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白山黑水
以前的海誓山盟都隻能算個屁!
曼琳細細算了賬這才發現這些年來不是他給自己的錢財多,反倒是自己給他的錢財很多……
原來這個就是吃肉不吐骨頭的大渣男。
他貪了她的色,也貪了她的錢……
好不容易,她最有一次在他家門口堵住了他……
彼時他帶著他的太太正要離開……
她把賬本遞給了王倫,王倫嗬嗬一笑道“你跟我在床上纏綿悱惻的時候你不也很滿足麽?你不也得到了麽?難道就我一個人爽了嗎?你不也是很爽,很享受麽,你不就是一個離不開男人的賤貨麽……如今你老了……該認命了……大家都沒有了新鮮感了,更何況你跟我的時候又不是什麽黃花大閨女……你還要怎麽樣呢?我還沒要你賠償呢,我是義務替代了你那沒用的男人,讓你爽了還不夠嗎?如今還要怎樣?正要嫁給我,別開玩笑了,我有自己的妻,你也是有丈夫的人……該收收心了……這風月場上的滿足還不夠嗎?別太貪婪,別太貪心……”
如果說這些話已經很是傷人。
那麽她的妻子的數落更加讓她無地自容……
“賤人、婊子、破鞋……”這些都是最溫柔的話語了。
曼琳是恥辱的。
曼琳是羞愧的。
她踉蹌著奔跑回了寓所,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整整一周不吃不喝。
這一周之內竟然沒有一個朋友打來電話,沒有一個朋友的問候。
她想死,但是終於還是沒有勇氣死。
她還有不甘心的心氣。
她起床了,她開始自己煮了一碗麵條。
她打算忘記這一切,重新開始。
她想起了潤澤,潤澤跟她已經有快五年不見麵了。
她才猛然想起,其實潤澤早就知道了。
從她跟王倫第一次人生,在家裏舉辦舞會。
他看到之後,隻說第二天要去帝都講課,從那次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離開。
隻是偶爾還會寄點錢,後來越來越少了。
對了年前潤澤曾問她要不要去去彩南,那個時候曼琳跟王倫正打的火熱。
她還沉浸在歡場之中。
這一周的生死一線。
曼琳打算去發一份電報問問潤澤還要她嗎?
在焦急的等待中,潤澤回複了,說是要麽離婚,要麽南下去彩南。
她也側麵打聽知道潤澤早已知道她跟王倫之間的出軌。
但他並沒有打算主動拋棄她,而是給與了她選擇權。
有了這個選擇權,她已經很滿足了。
她決定南下,她知道彩南是邊境,生活繁華自是比不了大上海。
但是她要活著別無選擇。
她收拾自己僅剩的細軟首飾錢財。
她南下了。
至此之後,對於曼琳,她與潤澤的生活的確是開了新篇章。
但是這個新篇章,曼琳的定義是“熟悉的陌生人。”
感情是個奢侈品,早已一去不複返了。
剛開始是潤澤的冷漠。
她就像一個擺設,剛開始潤澤不聞不問。
她開始變賣自己的首飾,悄悄的換成錢財,換成食物。
她開始換上貧民的服裝。
她開始洗手做湯羹。
她開始學習怎麽能把飯做的好吃點。
她開始想要有個家
她甚至想要給他生個孩子。
關於在上海,潤澤從來不問。
曼琳也是小心翼翼的避免談起關於上海的事情。
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他們都極力避免著。
這或許就是成年人的生活,
明明被傷害的心在滴血,
但卻一笑而過,不再談起。
人生苦短,便就是這樣。
對於改過自新,甘心腳下沾滿泥土的曼琳來說,他們的生活漸漸走上正軌。
她懷孕,她流產了。
好不容易有了琨兒和明兒。
琨兒卻沒了,是他自己的錯,明兒發燒了,琨兒白天拉肚子,雖是晚上好了些,既然明兒要去醫院她就該把他也帶到醫院裏去的。
或者她就該聽潤澤的話留在家裏看著琨兒。
那個時候明兒已經度了,但她是母親,她舍不得放下。
等到就醫之後,琨兒沒了。
後來明兒又因為鏈黴素的作用漸漸耳聾了,說話也很少了。
這一切似乎就是命運,不管怎麽樣似乎都沒能躲開。
時至今日,明兒受了委屈她自是忍耐不得。
她的思慮幾近偏執。
這或許就是心中的執念。
然而還得活著。
她的哭她的鬧能改變情況嗎?
似乎並不能!
而是讓情況變的更加糟糕了。
孩子似乎是母親永遠跨越不去的坎……
這就是生活!
從不因自己的意誌而有所改變。
這裏的確不能再呆了!
