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小麻煩
而被惦記著的林詩茵,也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這麽多的馬車和人力,每日在食物、水上的消耗就是很大的一筆。而她返程的時候又沒有請商隊的人一同返回,自家的丫鬟加上護衛不過幾十人,且隻請了三家鏢局近百名的鏢師沿途保護人和糧食,人數上的對比太過明顯。
剛出購買糧食的州城的時候情況還好,人力們提前收到一部分雇傭銀給家裏,又被分發了足夠的糧食和水,哪怕一些崎嶇的山路和山林中需要他們擔著糧食也不覺得辛苦。
待行至芠州附近,道路崎嶇泥濘,不負重的走起來都艱難,擔著糧食走起來更覺得辛苦。在遭遇了兩三波芠州災民餓紅了眼引發的衝突之後,有相熟的人力們便起了心思。
又一日的夜間,隊伍沒能及時到達州縣,隻能就近來到一個村莊外的廢棄寺廟中休息。
茉莉和米蘭先下了馬車,指揮著護衛們將寺廟稍稍收拾幹淨,然後手腳麻利的在其中一角鋪上林詩茵和章哥兒的床上用品,還借用橫梁掛上了床帳,稍作遮擋。
馬車內,阿達很是無奈的看著正在小口小口抿參茶的林詩茵,道:“夫人,屬下安排些可靠的人手,先護送您跟大少爺回鬆州城吧,這邊有屬下,還有近百位鏢師,不會出問題的。”
林詩茵推了推麵前小桌子上的盤子,轉移話題,“這糕點是昨日米蘭買回來的茶糕,味道清淡適口,你嚐嚐看喜不喜歡。”
阿達很無語的看著那淡綠色的茶糕,微微歎口氣,轉而看向一直坐在那研究食物種子的章哥兒。
章哥兒與他對視上後,很無辜的眨了眨眼,移開視線,繼續撥弄那些種子。
阿達也不是第一次勸林詩茵先一步回鬆州城了。在他看來,帶著十幾名護衛回鬆州城還是很安全的,而繼續留在隊伍中,一旦遇到什麽不在預料內的事情,就會變得很不可控了。
他勸不動林詩茵,沉默了一會,起身道:“夫人,我先去看晚飯有沒有做好。”
一路行來也有近十天,人力們出發前分得的麵餅和水早就吃完了,從前兩日開始,就是每日中午和傍晚原地休息,用大鍋煮飯,吃完了或繼續出發或找地方休息。
熱騰騰的蒸汽讓圍坐在大鍋周圍眼巴巴看著的人身上暖暖的。
待粥煮好,按照人頭分下來,其中一對十七八歲的雙胞胎兄弟同時捧著碗快速的吃光了碗裏的粥,然後咬著護衛分下來的每人一個的饅頭很滿足的吃著。
他們吃饅頭的速度很快,其中那個弟弟在把最後一口饅頭塞進嘴裏後還忍不住舔了舔手指,“真好,白麵饅頭真好吃!”
做哥哥的看他一眼,恨鐵不成鋼的道:“出息,現在的白麵饅頭算什麽?等咱們把這些糧食送到鬆州城,拿到了剩下一大半雇傭銀,可以趁著年前地裏沒什麽活的時候請媒婆為咱們兄弟說親,順利的話年前媳婦就能娶回家了!”
弟弟順著哥哥說的一暢想,臉上也忍不住露出期盼的笑容來。
這時,一個同一人力行會的壯漢湊了過來,低聲道:“這山路也太難走了,才幾天功夫,我的鞋都磨破了,也不知道這點雇傭的錢夠不夠我買鞋子的。”
農戶人家,多是舍不得在布莊和綢緞莊裏買鞋子的,穿的都是自家女人納的千層底,有點硬,但是厚實跟腳。
雙胞胎兄弟往他腳上看了一眼,道:“山路雖然走的辛苦,但是咱們每日都有粥吃,有饅頭吃,走到村鎮的時候還能得些菜吃,前些日子那每人幾片的醬牛肉好吃的我現在都能想到那滋味。”
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他,“咱們在城裏給人做人力,可得不到這麽好的食物,這麽多的銀錢。”
那壯漢被點明了心思,老臉一紅,又道:“那有怎麽樣,一路走到鬆州城路途何其的遙遠?還有今日上午遇到的那些芠州災民,要不是手裏沒利器,說不得咱們還會受傷呢!”
雙胞胎弟弟搖頭,用眼神譴責他,而雙胞胎哥哥聽明白了,隻道:“你都找了多少人?”
