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鍋碗瓢盆叮當響
軍訓是一段受苦受難的時光,第一天就遲到的沈舟吃了不少的苦頭,一上來就是打掃食堂一周。他是個公子哥沒錯,於是,洗碗這類的活兒他根本沒做過,第一天午飯的時候打碎了好些個碗,教官幹脆罰他十天所有的活兒都由他來做,說是要鍛煉他。
看著一水池上百隻鍋碗瓢盆,沈舟隻有苦笑。
宿舍分配是按照學號來抽取的,女生宿舍樓在男生宿舍樓的後麵,中間栽種了一排聳立的大樹。盡管如此,好些個漂亮女生依舊覺得不太安全。
318是柳泊輕的宿舍,湊巧得很,她和柳淼一個宿舍。一個宿舍五個人,留有一張空床放箱子之類。柳淼柳泊輕是上下床,柳淼在上鋪柳泊輕在下鋪。
“我說啊,這樹長得也太稀疏了吧。”說話的是318宿舍公認的最漂亮的姑娘,餘靖。她從住進來的第一天就開始說這事兒,一直說到了現在。今天是軍訓第四天了,大家多多少少都曬得黑了許多,柳淼黑得特別快,這讓柳泊輕很是驚訝。
宿舍裏的其他四個人早就習慣了,也沒有接話,而是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柳淼坐在桌子前在寫日記,柳泊輕躺在床上看偷渡過來的言情小說,張怡在廁所洗衣服,曲芹在翻看著教科書,在做預習的事情。
整個寢室靜悄悄的,隻有餘靖一個人一直在念叨著樹的事情,因為沒有人搭理她她反而說話更加大聲。
‘啪’的一聲,柳淼的簽字筆往桌子上一摔,看書看得入神的柳泊輕愣了一下,看了兩眼柳淼的表情——不是很好。
“你放心,不會有人看你的,自我感覺太良好就是被害妄想症。”柳淼的聲音溫溫和和的,說出來的話卻夾雜著刺。四天裏,從來不見柳淼說和誰一起走,偶爾柳泊輕要打個水兩人才會走在一起,卻也不見兩人說什麽悄悄話,點頭打好,僅此而已。於是,誰也不會想到,最先受不了餘靖的會是柳淼。
“你什麽意思!”總算被人搭理了,卻並不是什麽好話,餘靖摔了手裏的衣架子,明顯是要和柳淼吵架的架勢。
柳淼轉過身來,冷著一張臉,眼鏡的鏡片有一些反光:“聽不懂嗎?被害妄想症。”
不知道為什麽,柳泊輕有一種想笑的衝動。真不是她不懂得看眼色,隻是當她看到柳淼黝黑的臉說出這樣的話擺出這樣的表情,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喜感。
“你有病吧!”餘靖估計也沒想到柳淼會是這樣的表情,明顯被嚇到了,卻還是強撐著,“你長成這幅樣子自然是沒有人看你的,你當然不用擔心。”
剛洗完衣服從廁所出來的張怡抬眼看了看餘靖又看了看柳淼,笑:“你以為你漂亮到能讓人偷窺你?”
張怡一直不爽餘靖,逮著機會就和餘靖互懟,現下柳淼都說話了,她怎麽可能不開口多說兩句,講講餘靖?
“醜人多作怪!”餘靖估摸著也不敢和兩人叫罵,畢竟一個人是敵不過兩個人的,嘴裏哼了一聲。
“作怪的是醜人,對吧?”柳泊輕總算是沒憋住,還是笑了出來,一邊笑一邊看著餘靖問她,“這話我沒說錯吧?”
餘靖臉色一白,咬著下唇,一頭長發在空中甩出一個弧度,而後人就上床,不再理人。
一直沒說話的曲芹抬眼看了看對床的餘靖,又看了看咧著嘴笑的柳泊輕,笑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一場無形的戰爭就是因為柳淼的一時沒忍住,拉開了帷幕。這不過是一個開始,誰也沒想到,平安了四天的軍訓到最後了卻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第五天早上出操的時候,大家都有些撐不住,高強度訓練了四天,到第五天總算是開始出現疲憊的神色了。
夏源銘從前一天晚上開始就一直沒睡好,到現在身體扛不住了,眼皮子一直在打架。
“喂,夏源銘!”站在他身邊的是他室友洛青呈,兩人初中時就是同學沒想到高中一起還在一個班,關係鐵得很,“站穩了,還有幾分鍾就去吃早飯……誒誒誒……”他話還沒說完,夏源銘整個人就倒了下來。
洛青呈連忙拉住夏源銘,兩人個子高站在最後一排,夏源銘這一倒就是硬生生拿後腦勺和水泥地進行搏擊了。
“報告教官!”洛青呈兩隻手扶著夏源銘,扯著嗓子喊,“夏源銘身體不舒服,已經昏倒!”
