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9.斬斷
有些時候,戰鬥也能被稱之為藝術。
白奕就像坐在決鬥場的觀眾席上,靜靜地觀賞這場戰鬥,沉寂許久的眼瞳裏,似乎藏著些孤獨的悲傷。
那一瞬間,許言甚至與他產生了情感上的共鳴。
透過靈魂深處的絕望,那種無力抗拒的下墜感,看著黑白交織,看著一切在眼前發生。
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都沒有他的位置。
白奕抬起手,看著掌心的紅色指甲,那是他趁許言睡著時偷偷揣在口袋裏的,想著必要時,血月可以出來幫個小忙。
隻可惜,沒能派上用場。
場上的兩道身影都停了下來,許言似乎倍受困擾,用劍打架這件事對他來說,好像非常陌生。
當初的他可沒有許言這麽笨拙,揮舞長劍的樣子就像剛出生的嬰兒,渾身上下都是破綻,如果現在站在對麵的敵人是他,那許言早就被大卸八塊,輸得不能再輸了。
噩夢就是這樣,會召喚出你最恐懼之物來與之戰鬥。
在許言的內心深處,他最害怕的,
一直都是他自己。
白奕喃喃自語道:“要什麽時候才能意識到呢?”
不知道啊。
如果每個問題,都能有一個正確答案,那就好了。
……
黑影緩緩抬起長劍,擺出了攻擊的架勢,許言已經沒有退路可走,隻能迎麵而上。
他的目光嚴肅而又堅定,淩厲的劍鋒襲來,他揮劍反擊,劍刃相撞,擦出星星點點的火花。
打架這事雖然看起來魯莽,但其實是用腦袋的,菜鳥上路也知道要先飛一飛,才明白自己有幾斤幾兩。
幾個回合下來,許言就看出對方那點實力跟自己半斤八兩,不管是斬擊還是突刺,都很難得手,對方也是一樣,顯然,拚劍已經不是最好的手段。
就好像中場暫停突然被按下開始鍵,許言的攻速一下子加快起來,幾乎是放棄了招式,采用了更為直接粗暴的攻擊,大開大合的劍術逼得對方步步後退,一時之間竟然隻能抵抗。
“這家夥……”
白奕顯然看出了許言的目的。
不斷後退的影子逐漸融於黑暗,背後的觸手再度伸出,朝許言飛了過來,當然,此刻許言的長劍已經朝著人影斬下。
黑色長劍抬起阻擋,本應是無結果的一招,許言卻在其中施加了所有的力量,沸騰的血液燃燒起來,帶著尖銳的劍鳴,宛如爆炸一般,滿天火焰衝起,直接連劍帶人劈成了兩半。
像太陽一樣刺眼。
年輕人不講武德,說好的菜鳥互啄,結果卻偷偷用了大招。
當然,這並不是什麽好事。
過於強大的力量釋放,讓許言陷入一種虛空的狀態,四肢短暫地麻痹,整個人的五感也暫時消失。
他緩緩轉過身來。
看見白奕就站在身後,看著他的眼神,情緒有些複雜。
“你看,我贏了。”
許言開心地笑著,就像得到糖就滿足的孩子,若是用些其他比喻,就好像剛發工資的成年人,興奮地計算著該怎麽愉快地玩耍。
“這下,噩夢該醒了吧?”
“嗯。”
白奕抬眸看了一眼許言背後,黑紅色的火焰覆蓋了整個噩夢邊境,所有的怪物都在燃燒中哀嚎。
那,終於可以放心了。
白奕往前走了一步,剛伸出手,眼前像煙霧一樣騰起的血紅色,許言朝著他的方向,穿過他的身體,緩緩倒下。
全身的血液迅速變得冰冷,白奕親眼看著那根觸手刺穿了許言的身體,像長矛一樣尖銳,已經被許言的血液染紅。
要死了嗎?
許言微微睜著雙眼,眼前風沙彌漫,黑色的物質正快速褪去,露出原本的大地表麵。
火焰順著觸手一路向下。
燒掉了。
他確實把一切都燒掉了。
白奕蹲下身,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這身體在接受他百分之二十五的力量時,就已經到達了極限。
古老的封印正在他的心口微微亮起,那些文字都跟活過來一樣,像鎖鏈一般纏繞著許言的身體。
原來痛到極致,是沒有感覺的,失去一切的直覺,就好像靈魂失去了自己的身體。
就隻覺得好累好累,想要馬上躺在床上睡上一覺,睡到地老天荒。
“你看,你達到目的了,可是值得嗎?”
“……”
寂靜的噩夢,就像每次日落的夜晚,那樣普通平常,吃飯喝水睡覺,等待太陽再次從地平線上升起,再繼續吃飯喝水睡覺。
如果再在其中加上上班,那還真是不幸中的不幸,不過人嘛,總得找些事情做的。
“算了,做夢而已。”
白奕伸出手,合上了許言的雙眼。
睡吧。
反正天還會亮的。
……
門裏的光漸漸熄滅。
這一點異樣引起了橙子他們的注意,小王第一時間就躲到破刃身後,偷偷探出個頭來觀察。
“老板已經消失好長一段時間了,他會不會有事啊?”
橙子站起身來,這種情況他也是第一次碰到,所以心裏也很沒底。
“門裏有人。”
破刃的話還是如此簡單明了。
一時間,大家的目光都看向所謂的出口,光芒暗淡,隱隱約約勾勒出一個人影,正在慢慢靠近。
“誰!?”
橙子豎起渾身的毛發,死死盯著那道人影,在噩夢中,他也沒什麽特殊能力,還真成了一隻普通的可愛小貓。
人影走近。
竟然有幾分熟悉。
“噩夢退去,你們該醒了。”許言的聲音響起。
說實話,做夢醒不醒這事啊,還是取決於自己,想醒的時候自然能醒。
橙子和小王的身影漸漸從許言的身邊消失,破刃抬起眼眸,看見許言在她麵前站立,兩人的目光對撞,一抹紅色的血影閃過。
“破刃。”
“白奕。”
破刃一眼就認出來了,許言體內的另外一個靈魂。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
“假麵說,是不是你,總得試一下才知道,那把小刀那麽顯眼,不拿來利用一下也太說不過去了。”
白奕冷冷地輕笑一聲:“確實,是他的語氣,他那麽怕血月,應該不會自己出手,所以就讓你來了。”
“是我自己想來的,他們都說你死了,我不相信。”
銀色長發飛舞。
破刃麵無表情地說道:
“所以我要親眼看看,那個打敗我的男人,現在會是什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