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嚴陣以待
墨竹這時候卻捧著臉,麵頰發紅:“小姐將自己用過的麵具送給殿下了?”
“不,”莊宛寧堅持反駁,她語氣決絕:“我隻戴了一會兒,而且他肯定也不會稀罕。”
本來發瘋的就隻有墨竹,她一向性格單純無知,在愛情之類事情上就更是如此,但那是因為她幾乎從來不曾單獨與男子相處過,所以格外天真。
人對於沒見過的東西,總會存著期望。直到她們看清了,才會覺得絕望。
而紅袖通常卻不會像墨竹一樣……她望向紅袖,卻見她也深思了起來。當時她在馬車下,不似墨竹一般去讓下人收拾東西,所以看到了他們是如何告別的。
紅袖沉默片刻,隨後猶豫著開口:“不,殿下那模樣,分明就是很珍惜小姐的禮。而且殿下還給小姐放了煙花呢。殿下多半不會丟掉的。”
莊宛寧開始無語,連紅袖都被墨竹帶歪了,她該怎麽辦?
她搖搖頭,不置可否,“反正已經送出去了,禮物如何,就同我這個主人無關了。”
畢竟那是已經送出去的東西,她也並不認為她可以拿回來。既然結果一致,那展舒修到底曾否將麵具收好,就都無所謂了不是麽?
就在這時候,卻有丫鬟進門來。那是個陌生人,顯然是別院來的。
莊宛寧抬眼,這時候她恨不得轉開一切與展舒修有關的話題,於是忙不迭地望向她。
那丫鬟行禮,表情溫婉,“奴婢見過大小姐。”
“你是誰?”她問。
那侍女似乎並不很在意大小姐不認得她,因為本來就不該認得。她恭敬道:“小姐,奴婢是老爺房中的丫鬟。老爺說想見大小姐,請大小姐過去。”
莊國棟?
這話一出口,電光石火間,莊宛寧就明白過來了。
屋中鴉雀無聲。她一把將那把團扇重重地擺在桌上,發出啪一聲。她麵色不愉:“現在就去麽?”
侍女承認,“是,老爺還想同小姐一起用午膳,請廚子做了幾道新菜。”
午膳……她不由得失笑。她早就清楚,她與莊國棟的父女關係,本就不怎麽樣。每次喊她去,都不會有好事發生。
不是她冷血,而是這家裏的人本來就沒什麽人情味——如果是同情心過剩的人,那麽或許有耐性用愛感化他們,但莊宛寧可沒那麽多時間,討好三塊散發著冷氣的冰!
隻是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是鴻門宴?
見大小姐許久不答話,那來請命的侍女冷汗不自覺就下來了。無人出聲,大小姐明顯就是不想去。屋中氣氛一觸即發,若是大小姐要對她發火,她們也都隻能受著。說到底,她隻是丫鬟而已。
人人都說大小姐做事從不手軟,她心裏自然是緊張。可即使緊張,她也不得不站在這裏,畢竟這是主子的吩咐。
可下一刻,大小姐說出口的話,卻讓她極為詫異。
莊宛寧望向她,表情平靜,淡淡地道,“好,請轉告父親,容他稍候片刻,女兒馬上就到。”
即使明顯不愉快,但說出來的話,卻還是那麽有禮,半點不讓人覺得她失了態。侍女心中錯愕,隨後去了。
莊宛寧起身,眼神早已不同先前與人閑聊時候那麽溫和,“更衣,畫妝。”
丫鬟們都跟上去。她心中想:果然還是來了。
該發生的事情,就一定會發生。既然如此,她就去看看,她的父親的算盤,到底怎麽打?
莊宛寧踏進屋裏時,眾人眼中都是一亮。
都說人過得順心,氣質就會變。她被人打壓時候,就早已比尋常人美。如今日子順風順水,無人來為難於她,她就更美了。
她身穿一套素白衣裳,裙裳上是大朵百合,更襯得人清純脫俗,不施脂粉反有一種出塵美,就如剛盛開的花,美不可言。
她今日的確畫妝,但卻畫得很淡很淡,更襯托得眉如遠山,長睫下烏黑雙眸,靈動如水光悠悠蕩開。她身後跟著一群丫鬟,都隨著她一同進門來。
桌上擺了酒席。
有許多新穎菜式,看得出廚子確實用心。莊國棟坐在那裏。他平日公務繁忙,一月裏沒有幾天在家。若非今日沐洗,他又有空,否則,根本就沒空來與女兒一同用膳。
他穿一身玄色長衫,以烏冠挽發,臉上表情淡淡,幾乎看不出情緒。
莊宛寧行禮,低下頭來,“女兒見過父親。”
“坐下吧。”他說。
莊國棟看著自己的女兒。
她如今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走到外頭去也當得起大家小姐的氣度,不會丟了他的臉麵。他自然是滿意的,但宅院內的情況,卻讓他不得不皺眉。
當初莊雨凝犯錯,他一時氣結,就將她們禁足了。而且見到莊宛寧也能管家,幹脆就將心一橫,將宅院裏的事情,丟到了她手上。
而現在宅院內一切平順如初,他這個決定顯然沒做錯。但唯一讓人不滿的是,沈姨娘與莊雨凝的情況……
如今,兩人被關了已經有一段日子了。他不是什麽鐵心腸的人,派人去打聽過。聽說她們什麽都沒有,連水都要自己打,唯有幾個下人給她們送飯。他盡管沒有親眼見過,但卻不能放任不管。
他邊想,就越覺得不了解自己的女兒。
他看向莊宛寧。她還坐著夾菜,似乎半點愧疚都不曾有過。他不覺得這是什麽壞事,畢竟當初被下毒的那個人是她。但是,他現在覺得,她的做法似乎有點過了。
用完膳,父女倆一路無話,如果有人來看一眼,多半會覺得他們根本不是一家人。飯菜撤下去,兩人麵前就剩下幾道小點心,還有兩杯清茶。
莊宛寧道:“父親,今日你讓女兒來……是為何事?”
她問話的模樣,似乎人事不知,且她今日打扮得清秀,本來年紀就不大,現在看起來當真有幾分天真無知的感覺。
一下子,莊國棟就感覺問不出口了。且她與她的生母長得頗為相像,他心裏的愧疚又多了幾分。他張了張嘴,才道:“你管家這麽久,可遇到什麽有趣事情不曾?”
該死!
他本不是想問這句話,但繞了幾回彎,最後居然問出了一個全無幹連的問題?
但莊宛寧卻甜甜一笑,“自然多了,父親。”
隨後她就一件件瑣事說起來。都是些雞毛蒜皮一樣的小事,但不知為何卻被她說得有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