這是潤澤心裏的感觸……
離開這裏去一個親近的大學,或許是個比較好的解決辦法。
第二天一早,他向學校提出申請,他願意去東北,建設新的學校。
過了怕是一周,學校裏考慮了他的家庭情況,又考慮了潤澤的身體條件,拒絕了潤澤的申請。說是會安排更年輕的老師去鍛煉。
說是新中國剛成立,我們要保護這些為國家,為學術做出重大貢獻的人才。
說潤澤在文學領域是這個民族的希望,是精神。
應該留在條件最好的地方教課。
潤澤很是失望,在這一天教完了一天的課程後,特地去找了行政領導。
這次他開誠布公,說了自己的心思。
說了曼琳的心理情況。
領導歎了口氣,說著這樣的情況並不少。
經曆了戰爭那又不死人的。
其實在學校中,有的老師死了個孩子也是大有人在的。
那百姓們更是遭遇了太多的災難。
或許是曼琳的出生,或許是她在上海曾也錦衣玉食。
沒有經曆過太多的磨礪和苦難自然承受的能力並不強。
但他家裏的實際情況就擺在這裏。
離開似乎是潤澤能想到最好解決方法。
新的東方,新的太陽升起來了。
光芒所照耀的地方,更需要種子的播撒。
這才能茁壯的成長。
將老師比喻成園丁不無道理。
生活真的就是這樣。
老師是培育人才,也是播種養育樹苗花草。
作為一名師者,潤澤覺得自己做的並不好,糊塗的事也沒有少做。
更有年少輕狂的離亂。
但戰爭,生活改變了一切。
他想好好的做好一名先生的職業,
他的孩子不好了,他還有更多的,千千萬萬的孩子要去教,要去培養。
人生過了大半輩子,他才明白師者的含義。
他想好好的開始。
就如同這樣一個國家百廢待興,剛開始進行國家建設。
他不想隻享受成果,他想真的能參與到其中的建設。
人性總是這麽複雜,他不知道在自己內心深處,是想著國家建設,學校的建設,還是自己的私心,想要曼琳完全的忘記這些不快,
還隻是自己單純的想要離開。
他甚至自己都說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想要離開……
而且必須離開。
再找了這位領導三次以後,領導雖是苦口婆心,不舍得,但還是同意了。
教完這學期的課程,暑假開始他們就準備著北上了。
跟著學校隊伍,一家三口,現實做了三天三夜的火車,後麵又改道汽車,甚至連牛車都坐了,終於經過五天大家到了這裏。
正逢盛夏,這裏天氣涼爽,蚊子也很少,漫山遍野的野花處處開放。
雖然生活清貧,但是曼琳似乎心情很好,臉上竟然掛上了笑容。
她本就是會畫畫的,當年她的一幅畫,也是拍賣上百塊錢。
她的技藝是好的,她是有天賦的。
潤澤也是鼓勵著她作畫,這裏沒有美術老師,曼琳竟然還可以給學生們上美術課。
這個是通過學校考核的。
後來慢慢的她開始教設計。
夏天的歲月曼琳過的似乎很愉快。
新校舍,也是剛剛起步,生活簡單,學生也剛開始招生,並不多。
規模不大,人數不多,課程似乎也並沒有那麽繁瑣。
似乎教授的自由度更大。
潤澤當了係主任,他來設計所有的課程。
曼琳成了一位老師。
附小也沒有幾個孩子,請了個兩個老師上課。
明兒病情也似乎變好了。
一家人似乎也其樂融融了。
隻是館子少,點心也少,新鮮玩意兒不多。
曼琳似乎並不介意。
這麽多年,她也慢慢的轉變了,那些愛慕虛榮的氣息去除了不少。
北方的冬天來的很快,漸漸便是天氣冷了起來。
北方的寒冷是曼琳飼料未及的。
曼琳得了嚴重的肺病。
整整一個冬天都是在咳嗽中度過的。
曼琳的身體越發的不好了。
潤澤去帝都出差開會的時候帶了各種藥,但總不見好。
這個咳嗽從冬天開始直到第二年的五月才見好些。
這是潤澤從未料想道的。
治病是當務之急。
還好,這裏籌備了醫學院,有了醫生。
但這個肺病不是說好就能好的,隻能慢慢的調養。
這才調過來沒有幾年,總不可能再挑地方吧。
曼琳也就這樣養著……
或許是有了工作的寄托,曼琳也沒有之前的時候那般胡思亂想了。
她熱愛工作並不輸於潤澤幾分。
現在孩子大了,他們交流也變得簡單了。
孩子會用手語跟潤澤和曼琳交流了。
他喜歡讀書,人也很安靜。
很喜歡看螞蟻,也很喜歡看雲彩,常常一看就是一下午。
潤澤和曼琳也從不打攪。
隻有到了飯點才去叫他。
這就是明兒的世界。
別無選擇,他們必須接受孩子。
還好,孩子學會的認字,他喜歡看書,看許多的書。
隻是智力發育緩慢,總是比同齡的孩子落後這麽一兩歲。
他是天使。
曼琳這麽認為,她畫了一副作品,名字就是天使,那裏麵的人物就是明兒,但他長著翅膀,俯瞰著這個世界,他所看的地方有,明兒最喜歡的雲朵,有螞蟻,有春天的山花爛漫。
在他身下,是父親母親高昂著頭顱看著這個天使。
他們一家三口,都微笑著。
這或許就是曼琳所想象的孩子的最美好的生活。
可是自己的病情卻是愈加嚴重了。
但新校徽的設計卻很重要。
曼琳拖著病體,完成了校徽十稿的設計。
她設計了白山黑水,這真是這裏的寫照。
這個設計很有特點,沒有口號,沒有浮華,就是簡單的黑白兩色,著實契合這裏的山水情況。
從來沒有人會這樣做畫。
從來沒有人會會這樣設計。
眼前一亮。
在最終的評比中,曼琳的設計以壓倒多數的情況,取得了最多的。
她的設計成為了校徽。
這恐怕是她這一生最為榮耀的自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