壯漢說:“咱們行會的有一半人都認為每日六十文的雇傭錢太少。”
雙胞胎兄弟對視一眼,哥哥揮揮手,“在城中,每日才能得三十文,還要給行會抽成一些,現在是辛苦一點,但每日能得六十文,我們都很滿意。”
說不通他,壯漢不再浪費時間,起身向其他人走去。
晚間林詩茵又用了一點丫鬟們煮的白粥,就著一點醃菜和肉醬吃下去。夜裏似乎是起風了,風很大,她半夜被冷風刮過樹枝的沙沙聲驚醒,看著窗外的圓月,突然特別想念自家夫君暖爐似的身體。
有他睡在身旁就沒被凍醒過!
第二日,林詩茵精神不是很好,整個人都蔫蔫的,捧著白粥都有些吃不下去。
偏在這時,阿達表情嚴肅的走過來,沉聲道:“夫人,有近一半的人力罷工了。”
“他們要求加雇傭銀,要求每天一百二十文,還要求先前給的小部分雇傭銀不算在內。”
章哥兒皺著眉,他之前也跟著護衛們去了解過當地人力的價格,這會禁不住有些生氣的說:“翻了近四倍的價格,這是在坐地起價?”
阿達看向林詩茵,等她的指示。
林詩茵都氣笑了,“覺得每日六十文太少當時就不要答應呀,我優先找行會雇傭人手,圖的就是不用在這些上麵扯皮,結果現在走到半路了來威脅我?”
“那些鏢師們呢?也要求加價了?”
阿達搖頭,“鏢師們還在按部就班的檢查馬車和馬匹,沒來找咱們。”
他們雇傭的鏢師們都出自比較大的鏢局,不敢說在大楚王朝全部州城中都有分局,但是西南方向的州縣多是有分局的,信譽有保證。
林詩茵點頭,想了想,說:“本來就在擔心速度會不會太慢,怕鬆州等不及。既然
這樣,先將那些沒要求加雇傭錢的人力統計出來,取一些年紀小又機靈的,讓他們跟著裝著糧食的馬車,晚些時候跟咱們車隊一起回鬆州。”
“阿達,你再選幾個身手好頭腦也靈活的護衛,讓他們留下來跟鏢師們一起,看守剩下的糧食,順便雇傭當地的人力,以同樣的價格,將糧食運到鬆州。”
阿達明白了林詩茵的意思,應下後就去處理了。倒是章哥兒有些悶悶不樂的坐在那裏,“鬆州的百姓們還在等著這些糧食吃飯呢,結果他們卻在這裏拿捏我們。”
林詩茵氣性不大,這會見章哥兒滿臉鬱悶,便抓著這個事情給他進行教學。
“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貪婪倒也沒什麽,但也得分清楚情況。咱們急著運糧到鬆州,是以用較高的價格雇傭這些人力們,但並不代表咱們非他們不可。”
“芠州地界今年剛遭災,當地大部分百姓的地裏幾乎沒有收獲,正是缺糧缺銀的時候,雇傭他們也是可以的。隻是,辦理當地的文書需要消耗一些時間,雇傭的這些人彼此相熟又沒有行會約束,管束他們也耗費人力物力,所以並不代表我們沒其他選擇。”
“在想要爭取什麽有利於自己的條件的時候,也需要看明白自己不可替代的地方和對方的需求是什麽,還要明白對方願意付出的底線是什麽。”
章哥兒若有所思的點頭,“而且,咱們這會如果同意了他們的要求,難保他們之後不會再次提一些匪夷所思的要求。”
“與其冒著再被他們威脅的可能,咱們不如一勞永逸。”
林詩茵點頭,“是這樣。”
另一邊,阿達行動利落的將林詩茵的意思轉達給了其他護衛。一早被那些人力們弄得凡心的護衛們精神一振。
而似壯漢那樣以為主家一定會妥協的人力們著實的愣住了。
護衛們說話很客氣,一邊數了如數的銅錢和足夠吃三四天的饅頭發給他,一邊說:“主家說了,鬆州路途遙遠,還需走上好幾日呢,你們一路擔著糧食走到這裏也是辛苦了,既然覺得累,想要休息,主家便與你們結算了之前天數的雇傭錢,之後你們是即刻返回州城還是留在這裏稍微休息幾日,都可以。”
眼見著麵前的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還不忘提醒道:“文書上寫明了你們最晚返回州城的日期,你們可別錯過了日子,到時徒增麻煩。”
旁邊,部分護衛和鏢師們合力將馬車上的糧食統計出來,然後又將那些沒有要求加錢的人力們叫到一旁,每人安排好看哪一輛馬車,交代注意事項。
這些要求加錢的人力們眼神無措的對上那些站在馬車旁的人力們,眼神無助。
雙胞胎兄弟彼此對視一眼,忍不住道:“聽聞主家乃是鬆州城官員的夫人呢。果然,這樣的人怎麽會受他們的威脅。”
他們眼神中帶著慶幸,在看到這些人連爭吵都不敢之後,更是有點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