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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舉棋不定

  縱然這是長樂宮,然而二皇子對待下人的嚴厲手段也是宮中皆知,是以一向無人敢違抗他的命令。


  因此展舒修一來一走,宮中蕭貴妃與展舒眉竟是全不知道。


  慕容家、蕭貴妃、展舒眉,甚至還有如今已經沉寂下來,在內閣中幾乎無所作為的展舒煜。


  他一言不發,往天闕宮而去。


  皇城之中,各宮隔得很遠,即使是長樂宮與皇帝寢宮之間,也還有一定距離。其實展舒修不知道,今日皇帝召見他,到底是為了何事?

  他們這兩父子從來都是見少離多,關係生疏到了極點,每次見麵大多也是為了政事;但是如今,突厥已經平定,隻要沒有戰爭,那就沒有更大的事了。


  他並不負責鎮守邊疆,所以他很難想象,皇帝傳召他的原因。


  他們這對父子,一向很少交流。所以,今日展舒修前去,不得不說他有點好奇,父皇到底會有何反應。


  但,也隻是一丁點而已。


  天闕宮中,宮人侍立。長長的走道,兩邊的宮人見到他都行禮,而展舒修則視而不見。他走近正殿。


  金鑾殿上,一切都金碧輝煌,美輪美奐,熏爐中龍涎香發散開來,白煙嫋嫋飄散。即使已經過了這麽久,皇宮看起來和他小時候的印象也差不多,幾乎沒有變過。


  皇帝坐在桌後,即使身穿常服卻依然高高在上;看起來有幾分憔悴,鬢邊白發也是多了不少,神態蒼老,正坐在書桌邊讀著一本書。


  但因是白日,宮裏自然不點燈,而日光又不夠亮,封麵處被陰影覆蓋,他看不見書名。


  展舒修作為宮中之人,自然而然的知道,貴人身邊服侍的宮人都會想方設法,將白發遮住不露出來,不然恐怕被主子責罰。


  即使人人都知道自己會老,但沒有誰,會這麽坦然地接受這個事實。


  而現在,皇帝鬢邊上現了白發,要麽就是他故意為之;但更有可能的原因是,皇帝自己已經不在意了。


  若是後者:當一個人承認他老了,那麽,他便是真的老了。


  展舒修年輕力壯,心又不細,他沒有想到這些細節。他隻是跪下行禮:“兒臣見過父皇。”


  禮儀規矩,一項不落。


  皇帝應了一聲,“你來了。”


  隻是簡單一句話,聽不出甜酸苦辣。展舒修站起身,父子二人不多見麵,也沒怎麽聊過天。聊天和覲見終究不一樣,後者隻是說正事,前者卻是隨意閑聊。


  展舒修仔細斟酌,隨後他道:“兒臣久不見父皇,不知父皇近來身子可還安健,是否安好,實是不孝。”


  “哪裏談得上不孝二字,”皇帝卻笑了,淡淡的眼紋在眼角漾開,“你替朕打下了突厥,所有能搜刮下來的東西都送進宮了,你就是想孝,也已經夠了。”


  他垂著眼,仍在看書。


  兩人許久不見麵,提起的自然也隻能是突厥。


  展舒修盡可能做出謙卑之態:“兒臣以為,孝不止是浮於表麵之禮,更是對父母實實在在的關心。若是如此看,兒臣確實不夠孝順。”


  皇帝這才看了他一眼,笑容收斂起來:“若是覺得這樣不夠,那日後就多多進宮吧。”


  展舒修點頭,“父皇所言甚是。”


  這話簡直萬金油——然而也聽不出誠意。因為展舒修由始至終都有些緊張,所以說不出什麽有用的話。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情況有些不對。


  展舒修不是個會依賴直覺的人,他不相信他無法掌控的東西。


  然而皇帝說話淡漠散漫的神態,還有他的語氣,都讓展舒修覺得——他這位父皇,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等什麽呢?


  他想不到。但如果不是,皇帝為何會這般同他寒暄,而且一路都在看書?

  既然不知道,那他就唯有謹慎一些,用以應對他這位父皇了。


  皇帝依舊不正眼看他,這大約是皇帝對臣下的習慣,冰冷而疏離,“關心麽?”


  隻是這麽幾個字,簡直惜字如金,與展舒修幾乎如出一轍,倘若莊宛寧在此,多半會吐槽肯定是遺傳。


  展舒修卻站直了身,低著頭不直視父皇,更緊張了一些:“是,父皇。”


  皇帝越是不給他一個明確答複,越是這樣冷冷淡淡的吊著,他就越是緊張,這種情緒,或許要直到父皇讓他離開天闕宮的那一刻為止。


  殿中很靜。


  君臣父子,四個字疊加在一處,成了天塹一般的隔閡。


  兩旁奴仆仿佛如同木樁子,人這樣多,殿中卻如此靜寂,任是誰進到這樣環境裏,都免不得有兩三分緊張。


  終於,皇帝開口,“然而……”


  他淡淡笑了,卻並不是因為遇見了什麽好事,而是這樣的情況,讓他有了作為帝皇的優越感。“朕聽貴妃說,你與兄弟相處不來?”


  貴妃。


  展舒修自然明白是哪一位貴妃——他的養母。他心下登時一冷。


  誰說皇子成年則悠遊自在,不受宮中管束,隻要他同宮中人沾了關係,他就永遠逃不出這個局。而甚至於,蕭貴妃背後的蕭家,如今都幾乎要與他為敵。


  展舒眉恐怕是通過他的母妃,向皇帝說了些話。


  所以今日,他前來請安的時候,情況才會這麽詭異。


  他心裏思量著,嘴上自然早就說話了:“父皇為何這麽想?”


  他現在既沒辦法接話,也不可能自己說他和誰鬧得不愉快——那簡直是自投羅網,人家挖了陷阱,他自動自覺跳下去。而他也不是很能說出一些奉承人的話來轉移話題,他沒辦法那麽做。


  所以就隻剩下一個選擇了:將問題拋回去。


  “因為有人提起,”皇帝似乎也並不是很介意,他繼續慢悠悠的翻著書,“蕭貴妃說,你近來很少入宮,一直都留在外間,她說……”


  說到這句話,他唇邊有了笑意,似乎這個男人,也認為這話不大重要,“她都尋不到你人來說話了。”


  明明是蕭貴妃的抱怨,卻要通過皇帝傳到了他口中。展舒修不由覺得諷刺。


  但如果是這樣,他就覺得一切都好辦了。


  他微微彎腰,姿態充分詮釋了他的自稱:“兒臣近來忙於軍隊中瑣事,一時忘記進宮向父皇與母妃請安,實在是不敬。兒臣日後定會多多入宮,不會讓母妃覺得自己受了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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