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鄭熙呈來訪
知州府位於長治大街,街上住的均是嶽州的官宦人家,這些人多少都聽說了鮑子毅的事情,所以當知州府門上掛起白幡的時候,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好奇。
倒是偶爾有幾個來往的路人會小心翼翼地偷看幾眼,也不敢久留。
知州大人身亡的消息逐漸流傳開來,百姓們悄悄拍手稱快,鮑子毅次子鮑淩雲糾結一幫紈絝子弟在嶽州城欺男霸女橫行無忌,這下再無人包庇他了!
府內,鮑子毅的棺材停在正廳,知州夫人曹氏一身縞素跪在靈前,保養極好的臉上,此刻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夫妻二人本就沒剩下多少感情,如今鮑子毅死的如此不體麵,那些平日裏愛跟自己比高低的小賤人,此時不定怎麽笑話她!
鮑子毅雖是以急症發的喪,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今日來吊唁的人,看曹氏及鮑淩飛兄弟倆的眼神多多少少帶著戲謔。
鮑子毅平時便是個葷素不計的人,除了正妻是高門大戶的小姐,其餘妾室有良家農女,有青樓妓子,更有已婚婦人,單在嶽州城就養了兩個外室,他有如今這種下場,熟悉的人都不覺得意外。
鮑淩飛此時也是麵色發青,心裏將鄭家也恨上了,若不是那鄭熙呈找了個精通媚術的瘦馬,鮑子毅何至於如此急色。
對此鄭熙呈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如今鮑子毅一死,鮑淩飛如何還會在他眼裏。
鮑淩雲倒是真心地掉了幾滴淚,沒有了老爹以後自己就沒法在這嶽州城作威作福了。
除了鮑淩雲便是幾個姨娘哭的最痛,大概是為她們以後要在曹氏手下討生活而傷心。
而一幹庶子庶女也隻是傷心自己要守三年孝耽誤婚嫁。
這些顧如槿都不關心,此時她正坐在自家小院兒的正廳裏,全身心地應付著不請自來的鄭熙呈。
“顧娘子怎會住在如此偏僻的小巷?”
鄭熙呈低頭欣賞著茶盞裏,盡情綻放的金絲菊,語氣透著關心。
二十五六歲的青年,頭戴金冠,身穿淡黃色雲錦如意紋長衫,劍眉微挑,薄唇上揚,帶著棱角的眼眸享受的眯著,讓人不自覺地放下防備。
“妾一個寡婦帶著兩個下人住在這裏正合適!”顧如槿認真的回答著鄭熙呈的問題,她可不相信鄭熙呈真如表麵這麽無害。
“姑顧娘子造梯田建水車,出手不凡,哪是一般婦人可比的?”鄭熙呈敬佩道,他年紀輕輕在外行走,眼界自是開闊,並不像酸儒一樣覺得女人就該在家相夫教子恪守婦道。
“鄭公子對妾還真是了解!”顧如槿抿了一口茶,感歎道,看來鄭熙呈也是有備而來。
鄭熙呈點了點頭認真地看著顧如槿,“對合作夥伴,在下一向關心!”
見對方終於說到正題,顧如槿也不繞彎子了,“公子說的合作倒是可以,隻是這價格咱們還是要商量商量的。”
“各式香茶我都要,每斤一兩銀子,花果茶每斤二百文,顧娘子覺得如何?”鄭熙呈先發製人,語氣帶著淩厲,似乎不容顧如槿拒絕。
翠屏炮製香茶,茶葉用的是上等的廬山雲霧八百文一斤,幹花平均十文錢一斤,再除去人工成本,無論是花茶還是花果茶自己每斤隻能賺他一百多文錢,鄭熙呈不愧是商場老手,精打細算到如此地步,價格不高不低,讓人不忍拒絕。
“鄭公子如此算計,妾可沒多少賺頭!”顧如槿也毫不示弱。
“顧娘子要知道,我鄭家將來定不會單有嶽州城一家茶樓。”鄭熙呈有自信顧如槿一定會答應的。
“想讓妾同意也可以,鄭公子要保證每月至少一千斤。”顧如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聽得此話,鄭熙呈依舊不急不躁,輕輕撥弄著茶盞裏的菊花,“顧娘子這是在為難在下!”
