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凋令被燒
“謝謝”誌勝哽咽著接過這支筆,眼眶微紅。
這是小六的夢想,是千萬個年輕人建設祖國的夢想。
如今,祖國的建設如火如荼地展開,每一個人都需要更加努力。
這個600號基地,是衛星發射基地。
多少人隱姓埋名,多少個如同小六一樣的人,把青春把生命埋葬在這裏。
這每一塊墓碑下埋葬的都是激蕩的年華,都是一心為國的忠骨!
祖國河山,人民群眾都會記住你們每一個為共和國奉獻出自己生命的人!
他們是為了千萬個百姓而犧牲的!
紀念杯高聳入雲,那上麵密密麻麻地寫著每一個為核實驗所奉獻出生命的人的名字。
誌翔的名字赫然在列。
誌勝雙手微微顫抖。
“六弟,你安心吧,你是值得的。為共和國,為了核工業作出貢獻,這是曆史賦予的重任,曆史會記住你們!如今,我們的國家強大了,再也不會害怕西方人的核威懾了。誌翔,你是偉大的,我們為有你這樣的親人而感到榮耀。”
誌勝啟程。
往事如風,一路上看著大漠中百裏沙塵。
原來他與六弟從來都是比鄰而居。
你從來就不曾遠離我。
兩彈一星元勳,祖國的驕傲。當然,他們都是紅華大學的驕傲,紅華大學自己培養出一大批兩彈一星的元勳。
共和國的事業上,都有你們的努力的身影。
上大舞台,做大事,是紅華大學對每一個畢業生給予的厚望。
果真不負韶華。
這是實現中國民族偉大複興的時代!
為了共和國的強大而奉獻出自己的生命。
說一聲值得!這便是,生命的價值。
生的平凡,死的偉大,說的便是這種精神吧!
小六是千萬個人的剪影。
祖國為你而自豪。
然而,活著從來艱難。
很長一段時間,誌勝都不能聽到或是提到“親人”這兩個字。
這接二連三,四個親人離他而去。
內心深處是難以名狀巨大的悲涼。
生死原來真的是大事。
是人力所無法改變的大事!
熬著,熬著,這一天天就這麽熬著。
繈褓中的嬰兒的成長,對於一個大男人來說是多麽的艱難。
57天就沒有母親的孩子要怎麽才能將她養大。
活著才是最寶貴的事情。
怎麽樣才能避免什麽的流逝?
有多少親戚朋友說是這麽難要不把孩子送人了吧,一封又一封的情真意切的信。
場裏麵也有人來勸誌勝,說是還是把小棲送人把,說是誌勝一個男人很難將小棲養活。
又說找到踏實可靠的人家,就放心把小棲送走。
誌勝猶豫思考再三,還是沒有舍得。
他隻想著如今鳳英都沒有了,就留下這麽個孩子,這是她的骨血,我怎麽能將孩子送人呢?
我要對得起鳳英,我要把我們的孩子撫養大。
把孩子養大,就是誌勝對於自己的要求。
孩子就是新的希望。
他生活的全部就是工作和照顧孩子。
一歲之前是最艱難的。
誌勝作為一個父親,他學會了織毛衣,他學會了縫補衣服。
又當爹又當娘,這不過是必須品而已。
在照顧小西的這一年中,他每天晚上都是把小棲抱在懷裏。
隻要她哭了就將床邊桌上的煤油燈點燃,給孩子煮著點奶。若是尿濕了便給孩子換上尿布,洗尿布,熱奶就成了誌勝晚上生活的全部。
第二天白天誌勝還要去山上植樹造林,組織全場的生產工作。
他並沒有因為孩子的問題而耽誤單位的任何工作。
然而在這個背後,誌勝是付出了異於常人的努力。
兼顧孩子和工作,他每天上五六趟山,上山安排工作組織好後,立即下山給孩子喂奶。喂完之後又立即上山。中午吃飯的時候都是他在山路上奔波的時候。
他通常是一天到晚連一頓飯都吃不上。
上山下山,他幾乎都是跑步。
在這樣高強度的勞動壓力下。
一年之後,誌勝終於病倒了,他幾乎從裏屋走不到外屋了。
就是簡單的上個廁所他都得扶著牆走。
生活就是這麽艱難,生活從來不應個人的悲傷而變得容易。
如同珍珠,它原本就是個砂礫,生活的磨難沒有打垮誌勝,讓他更加堅強了。
苦難會淬煉出生活中最為寶貴的善良,真心。
終於這一年的十萬畝造林任務順利完成。
然而緊接著就是孩子會爬會走了,更離不開人,這該怎麽辦?
