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每況愈下
莊雨凝膛目結舌，這屋裏的丫鬟，怎麽膽子一個比一個大？被人當麵拆穿，莊雨凝已經快氣炸了，她可沒想到莊宛寧挑的丫鬟都那麽聰明！
在她眼裏，丫鬟就是一種愚笨的、活該認命的東西。
是，東西，而不是人。
可她麵上卻依然是一派溫婉。她湊近去：“姐姐，你看，你屋裏的丫鬟，都敢蹬鼻子上臉了。”
莊宛寧冷冷道：“我屋裏的丫鬟，恐怕由不到妹妹來管。”
然而說完這話，她就拉了拉披肩，似乎是覺得冷。莊雨凝見她如此，不由道：“姐姐這麽虛弱，恐怕沒有力氣管教丫鬟了。”
她湊近她耳畔，“那就由妹妹來代勞吧。”
隨後就向墨竹道：“好啊，既然你也看不過眼，那就同紅袖一起受罰好了。”
她很清楚。如果紅袖和墨竹這兩個貼身丫鬟都被打的話，那莊宛寧作為大小姐的威嚴，就要蕩然無存了。
如果連她的貼身丫鬟都能隨意被人欺侮，那她這個小姐，豈不是什麽人都護不住？
墨竹恨恨道：“二小姐，你真當這世上，沒有天理王法？”
可她身後的小廝直接踢了她一腳，將她按在角落裏。莊宛寧睜大眼睛，他們真的敢這樣欺負她的丫鬟？墨竹是她穿越以來，第一個對她好的人！
她轉頭望向莊雨凝，可這時候她已經頭暈頭痛得越發厲害了。莊雨凝死死抓住她的手臂，根本容不得她掙紮。
她視線渙散，腦內一切簡直像是漿糊，可這不妨礙她威脅她：“莊雨凝，你敢這樣拿我的名義來欺負我的丫鬟？是想過回被禁足時候的日子不成？”
她動氣了。
兩人已經撕破了臉，莊宛寧甚至提起當日，莊雨凝被禁足以後的情況。聽見這話，莊雨凝心底一驚：的確，莊宛寧現在才是管著國公府賬目的人，她要讓她們過得不好，輕而易舉。
可很快，她反應過來。
莊雨凝微笑，在她耳畔用極低的聲音道：“自然啊，姐姐。不要忘了，姐姐現在可是病人之身。病了這麽久還沒好，隻怕是要一病不起了吧。到時候，不知道姐姐到底還有沒有精力，管家裏的家事呢？”
她說得對。
如今莊宛寧被生生氣病了，不止是心病，還有身病。過了數日高燒才退，現在就更是虛弱。這時她全身發冷，心跳加速，額上燙得厲害。
她幾乎連站都站不穩。
莊宛寧唇上是幾滴汗珠，她卻依舊在虛張聲勢：“你敢搶？”
可惜這時的她，隻不過是紙老虎而已。就算這時候她打她，莊宛寧恐怕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
管家務，國公府這麽大一個院子，每日有那麽多事情要管。如果她沒有體力，每日連起床都艱難……那麽，這家到底還論不輪得到她管？
這才是莊雨凝肆無忌憚的真正原因，也是她敢進來找茬的資本。
因為她覺得，還沒過兩天，管這個家的就又是她娘，沈姨娘了。
莊雨凝點頭，“為什麽不敢呢？我最愛的姐姐？”
她平靜地說著。她道：“姐姐，你從前不是也用武打過我麽？如今，我隻不過是以牙還牙而已。”
她說話說得很慢，有種詭異的寧靜，仿佛現在她們隻是在商量今夜要吃什麽菜和甜點，而不是在彼此威脅。
她抓莊宛寧抓得極緊，看上去像是在攙扶，實際上隻是抓著這個時候病弱的她，不讓她動罷了。
莊宛寧隻覺天旋地轉，她本來就病得厲害，數日的高燒，如今好容易好了，卻又被人這樣氣，她根本就沒有力氣掙脫她。
她想衝過去保護墨竹和紅袖，然而莊雨凝卻因為知道她的意圖，偏偏抓住她，不讓她離開。
“你們，真是讓我惡心……”她忍不住罵道。
可即使罵到中途，她也沒有力氣繼續罵下去了。她視線迷離，什麽都看不清楚。
“哎，姐姐這麽說，可真是傷透了妹妹的一顆心啊。”莊雨凝笑著回答。
這時，她從袖口撚出一塊碎片來。莊宛寧見這碎片，立刻反應過來——這是她和展舒修分別的時候，她丟下的那個酒壺。卻為何那碎片，會在莊雨凝手裏？
莊雨凝道：“姐姐，你看。這是二殿下派人送來的。他的隨從還說，殿下的意思，是從此與姐姐不相往來了。”
事實當然不是這樣。
展舒修將酒壺送來時候，那酒壺還是完整的，他什麽都沒有講。然而那又如何？如今酒壺就在她手裏，她愛怎麽說，就怎麽說。
莊宛寧盯著那碎片半響，隨後笑出了聲，笑意竟是冷的：“是麽？”
莊雨凝心中不安：為何她看起來，似乎半點都不慌張。
可，這已經無所謂了。
她轉過頭去，做出一副正義的樣子來，“來人，這兩個不敬主上、以下犯上的丫鬟，給我各自掌嘴二十下！”
幾個小廝抓住紅袖和墨竹。
不論她們怎麽掙紮叫罵，也隻是兩個瘦弱的小丫鬟而已，哪裏能夠反抗？大小姐已經被人抓住了，她們這兩個小丫鬟，根本什麽都做不了。
蘭香走近去，因為要打人，她咬著唇，雙手有些發抖，臉色慘敗，好像不願意這麽做。
莊雨凝罵她，一臉不屑：“蘭香，你連我的話都不肯聽了？”
蘭香這才走近。她一掌一掌，打下去。
隨著啪啪的聲音響起、回蕩，兩個丫鬟的臉都紅腫了起來。
然而主子教訓丫鬟，本來就是天經地義。莊宛寧眼睜睜看著，她隻覺得頭越來越痛，她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莊雨凝望著她們，微微一笑，她靠在莊宛寧身上，“姐姐，你還記得麽，二皇子定下婚約的時候，你曾經打過我。如今你依然是大小姐，那麽，我就從你身邊的人身上，一一討回來。”
她沒有聽莊宛寧在說的話。
她全心全意地陷在自己的勝利裏。
終於，二十下打完了。
那一個個巴掌，不僅僅扇在紅袖和墨竹臉上，更扇在莊宛寧的心上。她眼睜睜看著這一切，卻無計可施。
莊雨凝湊近莊宛寧，她們貼得極近，遠遠看去，仿佛她們是這世間最親近的一雙姐妹，她僅僅隻是在和莊宛寧說什麽女孩子之間的小秘密。
“姐姐，放心吧，你不會好起來的。你就同你那死了的娘一起，一病到死吧。”她道。
這話說得輕巧，除了莊宛寧，屋內卻無人能聽見。莊宛寧聽見這話，瞪大了眼，隨後竟是直接就這麽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