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熟悉而又陌生
等到她反應過來，尖叫到，“那是硫酸！”
電光火石一瞬間，丁小夕已經對準了宋麗瑾潑了過去……
很多時候，人的行動會比思維快很多。丁小夕並非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當她的那瓶硫酸潑出去的時候，她也不知道手中的那一瓶是硫酸。
可是後來她常常在想，如果知道是硫酸，她還會潑嗎？
她想，那個時候，就算是強酸，她也會潑。她是真的希望宋麗瑾馬上就去死！
她從來沒有這樣憎恨過一個女人，徹頭徹尾，是真的恨不得她去死。
她一直都是那麽懦弱的人，最最沒有用的人。否則她自己都不知道，當趙末希在胡同裏麵被人欺負的時候，她隻會躲在垃圾堆裏麵瑟瑟發抖，而等到了這一刻，她如此激動的行為到底是能夠彌補一些什麽？
可是她在昨天晚上站在那個病房的角落裏麵，她看著趙大鵬一個鐵錚錚的北方漢子落淚的場景，她想起那個笑得一臉燦爛的趙末希再也不會笑了，她想起那個和她一起唱《你的左手旁邊是我的右手》的趙末希再也不會有了，她就無法仰製自己內心的內疚，她總是希望這一切都還可以補救，一切都還能挽救……
明明就知道不可能，可是她就是不願意相信，她覺得或許眼前這個罪魁禍首死了，所有的人都會解脫。
她不過是一個凡人，她再也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
可是她沒有想到，那瓶硫酸潑出去的時候，原本站在自己身邊的男人，卻會以最快的速度，跑上去護住了宋麗瑾，大部分地硫酸都飛濺在了他的背上，他穿著一件黑色外套，是皮質的，硫酸並沒有立刻腐蝕掉他的衣服，可是伸出去的手卻還是被潑到了，還有一小部分還是潑到了宋麗瑾的臉上。
那一刻，一旁的護士大叫：“天，硫酸！快點來醫生！快點來醫生！有人被硫酸腐蝕到了！”
丁小夕已經傻了，而宋麗瑾簡直就是一隻被放進了油鍋的雞，在那裏疼的已經不知道東南西北，隻覺得臉上有部分就跟火燒一樣，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了。想要伸手去抓自己的臉，卻被突然趕過來的醫生護士按住了手腳，然後訓練有素的醫生馬上將她抬進了急診室。
裴煜夜因為手上也被濺到硫酸，一樣被醫生安排進了急診室。他進入急診室最後突然頓了頓，忍著手上的灼痛，對醫生沉聲說：“不要報警！”
這一切都是這樣快，一瞬間長廊上麵空蕩蕩的隻剩下她一個人，紛紛踏踏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最後終於是消失不見，就仿佛是整個世界驟然安靜了下來，全世界隻剩下了自己一個人，她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自己的脈搏，還有血流的聲音。
大功告成了，那瓶硫酸雖然被裴煜夜擋住了，可是還是濺到了宋麗瑾的臉上，她要毀容了，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漂亮，她一直都覺得自己高貴，現在她也終於要毀容了嗎？
曾經在一本書上看到過，報複一個人最好的方法不是置於她死地，而是直接毀掉她視為最珍貴的東西，她做到了！
她孜孜以求的目的達到了。最初的一刻她無限快意，但是那份快意卻像是薄薄霧氣很快散盡了。
她卻覺得難受，很難受很難受，心中是無比的空虛，就連眼神都是寥落的，淒涼得仿佛是丟了整個世界。
為什麽？
他還是替她擋了，哪怕那是硫酸。他都在所不惜。
她突然就覺得其實那硫酸根本就不是衝著宋麗瑾潑過去的，而是對著自己潑的，她覺得自己的心在火燒火燎一樣煎熬，疼到全身都在痙攣，他是這樣在乎她，所以寧可替她襠下那瓶硫酸……
幸好他今天穿的是黑色的皮衣，幸好現在是冬天，如果是夏天呢？他是不是寧可盯著毀容的危險也要替她襠下那一瓶硫酸？
心中有巨大的悲哀重新浮上來，她到底是一個凡人，她到底隻是一個女人，她是這樣嫉妒，這樣的難受，她可以欺騙全世界，可是她沒有辦法欺騙自己的心，她是這樣愛他，可是再也不可能了……
再也不可能了……
原來有人說過，報複別人，一定是互相的，你讓別人生不如死，那麽你也會生不如死。原來是真的。她毀掉了宋麗瑾最在乎的東西，可是她也親手毀掉了自己心中最後一絲念想。
她也失去了自己最最珍貴的東西。她用這樣慘烈的方式來滅掉了自己心中最後一絲念想。
如果說昨天晚上他並沒有選擇相信自己，她是難過的，那麽今天他替她襠下了硫酸，不顧一切，她就是絕望的。
她覺得全身沒有力氣，是真的被抽光了，然後順著牆壁就跌坐在了地上，臉上有濕濕的東西，她伸手一摸，才發覺是眼淚，她居然還有眼淚，她一直都以為自己的眼淚已經流光了，可是她居然還會哭……
淚水就跟小蟹一樣，猙獰地爬過她的每一寸皮膚。
她痛楚又難熬，全世界也不過隻有她一個人，她愛的人，她恨的人，她羨慕的人，她向往的人，都沒有了，都遠去了……
她隻覺得自己已經逼進了一個死胡同，再也出不來了。
命運是一雙最殘忍的手，一點一點，讓渺小的人麵臨著最無情的深淵。
人們總是一次一次跌落在了穀底，然後再拚盡力氣爬上來，最後的結果，不過都是枉然的徒勞。
身邊又有一陣腳步聲傳來，似乎是有些急促，她卻已經沒有力氣抬頭去看到底是誰，或許是警察，或許是醫生，或許是不認識的人。
沒一會腳步聲近了，最後有人蹲在了她的身邊，是熟悉又溫柔的男聲，“小悠，小悠？你怎麽了？”
是誰的聲音？這麽熟悉，可是卻又這麽陌生……
緊繃的情緒到了這一刻，徹底鬆懈了下來，她大腦一片空白，或許是缺氧，呼吸困難，前所未有的疲倦徹底席卷了她全身，她閉上眼睛，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