誌勝隻能在牆上釘上一個釘子,用繩子拴住小棲,保證她的安全,讓她不能爬出床邊。
等到小棲八個月的時候,她也學會走路了,也不是一個床夠孩子的空間了。
誌勝又延長了繩子,將家裏危險的東西都拿走,小棲的行走範圍,從一個床上變成了,一個屋內。
隻要她走不到外麵就是安全的。
這個時候由於生態的改善,山上有狼了,有的時候白天場裏沒人的時候,狼會到場裏來找尋吃的。
丟隻雞丟隻羊是常有的事情。
隻要自己不在的時候,誌勝把小棲鎖在家裏。
不管多麽不願意,孩子的安全都是最重要的。
他甚至專門搭了個窩棚,白天的時候把羊拴在那裏,不讓它出來。
這隻羊類似母親,是小棲的飯碗,沒有了羊奶,小棲該怎麽養大?
這天誌勝接到了一份電報。
是家鄉的親人發來的,說是那些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都陸續返城了,考慮道小棲的情況,一個人帶著孩子實在是太辛苦了,而且西北條件艱苦,不適合孩子的成長。
這麽多年了,如今小六已經不在了,希望一家人能團團圓圓的在一起,你付出的青春已經付出了,該給國家做的貢獻也已貢獻了,已經快20年了,回來吧……
場裏的情況的確如此。
從78年開始林場裏的職工陸陸續續的開始返程回鄉了。
誌勝拿到這份電報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覺,他琢磨著。
或許對於小棲來說真的應該把她送到江南去了。
苦難的時候撐了過來,孩子活下來了。
接著就是發展了。
誌勝沒有拒絕,幾個哥哥說明了情況去江南省裏了解相關的情況。
這時候上山下鄉結束,許許多多的人支援的青年都回城了,誌勝也準備回去了。
在親人們的催促下,也回去了省裏辦完調令。
這年冬天,此刻造林已經結束,冬季主要是護林防火的季節。
誌勝還可以抽的出一些時間去辦理自己的私事。
調令彌足珍貴。
誌勝然拿著調離去了去了縣裏,找到縣長說明情況,如果順利他想盡快調回去。
家裏的人催的急。
那一日,風雪下的真大,誌勝步行了50裏的山路。
趕到快中午飯點的時候道了縣裏。
當他找到縣長辦公室的時候,縣長的態度似乎三分冷淡。
在誌勝說明來意,想辦理手續的時候,那縣長看到這調令變說道說道你先放這兒吧,我們要開會,研究討論一下。
隨即推托道讓誌勝先回去。
誌勝回去了。
這本是縣長的一個緩兵之計。
縣長他心裏清楚,這樣的人才,他怎麽能說放就放?
若是個普通的青年也就罷了,他在西北工作了20年,有著豐富的工作經驗。
而且,他了解這裏的情況,甚至比當地人都了解。
怕是過了半個月,誌勝這一次到縣裏領取場裏的勞保物資。
他順路去了縣長這裏。
誌勝想著這個時間辦理凋出時間合適,這一年的生產勞動都結束了,那麽,這個時候也對大家沒有什麽影響。
再說也過了半個月,縣裏開會也應該出了個結果吧。
他再次拿出凋令。
“老盛啊,你把這條令拿過來給我看一下,看看公章都齊全不……”
老盛把凋令遞了過去。
誰知,一瞬之間這凋令變成了一片火苗,
誌勝見狀,急忙伸手去搶“縣長你這是做什麽!”
然而爐子裏炭火燒的旺,很快那片紙燃燒過後化成了細碎的灰燼。
誌勝隻收獲了手上被燙的兩個泡,別無所獲。
此刻那張凋令已經化為灰燼,
誌勝當時氣的渾身肉顫,人都要跳了起來。
這可是,這可是家人幫著跑了半年所獲得的調令。
真的很不容易。
“縣長!你怎麽?”
縣長看著他,嗬嗬一笑,如同個孩子。
“老盛啊,我知道你想回家。很多人很多知識青年也都回家了,無論如何,誰都可以回去,但舍不得你啊,縣委研究討論過了,現在你的這一攤工作,沒有人能接的上,你就再等等……”
“老領導啊,我沒有那麽必不可少。我們可以繼續培養年輕人啊,他們應該做的比我更好。”
“胡說什麽呢?老盛不是我說,從解放到現在像你這樣的幹部,全縣隻有兩個,一個是芮成才,一個是你。芮成才你也知道,過世了好多年了了,現在隻有你。這話,不是我說的千千萬萬個彭縣得老百姓說的。這是我在班車上親耳聽到的。這麽好的幹部我怎麽能輕易放手……”
“縣長,可我得回去了……”
“你家裏的情況我也知道,組織上會考慮你的情況,你這樣,你再堅持個幾年。再回去。”
如今,這調令已經被燒了。他即使把刀架在縣長身上,恐怕也換不回什麽了。
誌勝心裏雖然焦急,但麵對這種情況,他也沒有辦法。
他發了一封電報給老家,說暫時回不去了。
老家又回來一封說:“等來年,家裏都安排好了住的地方,小棲的學校也安排好了之類,就等著他們回家,兄弟姊妹幾個人團聚,小六回不來了,現在小五你一定要回來……急盼……”
誌勝拿著這封電報,心裏五味雜陳。
團聚,家人,他也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