要知道十間茶樓一個月也不一定能消耗一千斤茶葉。
“鄭公子此話差矣!妾要做茶葉生意需要建作坊,若建了作坊,銷售量卻不大,妾豈不是自討苦吃!”顧如槿掩在袖下的手指輕敲著扶手,繼續道,“何況妾做了供貨商,鄭公子可以做分銷商。”
鄭熙呈大概猜到分銷商是什麽意思,“顧娘子果然聰慧!”
難怪那天對方一口就答應了,原來沒打算讓自己一家獨霸市場,不過鄭家也不懼與其他人競爭。
聽對方的語氣知道他是答應了,顧如槿謙虛道,“不及鄭公子精明!”
二人相視一笑。
茶葉的生意談妥了,鄭熙呈複又說起了海淘居。
“顧娘子的商隊不知從何處出海?”
“這個妾也不太清楚,大家不都是從濱州出的海嗎?”顧如槿裝糊塗,海淘居賣的都是稀奇玩意兒,若人人都能賣,還有何稀奇之處!
“顧娘子下次出海時,能否為在下帶些粉色的寶石回來,上次海淘居拍賣的那套粉色桃花鎏金頭麵,當真是驚豔無比!”
顧如槿仔細咀嚼了鄭熙呈的這句話,並沒有覺察出任何異樣,似乎真心實意要預定一些粉色寶石。
顧如槿點了點頭道,“一回生兩回熟,鄭公子既然要預定,妾也不多要,鄭公子就給五百兩的定金吧!”
鄭熙呈也非常爽快,當即從荷包裏掏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這是給家母做生辰禮用的,不知顧娘子何時能送來?”
顧如槿在心裏算了算日子,這馬上要到年底了,臘月風寒浪大,李昌武的船必定能趕在臘月前回來,而因為那套桃花頭麵,如今粉鑽十分受人追捧,顧如槿特意交代了讓多帶些回來。
“下個月就能到,不知道趕不趕得及?”
鄭熙呈故作猶豫,“時間有些緊,不過若來不及,放著下次用也無妨!”
“若鄭公子需要工匠,我給公子打給折!”顧如槿好心地提議。
事情談妥,顧如槿提筆寫了兩份合作文書,二人各自簽字按手印,顧如槿派了遮顏跟著鄭熙呈去府衙印押。
鄭熙呈走後,顧如槿仔細回憶著二人的談話過程,心覺並無紕漏,便將此事放在了一邊。
這兩日,顧如槿派了來旺時刻關注著知州府的動向。
不過對方除了派了一個下人回京城之外,再無動靜。
顧如槿稍稍放心了些,古代的偵查手段並不高明,時間越久證據越模糊。
外表破敗的小院,花叢中,大虎如大貓般四腳向上,露出白白的肚皮,少年坐在蒲團上伸著素白的手撓著大虎的腦袋,雲紋錦緞的衣擺鋪在地上,在陽光下泛著光。
“言寅傳來消息說,是趙楨派人將純度高的礦石悄悄地運到了嶽州。”一身黑衣的言子站在少年身後,恭敬地匯報著自己得來的消息。
當初金礦歸朝廷所有,皇帝便派了人來開礦,隻是原本被確定產量極高的礦產,經過兩年的開采,產量以幾不可查的速度日日下降,似乎所有人都沒有察覺,裴還這才派了言寅去銅州查看。
“嶽州?去查查在哪裏!”裴還逗著虎頭的手頓了頓,嶽州除了鮑子毅還有誰是安國公府的人?
裴還將往自己懷裏拱的虎頭推開,丟了一塊兒肉給它,繼續問道。
“她那邊如何了?什麽時候離開?”
言子愣了一瞬,隨即反應過來主子說的‘她’是誰,“鄭熙呈找了顧夫人,坐了有半個時辰才離開。”
裴還低頭沉吟了一陣,鄭熙呈找她應該是談生意吧,不知道她有沒有被套進去!
“繼續盯著鄭熙呈,看他有什麽行動!”
言子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