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能不能不要恨我
聶蔓菁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看著秦安妤,像是看著自己的仇人一樣。
“你沒有耐心又怎麽樣?秦安妤,沒有了霍詡的庇佑,你以為你算個什麽東西?”聶蔓菁真的是被秦安妤氣壞了,眼前的人算不了什麽東西,那生了秦安妤的她,又是什麽呢?
秦安妤沒有回話,但眼裏卻沒有一點要退讓的意思。
“您就當我順杆子爬好了,您如何懲罰我都可以,但老原,他為秦家做了那麽多,您必須把他留下。”
“閉嘴,這秦家還輪不到你說了算。”聶蔓菁想要怎麽處理秦安妤是她的事情,但是老原被趕走,秦安妤心裏肯定會很難過,聶蔓菁要看的就是這點難過——
如果不是這樣,秦安妤恐怕永遠也不知道什麽是上下有別,隻會以為聶蔓菁她是怕了她了。
聶蔓菁那高傲的自尊心要看著秦安妤在自己的腳下跪地求饒才甘心。
秦安妤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那惡魔的心裏在想什麽。
她臉色微微變化:“那我還是和霍詡去談談條件的好。”秦安妤作勢起身,聶蔓菁臉色難看的阻止她:“站住!秦安妤,別忘了你姓秦!秦家落敗,對你沒有好處!”
聶蔓菁隻覺得自己養了一個完全不懂的報恩的白眼狼。她自覺秦家給了秦安妤一個好的環境,一個好的身份,對秦安妤來說就應該感恩戴德了,卻不知這一切如同施舍一般的家族好處對於秦安妤隻是讓人惡心的束縛罷了。
“我已經把這一切都還給你們了。”
可早在幾年前和秦家斷絕關係的時候,所有的一切施舍,秦安妤就全都不要了的。
是他們,他們還要從她那破碎的軀殼裏榨幹所有的剩餘價值。
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她嫁給方家少爺,要她為了這個自私得隻剩下家族利益的“家”犧牲掉自己最後的自由。
怎麽可以?怎麽能允許!
秦安妤轉過身去看聶蔓菁,那眼裏的光芒讓聶蔓菁退縮。
“母親,我不是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了。”
難道您不知道,從很久之前,我就再也沒有稱呼您為“媽媽”嗎?我們之間,隻有虛偽的表麵情誼而已,我和這個家族,除了血緣,沒有其他的羈絆。
什麽也沒有!
隻有痛苦,隻有痛苦!
秦安妤說完,便不理會愣住的聶蔓菁,往外麵走去。
她要去找霍詡。
可她一轉身,就發現秦父就站在她的身後不遠,用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打量著她。
秦安妤想到那個寒冷的巴掌,往後退了幾步。
這不是投降,隻是戰略性撤退而已。
秦父見了,卻嗤笑一聲:“我還以為你現在硬氣得不得了,怎麽還是害怕了?”
他又瞥了一眼秦安妤手上拿著的霍詡的手機,哼了一聲:“霍詡不過是個連毛都沒有長齊的小鬼,你以為他能為了你做什麽?”
“他能做到您和母親都做不到的事情。”秦安妤聽不得別人說霍詡的不好,而且還是她心裏本就一點感情都沒有的父母。她臉上露出嘲諷的神色來,“霍詡不是讓您和母親都感到畏懼了嗎?”
聶蔓菁剛才對霍詡的樣子,隻是稍微露出了獠牙而已,要是七年前的聶蔓菁,怎麽可能會讓霍詡進秦家的門?說到底不過是霍詡讓他們都感覺到了威脅,聶蔓菁不敢再像以前那樣輕易敷衍霍詡罷了。
這些勢利的人!
秦安妤心裏充斥著反感。她知道霍詡一定是做了什麽讓秦父不開心的事情,可是什麽樣的事情,秦安妤不知道。她隻是在試探秦父。
她的話讓秦父想起最近商界傳出來的流言,說霍詡的背後站著的是國字級的大佬,讓那些本來還隻是站著中立想要漁翁得利的老家夥又動了要站在霍詡那邊的念頭。
如果隻是一個霍詡,秦父根本就不帶考慮的,幾番功夫就能夠將霍詡打壓得近幾年都振作不起來。但是霍詡的靠山,要秦父也猶豫一下,再加上那幾個蠢蠢欲動的老家夥——
那些家夥是打算利用霍詡把秦家處理掉吧,之後就算霍詡大起來了,他們也不畏懼,畢竟霍詡算不得什麽。他們聯合起來就可以輕易把霍詡算計沒了。
秦家可比霍詡要難對付多了。
“我記得你以前和霍詡那個家夥的關係很不錯吧?”
