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宮廷沉浮端倪現
對於別人來說,泰興三十一年的年假,似乎顯得特別短暫,可對慕容瑾來說,卻是十分漫長,直到過了正月十五,整個宮廷才真正熱鬧起來,朝臣再度早朝,而之前被放出宮去的阮香羅等人,也在這一日進了宮,回到了自己該去的地方。
除了敏貴人的棲鸞殿少了蘇見玥的身影,陸苑莛、阮香羅、秦詩晴和慕容珮都各自去了之前的宮殿,繼續泰興三十一年的宮廷生活。
“慕容,下午禦書房當值,還是換你去吧。”雨霜走進茶房,看到慕容瑾正在點算這個月存放的茶葉,於是不由得開口說道。
“怎麽啦?發生了什麽事,讓你這般慌張?”慕容瑾淡笑,看著一臉急色匆匆走進來的雨霜,問道。
“你知道嗎?二皇子日前在宮外被人行刺,身受重傷,足足躺了半個月才清醒過來,今日皇貴妃聽到消息,急得不得了,跑到禦書房大哭大鬧,我入宮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皇貴妃這麽失態……”雨霜斷斷續續地說著上午禦書房發生的事情。
“你是說,宮裏都知道二皇子遇刺的消息了?”慕容瑾心中一緊,不著痕跡地問道。
“應該是了,聽皇貴妃說,這是宮外今早才傳來的消息,隻怕不假,這半個月,一直未見二皇子進宮請安,原以為他是有別的事耽擱了,不曾想竟然是遇刺。”雨霜提起這件事,還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二皇子武功算得上是幾個皇子中最出類拔萃的了,什麽樣的殺手能將他也打成重傷……”
“好了,此事不是你我能夠置喙的,既然下午你不願去,我去便是了。”慕容瑾打斷了雨霜的話,兀自說著。
歐陽清受傷,恐怕隻有整個二皇子府和她知道,皇貴妃等不到歐陽清進宮請安,想來是派人去宮外詢問過的,歐陽清昏迷之前對李伯交代了一切,是以他受傷的消息才會隱瞞這麽久,這半個月,宮中平靜無波,也正是因為如此。
如今歐陽清醒過來,傷勢好轉,自然向皇貴妃稟明情況,皇貴妃愛子心切,如今正是奪嫡的關鍵時刻,歐陽清就是她唯一的希望,她自然是不希望歐陽清有半點閃失。
醒了就好……慕容瑾的嘴角泛起一抹淡笑,知道他醒了,心中的擔憂也該放下了,這半個月,他在宮外杳無音信,她在宮中受盡煎熬,如今知道他安然無事,她心中的激動,隻怕絲毫不亞於皇貴妃娘娘。
不過二皇子宮外遇刺,事情可大可小,雖然現在已經安然無恙,但是皇上聽聞這個消息必定震怒,再加上皇貴妃的哭鬧,定然更加心煩意亂,也難怪雨霜不敢在禦前伺候了。慕容瑾在心中想著,準備好下午的茶,這才離開了茶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當初她為了隱瞞自己和歐陽清的關係,並未將朱敏柔花錢雇殺手的事情說出來,如今她在皇上身邊深得皇上信任,歐陽清定然也知道怎麽解釋這次的刺殺,她不會被牽扯出來,這是必然,不過,慕容珮已經進宮,想來往後行事,須得更加小心了。
用了午膳,休息片刻,慕容瑾便提前來到禦書房。由於過年,積壓了很多奏折未曾處理,皇上也沒有休息,而是早早的在書桌前批閱奏折,慕容瑾兀自去了偏殿,將茶具放在茶台之上,開始煮水。
“啟稟皇上,二皇子求見。”張泰的聲音在外麵響起,傳入慕容瑾的耳朵,當她聽見“二皇子”三個字的時候,手中動作瞬間停滯,凝神聽著外麵的動靜。
她聽得出來,歐陽清的腳步還是有些虛浮,呼吸也有些沉重,每走一步像是在隱忍什麽,如此看來,他的傷勢還沒有痊愈,那麽重的傷勢,才休養了半個月而已,又怎麽會這麽快好呢?
