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那，你陪我談一場戀愛吧

  他疼，疼得恨不能撕裂自己的心，將亟待發泄的一切全都放出來，可又怕，那樣心裏會徹底空曠到寸草不生。


  “你為什麽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他字字咬緊，暗含慍怒。


  紀窈一怔。


  與他對視著，她第一次在男人那雙冷漠的眼眸裏，見到這樣滾燙灼人的溫度。


  燙到，她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被他的目光焚化了。


  可她想到什麽，心又漸漸涼了下去。


  紀窈淡淡一笑：“我說過啊，是你自己不信。”


  霍棲川瞳孔微縮。


  是了，她說過。


  在宴山亭她就說過。


  他又給了什麽樣的反應？

  ——紀窈，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虛偽！

  ——撒謊成性，死性不改！你的人生，就隻剩這種不堪入耳的拙劣謊言了？！


  ——別說六年前的事和你半點關係都沒有，就算真的是你又怎麽樣？表麵上矜持傲慢，骨子裏淫蕩下賤！還不如一個明碼標價的妓女來得簡單痛快！


  明明當時隻是抵不住情緒上湧，脫口而出了許多氣話。


  霍棲川以為自己早就忘了。


  可是為什麽，此時回憶起來，每個字都那樣清晰地印在腦海裏。


  清晰到鋒利，清晰到傷人。


  “窈窈……”宛如有叢生的荊棘橫在他和紀窈中間，讓霍棲川剛想伸手去觸碰她，就感受到了無窮的、細密的疼痛。


  他幾乎不敢想象，當時的紀窈聽到這些話，是何種心情。


  “對不起、對不起。”他的嗓子仿佛被鈍器磨傷，粗礪的聲音落在她耳邊，帶著溫熱的鼻息，“若我早知道是你——”


  話說到一半，頓住。


  早知道是她，又怎麽樣？

  霍棲川無聲責問著自己的心。


  得到的答案卻是，若他早知道那晚宴山亭的女人是她，從結婚的第一天開始，他就會對她好一些。


  就像，他對芷兒那樣。


  紀窈目光漫漫地盯著天花板，身體被他健碩有力的雙臂勒得發疼，她也沒吭聲，過了很久她突然笑了下：“你相信嗎，阿川？這些話，你早幾個月跟我講，我會感動得把命都給你。”


  霍棲川的內心像被刀鋒貫穿，心瓣蜷縮著，動也動彈不得。


  “那，現在呢？”男人喉結一滾，執拗地望著她，黑眸如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他……錯過了嗎。


  “現在？”紀窈輕笑。


  “現在你也一樣會為了我……”霍棲川不知道自己強調這些是為了說服誰，他僵硬地開口，每個字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英國、在船上，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會為了我……”


  刀山火海，她為他，太多次了。


  “窈窈，你想要什麽。”霍棲川問。


  他心裏想，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摘給她。


  “告訴我你想要什麽，嗯？”霍棲川握緊了她的手，女人卻連掙脫的

  動作都沒有，就任由他去了。


  他心中更是慌，加快了語速，好似這樣可以阻止什麽東西的流失：“錢、權勢、地位，都可以！我給你開一家公司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歡做設計，我們——”


  “霍總。”紀窈越聽越想笑，沒忍住笑了出來，打斷他，“你感激人的新意，真是乏善可陳。”


  這些東西對他而言是財富，可是對紀窈這種將死之人來說，又算得了什麽？

  所有出於愛的付出，得到了錢的回報，這對感情本身，就是一種踐踏。


  若說她還有什麽心願的話……


  紀窈漠漠地想著，心裏，卻陡然冒出一個荒唐至極的想法，傾軋而過，破壞了她所有的雲淡風輕。


  紀窈幾乎瞬間就否定了它！


  她竭力按著、抑製著它的發酵。


  但是再怎麽使勁，那個念頭也不斷地從所有縫隙裏頑強地滋長，愈演愈烈。


  霍棲川看出了她的不對勁，沉聲道：“窈窈，你想到了什麽，都可以告訴我。”


  “什麽都可以嗎？”紀窈問。


  “什麽都可以。”男人擲地有聲。


  紀窈的眼眶逐漸紅了，若說，她還有什麽心願的話……


  女人低低一笑，吐字模糊不清地說：“那，你陪我談一場戀愛吧。”


  霍棲川渾身大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