秦父的語氣難得軟和起來。聶蔓菁愣了一下,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被秦父一個眼神壓製下去了。
那個眼神,秦安妤也看到了。
她的心裏冷笑了一聲,說:“父親,他是霍詡。”
是七年前你們意圖殺死的霍詡,是七年前那個被你們嫌棄到死,且不允許他們在一起的窮小子,是……她最愛的人!
“無論是七年前,還是現在。你都已經和方家訂婚了。”
秦父的話,讓秦安妤心裏冷笑更甚:“那不是我的婚約,是秦家和方家的婚約。”她早就和秦家斷了關係了,就算秦家要嫁一個人過去,也絕對不會是她。
秦安妤的態度讓秦父大為惱火,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老原違背了我的命令給了你聯係工具吧。”
秦安妤心咯噔一下。
她太想要看到秦父的麵具破碎了,忘了她一開始的目的。
而這,恰恰就是她的弱點。
“老原可以留下來,隻要你聽話。”
果然是把秦家做大的秦父,殺伐果斷的性子不是秦安妤可以輕易應付過來的。
她本來就有弱點,而且這個弱點正掐在秦父的手上。
“您的‘聽話’,是什麽呢?”如果秦父要她無論秦父說什麽她就去做什麽,她未免虧大了——她如果是要把自己的一切出賣給秦家,根本就可以不用尋求霍詡的幫助。
她現在怎麽可能那麽輕易妥協。
秦父吸了一口雪茄:“你倒是一點都不吃虧。”秦父那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笑來,“你隻要能夠談成和霍詡的合作,我就不會再為難你。”
“什麽?”
秦安妤沒有想到秦父的條件竟然和霍詡有關。
“老原在秦家做得也久了,但違背主子的命令就要受到懲罰,總管的位置就先讓別人當著吧。”秦父的手指夾著雪茄,坐在沙發上的樣子,將秦安妤完全壓製住,“你,沒有選擇。”
“秦家和霍詡有一筆合作要談,你用秦氏項目總管的身份去和霍詡談,隻要他同意了,你想要走就走,我絕不會留你。至於老原,也可以恢複原來的職位。”
秦安妤恍惚著回到自己的房間。
剛才秦父勢在必得的神色落在她的眼裏,讓秦安妤覺得像是被人用了一把鋒利的刀架在脖子上一樣難受。
她剛才做了什麽事情?
秦安妤看著自己手中的霍詡留給她的手機,她想到了霍詡的那個眼神,是了——男人知道她在利用他。
而現在,她要代表秦家去和霍詡談合作。
霍詡,你會更加討厭我吧?
秦安妤坐在床上,緩緩抱住了自己的雙膝,將臉頰埋在自己的膝蓋裏,眼淚止不住的洶湧而出。
“阿詡……阿詡……”
秦安妤一直呢喃著一個名字,她不敢哭出聲來。一切不過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而已。
隻是……如果可以,阿詡你能不能不要恨我?
邵平遠為了秦安妤的事情一整晚都沒有睡下。秦家的態度太奇怪了,好像一切和他猜想得沒有區別。
但是邵平遠不知道要怎麽做才能解救秦安妤。
沒等邵平遠想個明白,秦安妤就回來了。
知道這個消息的邵平遠愣了很久,直到看到秦安妤,他還有些不敢置信。
“你……”邵平遠跑過去,低著頭去看秦安妤,心裏一下子就鬆了一口氣,想到秦安妤這幾日的毫無消息,又覺得氣憤,扯了扯秦安妤的小肥臉,“你還知道回來?你知道我找不到你,我有多擔心嗎?”
秦安妤心一暖,輕輕拍開了邵平遠的手,說:“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等一下你看到自己案板前的資料,就不會想要給我道歉了。”秦安妤休息太長時間了,工作也都堆積起來了。邵平遠似乎都能夠想象到等一會兒秦安妤鬼哭狼嚎的樣子。
可意料之外的,秦安妤看著他,沒有動作。也不像平時一樣和他打鬧。
邵平遠心咯噔一下,這才看到秦安妤有些腫起來的雙眼。
“安妤……”是出什麽事情了嗎?
秦安妤躲開了邵平遠關心的眼神,歎道:“恐怕我再也不能處理那些資料了——平遠,我是來辭職的。”
邵平遠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棒,眉頭死死的皺起來。
“別開這種玩笑。”邵平遠心裏的不安漸漸擴大,“你就算這麽說,那些也還是要你自己去處理的,這一次我不會再幫你了!”
秦安妤的目光透過一切,落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沉默了大概有半分鍾,才收起眼裏的不舍,說:“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平遠,以後都不會要你熬夜陪我處理工作了,你應該高興自己解脫了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