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邊境入口
橙子說，舊世紀地下的那幅畫，就是噩夢邊境的真實一幕，那裏曾經存活著各種不可名狀之物，後來，神明降臨，將他們封死在噩夢裏。
而在噩夢邊境，也隻能窺視到恐懼的冰山一角。
如果想要找到噩魂，就得先找到邊境入口，穿過怪物聚集的長夜區，才能到達噩夢邊境。
“想聽句實話嗎？”
“說。”
“你沒必要急著送死。”
其實，橙子說得對，許言可以有更好的選擇，沒必要以身犯險，去噩夢邊境送死。
雖然噩魂確實擁有類似於人類的意識，但也隻限噩魂這一種怪物。
“橙子，跟你說個故事吧。”
許言推開老舊的大門，破刃和小王跟在他的身後，幽深的冷風從地下吹來，帶著潮濕的腥臭，筆直向下，仿佛沒有盡頭。
“很多人都知道，我小時候出過一場嚴重的車禍，當時車上十幾個人全都死了，隻有我活了下來。”
四周黑暗壓抑，隻有手電筒的燈光能照亮眼前一小段台階，沉重的腳步踩在石磚上，空蕩的回音不斷地往前蔓延出去。
“可他們都不知道，那輛車上是人販子，車上除了我，還有十幾個小孩，等待著被販賣的命運。”
一聲巨響，門上的鎖鏈應聲而下，鏽跡斑斑的鐵欄輕輕晃動，旁邊的汙水裏流動著暗紅的不知名物質，這並不是一個好地方，用更準確的形容，應該是叫下水道。
誰也不會想到，噩夢邊境的入口會在這種位置。
據橙子所說，當初他出來的時候，髒得就不像一隻白貓，身上還帶著致命傷，在下水道跑上兩圈，還染上不少怪異的病毒，也虧得唐糖不嫌棄，把他從生死線上救了回來。
“那時候，是路邊一輛巡邏的警車發現了我們，他們要司機把車停下，卻沒想到，他們反而發了狠地踩下油門，想要甩掉背後追趕的警察。”
傳說中，噩夢邊境的入口是一個黑暗漩渦，當你凝視它的時候，仿佛能把你從正常的世界拉進深淵，落入噩夢的世界，總不複返。
“後來你就知道了，車子撞上了大貨車，不少人當場死亡。”
汙水流向深處，他們都在廢棄之地走上一遭，根本不怕此處的肮髒混亂，橙子在麵前帶路，黃與藍色的眼瞳中，交織著不同世界的色彩。
“我比較幸運，最先被後麵趕上的警察救了下來，可其他的孩子，就被永遠留在了那天。”
潮濕與陰冷席卷了全身，破刃麵無表情地跟在最後，實話實說，她跟來的目的除了許言，還有一點是她也沒去過噩夢邊境。
同一個世界同一種惡，更有同一種該死的好奇心。
“從那一天起，我就發誓，自己要成為一名警察，要像他們一樣，去拯救那些在罪惡中受苦的人們。”
還好前幾年因為什麽原因，把下水道擴建了一圈，兩邊給人留下了可以行走的通道，不至於趟著水走路，弄得渾身都濕答答的，隻是周圍的氣味填充著許言的感官，使他不太舒服。
“我跟梁子考上了同一所警校，原以為可以實現當初的夢想。”
越靠近入口，就越能感受到某種湧動的氣息，不斷在水中翻滾著，所有的水流都向漩渦中心匯集，就連空氣都在微微波動。
橙子忽然停下，轉頭向漩渦看去，那裏有一層類似於結界的薄膜，隨著水流有規律地起起伏伏，就好像在呼吸一樣。
“就好比將熄之火，突然看到可以重新燃燒的希望，換了誰，誰都不會放棄。”
許言隨著橙子的目光看去，靠得近些，似乎都能聽見怪物發出的嘶吼。
到了！
這裏就是噩夢邊境的入口。
“故事講得不錯，但噩夢邊境沒有那麽簡單，一旦踏出，就無法回頭。”
橙子似乎想到了什麽，被救贖的那一方，好像就會在不停地追逐，追逐那片點亮自己的星光。
隻有破刃輕喃了一句：
“無法理解。”
當然，身為一個惡，從一開始，她的立場就與其他人不太一樣。
人與人之間都很難共情，更別說一團意識的集合體了，隻不過，所有的錯誤，都是從想要相互理解開始的。
“橙子，接下來該怎麽做？”許言疑惑地問道。
若是沒有奈特一族的引路，是沒有人能夠穿過這個入口，如此嚴格的條件，也就意味著，一旦進入，就要經曆永遠無法抹去的噩夢記憶。
橙子發出無聲地歎息。
他說：“跳下去！”
“什麽？”許言有些驚愕。
“往下跳，不要猶豫。”
因為隻要猶豫片刻，就會想要瘋狂逃離，這是人類的自我保護的本能，也是一件好事。
可惜，許言並不是這種人。
跳躍！
讓噩夢將一切湮滅。
隱藏在黑暗深處的雙手向許言抓來，直接擊穿他的腦髓，被層層束縛的鎖鏈下，伸出巨大利爪，撕破記憶裏的畫卷，那些在封印中死去的不可訴說之物，如同新生，竟像活物般生長起來。
許言睜開雙眼，直麵恐懼。
可怕的觸手纏繞上他的身體，刺破他的皮膚，噴濺的鮮血化為血霧，一點一點散在空氣之中，隨著噩夢的侵入，慢慢腐朽。
先是雙腿，再是身體，最後淹沒頭顱，生命從靈魂快速流失，許言艱難地抬起頭，被發現自己已經陷入無邊的地獄。
烈火在眼瞳之中燃燒。
橙子可沒有說，噩夢裏有熾熱的火焰鋪滿整個世界。
他聽到了什麽？
是廝殺。
永無止盡的殺戮。
白色的火焰在風中狂舞，像是錯覺一樣，他看見一道血紅的身影從滿地的屍體中緩緩站起，腳下已經被血滲透，震顫的大地發出尖銳的悲鳴。
又是那雙注視著自己的眼瞳。
“白……奕……”
許言的腦海中浮現出這個名字，在這種時候，他莫名地想到了那個男人，也想起他的身體被破刃一箭貫穿時的樣子。
身體一直在不停地墜落，墜進深淵，突然，許言眼前一黑，就什麽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