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全不相幹
屋裏丫鬟都是一驚,喊道:“大小姐!”
莊宛寧素來待下極好,從來不嚴,聽她話的人,並不止墨竹和紅袖。平素這事情不怎麽明顯,但在莊宛寧受傷的時候,她治下的手段如何,也就看出來了。
莊雨凝卻抓住自己的姐姐,冷冷道:“慌什麽?姐姐不過是被這兩個不懂事的丫鬟,氣得暈過去了而已。我這就送姐姐回房,絕不會讓姐姐受半點傷害。”
說完,她才命兩個嬤嬤,將莊宛寧挪回床上去。
她望著依然跪在地上,一臉不甘屈辱的紅袖,和眼裏含滿了恨意的墨竹,淡淡道:“你們都跪在這裏吧。氣了姐姐,不跪個一天一夜,也不要起來了。”
她語氣那麽淡,好像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一天一夜?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趁著莊宛寧暈倒了,要為難她一向看重的貼身丫鬟了。一個人跪那麽久,哪裏還留得命在?
可如今,莊雨凝再不得寵,也依然是個小姐。官大一級壓死人,即使是在宅院裏,這道理依然行得通。小姐要為難丫鬟,是最容易的。
紅袖瞪著莊雨凝,竟然罵了她一聲:“二小姐難道不是在借機泄憤?欺負不到大小姐身上,就來欺侮我們這些丫鬟!”
她剛被人打了,臉頰腫了起來,但她說了什麽,莊雨凝卻還是聽得清楚。
她臉色沉下去:“這個丫鬟多跪半日,才準起來!”
紅袖卻似乎並不怕。
莊雨凝也不理會她,吩咐自己的貼身丫鬟:“蘭香,你留下來,盯著她們。”
蘭香應是,她麵無表情。
留下這樣一句話,莊雨凝就轉身離開了院子。她正是趾高氣昂的時候,怎麽會多想?
然而莊雨凝後腳一走,一眾丫鬟就幾乎是搶著進了內屋。
紅袖立刻站起來,根本沒有管自己臉上的傷,拉著墨竹,往屋內趕。
見她們如此,蘭香卻喊道:“慢著!二小姐說……”
剛才小姐卻是說了,讓她們這兩個丫鬟在這裏跪一日一夜的!
墨竹看起來有些猶豫,她口齒不伶俐,就算覺得不對,也不知道該怎麽罵人。
然而紅袖卻是冷笑,半點也不怕,分明就是隻服莊宛寧一人的氣:“你怎麽也聽二小姐的話?這可是我們的地方,大小姐住的院子!你隻有一個人在這裏,是希望我,還是墨竹聽你的?”
蘭香睜大眼,她一直都有些猶豫,這時候更是支支吾吾了起來。
紅袖素來是個伶俐的潑辣性子,做事雷厲風行,就再也沒管她,直接進了內室。
她看見大小姐躺於床榻之上,一眾下人圍著她轉。有人將熱毛巾與熱水拿來,敷在莊宛寧額頭上。郎中來了一回以後,搖搖頭道:“你們小姐……哎,就是勞心太過了。”
留下這麽一句話,又開了幾帖藥,屋中人忙亂了半日,莊宛寧方才醒過來。
她醒來時候,墨竹正坐在床邊。見她醒來,連忙喊道:“小姐醒了!”
聲音裏帶著幾分喜悅。
莊宛寧睜了睜眼,她視線朦朧,幾乎什麽也看不清。這時候被墨竹扶著坐起身,第一句話卻是問道:“那個叫蘭香的丫鬟呢?”
她還記得一個丫鬟的姓名。
墨竹臉色白了,她諾諾的道:“紅袖強自拉了兩個侍衛過來,說是看著蘭香,不許她回二小姐身邊去。”
她臉上尚且有淡淡的指印。蘭香是丫鬟,丫鬟要服侍主子不會留指甲,是以她臉上並無血痕。莊宛寧看著她,隻覺得很疲憊,她揉了揉眉心:“事情隻怕是要鬧大了。”
墨竹依然有些不知所措:“小姐?”
莊宛寧搖搖頭,“去將蘭香喚來吧,我有幾句話要與她講。”
且不論莊宛寧的病如何,這一回,府邸裏真正亂了起來。
人人都知,大小姐被搶救了半日,方才自昏迷之中醒來。而這期間,宮中一點風聲都沒有,連二皇子都沒有理會他這個未婚妻,仿佛他們之間,全不相幹。
大小姐在二殿下眼裏到底有多少分量,也一眼就能看清了。
而且眼看著,大小姐竟然是個一病不起的架勢,甚至傳出了要解婚約的風聲!莊雨凝與沈姨娘就越發得意起來。
她們又過回了從前,穿金戴銀的日子。過沒幾日,沈姨娘就向莊國棟提出,由她來管家的要求。
因莊宛寧病了,莊國棟自然也沒有理由推拒。
他道:“誰管都無所謂。隻是你們與寧兒素有嫌隙,不要為難於她才好。”
沈姨娘微微一笑,應了是,“夫君放心。寧兒願意原諒我們已算是好了,我們又怎麽敢為難於她?她又病了,想必此時心中肯定極為難過,我會好好安慰於她。”
莊國棟這才放下心來。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隨後沈姨娘才將莊國棟送了出屋。
男人總是有公務要忙,而宅院內的事情,他們向來無所謂。想到這點,沈姨娘就不自覺誌得意滿了。
這時莊雨凝從屋裏走出來,喜形於色:“娘,爹答應將管家權交回來了?”
她如今早已不是那拎不清的人了,自然清楚,管家權交回她們手裏,代表的是什麽。那就代表,她們每日吃穿用度,都可由自己決定——那就絕不必如同往日一般,甚至連用什麽丫鬟,都必須要旁人來施舍。
那該有多好?
莊雨凝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這一回,她的姐姐可就要失勢了。不僅染了病,甚至連二皇子都不理會她,那她到底還有什麽可依仗的?
沈姨娘點頭,她晃了晃茶杯,竟也罕見的淡淡笑起來。
“這一回,莊宛寧可沒有什麽可得意的了。她先前能那樣囂張,還不是因為,我們的日常起居飲食,甚至丫鬟都歸她管?如今,情況可反過來了。”她慢悠悠地說。
莊雨凝問:“既然如此,那我們接下來應當如何?”
她前些日子,才教訓了莊宛寧一回。自那以後,莊宛寧就再也沒出過屋,眼看竟是越來越虛弱了。盡管不知她得的是什麽病,然而莊雨凝卻並不在意。
反正,那個賤人病死最好。莊雨凝恨恨的想。
沈姨娘笑了,站起身來,“如今麽,自然是要去找大小姐,將賬本等等東西,要回來。”
莊雨凝眼前就是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