心中有些隱隱的擔心,看著小爐上的水已經煮好了,心中一動,便泡了兩杯茶,放在托盤上,緩緩走了出去,不管如何,還是應該看看他到底如何,至少讓她心中有個底。
“奴婢參見皇上。”慕容瑾端著茶走上去,將茶水放在皇上的身邊,盈盈行禮。
“二皇子,傷勢可好些了?”皇上並未理會慕容瑾,揮揮手讓她起身,看向二皇子,如此問道。
“回稟父皇的話,兒臣無礙,不過是小傷罷了。”歐陽清說著,似乎還是有些中氣不足,說話也有些虛弱。
慕容瑾轉身,站在皇上身邊,看著下方的二皇子,眼神微閃,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但是比起最初受傷的時候,已經好了太多。他也並非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如今既然能夠入宮行走,想必也是確定自己傷勢沒有什麽大礙,既然是這樣,她也能稍稍放心了。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碰撞後接著閃開,皇上並非是昏君,為了不讓皇上察覺出兩人的關係,現在所有的一切隻能隱瞞著。
“刺客是何人,可有查出來?”皇上再次問道。
“兒臣無能,當日受傷之後,一直昏迷未醒,府中一應事情都是李伯在處理,刺客狡猾,竟未留下絲毫端倪,故而沒有查到蹤跡……”歐陽清頗顯無奈地說著。
慕容瑾心中閃過一絲愧疚,如果不是朱敏柔為了殺她,也不會將歐陽清連累至斯,她甚至沒有跟歐陽清解釋那些殺手的來曆,便一意孤行地選擇了再度進宮。不過,如今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們謀求的是未來。
奉了茶之後,慕容瑾便不能多留,緩緩退下,似乎歐陽清隻是一個毫不相識的陌生人,直到進了偏殿,慕容瑾這才舒了口氣,親眼見到歐陽清沒事,她才放下心來。
外殿,也不知皇上和歐陽清絮絮叨叨說了些什麽,大抵都是追查刺客不能姑息之類的話,慕容瑾也沒有細聽,畢竟一切事情歐陽清自然會有主張,她能做的,就是在宮裏盡力幫他斡旋。
照目前看來,歐陽清應該是繼位可能性最大的皇子,但是他的背後都是文官,以內閣大學士為首,包括禦史中丞在內,就連慕容嘯似乎也有意無意地站在他這一邊,就算他能夠獲得文官的支持,但是他手中沒有兵權。
如今秋夜國兵權一分為三,一部分在以淑妃為代表的陸家手中,一部分在六皇子歐陽澈手中,另一部分在皇上的手中,陸家自然是七皇子歐陽淳最有力的後盾,六皇子在朝中沒有什麽地位,想要立足也得靠手中的兵權,現在唯一能夠動腦筋的,就是皇上手中的這部分兵權了。
兵部直接聽命於皇上,想要拿到兵權,就必須先從兵部下手,正好,也與她先拿兵部尚書朱大人開刀的想法不謀而合,或許,這一次是個契機。
當然,任何事情都不可能這麽簡單,除了增加歐陽清繼位的可能性,還有另一個方麵,便是削弱其他皇子繼位的可能,此消彼長,才能更快成事。既然賢妃和淑妃都是不能撼動的大樹,那麽,就先從敏貴人下手。
心中一直想著如今的現狀,卻不知道什麽時候,歐陽清已經走了,想必是去悅仙宮給皇貴妃請安去了,正想著要不要去給皇上換茶,卻見張泰走了進來,說是皇上召見。
慕容瑾隨著張泰走到正殿,卻見衛大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那裏,慕容瑾心中詫異,但看到衛大人,想來也知道是為了後宮近日發生的一連串事情。
“衛長河,把你查到的事情都說說吧,以後這事交給慕容瑾去辦。”皇上如此吩咐著,衛大人雖然很驚訝,卻也隻能從命。
“是,皇上。”衛大人拱手說著,便向慕容瑾講了關於他了解到的一切。
首先是關於雲羅錦,從尚衣局到內務府,所有的宮人都暗中調查過了,由於皇上不想看到雲羅錦,近些年西南進貢的雲羅錦一直存放在倉庫裏,並沒有拿出來使用,而看守倉庫的,隻有一個耳聾的老太監,和一個因為犯了錯被貶過去的小宮女彩蝶。
事後查明,那小宮女不知奉了誰的命令,監守自盜,偷了雲羅錦,做成那件衣服,後來經過查證,也正是那個叫做彩蝶的小宮女,冒充秋姑姑的手下,將雲羅錦送到慕容瑾的院子,但是當衛大人順藤摸瓜查到彩蝶的時候,卻發現彩蝶已經溺死在倉庫附近的一口水井裏,看樣子,已經死去多日,由於那口井地處偏僻,平日裏也沒有人去,所以長時間沒有被人察覺。
然後是關於蘇見玥的毒,經王太醫證實,蘇見玥的確是死於老鼠藥,而在蘇見玥死之前的那段時間,去內務府領取老鼠藥的除了蘇見玥本人,還有皇貴妃和賢妃的宮裏,另外,蘇見玥以敏貴人的名義,還在太醫局領取了不少珍珠粉,時候查明,而珍珠粉的用途卻不明去向。
“如此說來,兩件事情似乎到了這裏都斷了線索,彩蝶死了,我們也無法查出她的背後到底是什麽人,而蘇姑娘自己在內務府領取過老鼠藥,所以她的死是自殺還是他殺也陷入僵局。”慕容瑾聽了衛大人的話,眉頭緊蹙,如此說著。
“不錯,這兩件事,表麵看起來沒有什麽關聯,其實都是針對這一次的秀女,其實衛大人的話聽起來是毫無線索,可也未必不是一種線索,慕容,以你的聰明,應該知道怎麽做。朕如今把話說明白,若是此時牽扯朝堂奪嫡之爭,那麽朕就不能姑息,因為朕,不能把秋夜國的江山,交到一個心狠手辣的人手上。”皇上看著慕容瑾,一臉凝重地說著。
慕容瑾點點頭,表示明白。皇上對這件事之所以如此重視,是因為這兩件事都是針對秀女,她能逃過一劫,也是一個偶然的意外,若非阮香羅的那句話,她恐怕真的會穿著那件雲羅錦出現在皇上麵前,屆時,就算皇上知道她是冤枉的,當著那麽多人,隻怕也不會輕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