教官連忙上前,周圍幾個教官也走了過來看情況:“送醫務室!我來背!”然後,一路小跑,背著夏源銘就往醫務室跑。
“發生了什麽?”周圍幾個班都探頭探腦的,想知道情況如何。紛紛被自己班的教官給罵了,有的甚至延長軍姿十分鍾。
“洛青呈,怎麽回事?”易璿站在女生的最後一排,正巧和洛青呈隔了一個男生,兩人是前後的位置。
洛青呈搖頭:“不知道,他已經兩個晚上沒怎麽睡覺了,估計是熬不住了。”
“為什麽沒睡覺?”易璿本著刨根問底的精神,非得問出個所以然來。
“我怎麽知道!”洛青呈覺得易璿根本就是在強人所難,“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我還能知道他時時刻刻在想些什麽?”
易璿切了一聲,而後扭頭看了看醫務室的方向,琢磨著到底是個什麽事兒,能把一個人給折騰到兩個晚上不睡覺。
“神經病啊。”洛青呈覺得很無語,他做什麽了?這易璿給他翻白眼是個什麽鬼?
吃早飯的時候,十個人一桌,柳泊輕這桌燒了夏源銘變成了九個人,分配好的食物忽然就多出了一人份,九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太願意去拿這最後一份。
男生和女生之間,一來呢本就不認識,二來呢性別不同讓他們之間的交談也很少,不是所有人都和易璿一樣,可以迅速地和周圍每一個人熱絡起來。
“不然,高胖子,你吃了唄?”洛青呈把饅頭放到高傳的碗裏,笑眯眯的,“別害羞,大家都是一個班的人。”
高傳體格壯碩,洛青呈一上來就給人取了個外號,好在人高傳也不在意,也就啥事兒也沒有。
“啊,好吧。”高傳拿過饅頭,剛啃了一口,就聽到柳泊輕‘啊’了一聲,一扭頭,夏源銘回來了。
洛青呈看著被高傳咬了一口的饅頭,緊接著,一桌字的人都看向了那被咬了一口的饅頭,紛紛咽了一口口水。
這年頭,多吃一個饅頭那都是有罪的!
柳泊輕想了想,迅速把自己碗裏還沒吃一口的饅頭塞到了圓桌子中間的盆裏,裝作是新的,而後‘噓’了一下:“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於是,大家各做各的,各吃各的早飯,一派自然。
夏源銘不過是打了個點滴,花了半個小時,手背上還被棉花給壓著。
“你咋了?”洛青呈的眼睛不住地看著夏源銘從盆裏拿出來的饅頭上,祈禱著這人千萬別發現了。而坐在一邊的高傳覺得這一個饅頭吃得很是心慌慌,這要是被發現了,夏源銘脾氣不算好啊……
“低血糖。”夏源銘啃了一口手裏的饅頭,剛嚼了沒兩口,就聽到餘靖在對麵嘀咕。
“這饅頭是柳泊輕碗裏的,你就這麽吃……?不覺得惡心嗎?”餘靖是故意的,她就是要讓柳泊輕出醜,誰讓她那天幫著柳淼來著。
夏源銘愣了一下,而後抬眼看到了對麵心虛地垂著腦袋的柳泊輕,抿唇,而後咬了第二口:“味道不錯,你想吃嗎?”說著把手裏頭的饅頭遞到餘靖麵前,扯了個笑臉。
“……”餘靖推開他的手,覺得很難堪。
洛青呈張大嘴,還想說什麽,卻被夏源銘一勺粥給堵住了:“喝粥,吃飯說話是要被罰的。”
對麵的柳泊輕愣了好久,半天才敢抬頭去看夏源銘。隻是一眼,她似乎就明白了什麽。
早晨的微光透過窗戶投射了進來,柳泊輕清晰地看到夏源銘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到他略顯溫柔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邊的人的身上。
而她身邊的是……柳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