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所謂結盟
聽見這話,莊宛寧卻似乎全不動情。
她反而覺得自己像是個瞎子,居然不曾發現事情真相。
他要殺光所有知道鳳玉事情的人。
就在她抬起頭,要對展舒煜說些什麽時候,她忽然聽見身後,勁風已至。這是武器襲來的聲音,她不會聽錯。她沒有回頭,憑借著女子的反應能力立刻往旁邊躲,然後立刻往竹林外奔去。
展舒煜的聲音已然模糊,她聽到身後有暗衛在追斬她。她甚至一句話都來不及講,整件事情發生得太快,但凡腦子慢些的人都追不上。
她所知道的,也不過是她已經清楚了關於凶手的一切,而凶手如果不想被抓到,就隻能讓她永遠閉嘴。於是她繼續跑,直到聽見劍刃出鞘之聲。——古代就是有這樣不好,子彈可是無聲的。
莊宛寧暗自慶幸自己還留著一條底線,她抽出袖中劍就立刻回擊。她所擁有的,正是慕容雲鶴送給她的那把短劍。
那身穿黑衣的暗衛,麵無表情,提著長劍就斬。劍光流水,她動作敏捷,幾下格擋已然將暗衛手中劍刃打下,然後她的短劍,已經指到他喉間,隻差一個手指頭的距離。然後她往下一擊,將暗衛打暈。
剛剛一切發生得太匆忙,沒有人能反映過來。
她的短劍尚未出鞘,即使打下去也不會出血。暗衛登時感覺劇痛攻心,然後暈了過去。她望著地上昏迷之人,忽然之間覺得從前過的日子又回來了。莊宛寧心中微微黯然,但不能掩蓋她打敗了人的愉悅。
就在這時候,整片竹林好似都靜了下來,無人說話。
她開口。
“若是你敢前來,”她的聲音凍若寒冰,“我會讓你和他同一個下場。”
沒有聲音。半響,莊宛寧才回過頭,看見展舒煜已然愣在了那裏,一個字都說不出口。這時候殺紅了眼,她的眼界也犀利許多,如今上下打量,就知道這位皇子殿下,全身上下不可能有武器,他一個病弱人也沒有能力打倒她。
於是她微微一笑,看起來就像冰天雪地裏盛開的一朵血紅梅花。
隨後,她才看到他回過神來。
這個男人看起來並不擅長掩飾,他咳嗽了兩聲,又回到了相見的那一夜,那副病弱公子的風采。他道:“這就是真正的國公府千金?”
這是一個以身份來衡量人的地方,國公府如此,皇宮如此,京城如此,但卻再也沒有人,會為了她的能力而驚豔了。說起來,展舒煜是第一個。她挑眉,不予回答。在這個時刻,她忽然覺得嘲笑對方是一件如此可笑的事情——她大約是殺紅了眼了,一下子要冷靜下來,不然就是有問題。
但此時此刻,她是無法從殺人的事情上恢複過來了。人有血氣,殺戮乃本能,要花很多力氣才能壓抑住這種野獸的本能。盡管她知道,殺人可以是手段,但不應該是常態。
她正待開口時候,卻看見展舒煜鼓起掌來。
他在做什麽?莊宛寧皺眉。一個女子剛剛在他麵前殺了人,在這個時代的人眼前,絕對是失格的。如果他是個正常人,就絕對會大驚失色,倉皇而逃。
但很顯然,眼前這個男人並不是。
但她卻看見他真誠閃著光芒的眼睛。她閱人無數,自然知道,這樣的眼神不會是偽裝。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展舒煜道:“莊姑娘真是英雌。既然如此,你我合作如何?”
一時之間,竹林中安靜下來。
莊宛寧沉默片刻,“殿下再說一遍?”
展舒煜攤攤手,他寬大的手掌攤開,能看到手心很白,並沒有先前在袖子裏握住什麽東西的痕跡。他道:“姑娘不喜二皇子,我看得出來。倘若姑娘是被強迫,我可以向父皇說情,讓父皇改了婚約。二弟本就不受寵,你若跟著他,也無甚前途可言。”
這話說得堂而皇之,可惜她隻聽出了三個字:挖牆腳。眼前這位皇子,態度倒是要比展舒修好得多,不但自稱“我”,而且看起來也更好相處。
她卻並不領情,輕輕倚在身後竹林旁,隨後冷冷地道:“我不信你。”
她的敵意,顯而易見。展舒煜並不意外,如果她立刻答應了,他反而要起疑。他望著她,眼神真誠,起碼比當初的展舒修真誠一些。他道:“我也知道你不信我。但你如此能力,倘若屈居於二弟手下,委實可惜。他本就是擅武之人,沒有人能容得下一個比自己強大的女子。”
大風刮過,竹林之中偶有杜鵑啼聲,聲如泣血。
莊宛寧心中有一把聲音道:他說得對。
這個時代,女子擅武是一件不可思議事,即使做到慕容雲鶴那般程度,依舊受人非議,說她不學三從四德,不聽聖人之言。平心而論,即使是展舒修對她好奇,見識過她的武力值也隻感覺奇異,想要好好了解,但長此下去,他哪裏能容得下自己?
展舒修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她看得出來。而且二字,倘若依仗與情愛之上,那也未免過於兒戲。莊宛寧微微一笑,如果她是展舒修,戰力強大,受人崇拜,如果身邊有一個武力比她強的人在,她會選擇先下手為強,而不是任由對方留在自己身邊。
兩個人太相似,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從這個角度看——展舒煜的提議,反而是上佳之選。
她一眼就看出他底子不好,頗為病弱,全不可能學武;也知道他現在需要一個幫手;如果他們聯手,絕對比展舒修那個家夥的婚約要好,而且也更自由一些。自由。曾經她擁有過,而如今已失的東西。
這時候展舒煜的聲音響起:
“倘若你我二人聯手,奪得皇位,你我可平分江山,不必整日屈居於後宮,僅僅是做一個久居深宮不能出外的皇後;我會給予你,你想要的一切,不論金銀財寶,抑或綾羅綢緞,我們將會站在整個大薑的頂端,指點江山,權傾朝野。”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