仿：“引我上鉤的事，恐怕有霍明翰一份功勞，他是怕孟老爺子把他供出來，所以才想先下手為強。”
紀窈怔了怔，理解了。
“主動站明立場，追究孟老的責任，這樣不管孟老說什麽，他都可以說孟老是為了反擊而抹黑他。”
霍棲川讚許地睨了女人一眼：“聰明。”
紀窈皺眉道：“那我們是不是要想辦法保護人證？說不定將來孟老是我們扳倒你二叔的——”
她自顧自地說著，突然發現男人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深沉的視線將她略帶茫然的臉蛋全部籠罩著，一寸寸地收緊，越深的地方越狹窄，盡頭是某種她已然看不分明的東西。
霍棲川頓了下，問：“誰們？”
紀窈愣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
——我們。
聽上去，好像她和他，是一個陣營的。
那般親密無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