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叫爸爸

  她尖叫連連，宋麗瑾一見她要跌下樓梯，伸出去的手驟然停在半空中，眼睜睜地看著她滾落樓梯。


  她開始害怕，開始恐慌，開始整個人瑟瑟發抖，可是最終還漸漸冷靜了下來，她眼睜睜地看著她滾下去，滾下去，從自己的視線裏麵越來越遠，越來越小，而她所有的負麵情緒終於漸漸化作了須有……


  這一切，都是她自己找的！

  遠遠的有一灘血，夜惠茹大概是撞到了後腦，地麵上的血開始漸漸蜿蜒成河，目所能及的地方，觸目驚心。


  她鎮定自若地走下去，高跟鞋踩著地麵發出一陣一陣規律又尖銳的聲音，最後站定在夜惠茹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倒在血泊之中的女人，冷麵冷心地說：“都是你逼著我的，也是你自己掉下去的，和我無關！和我無關！”


  她原本以為夜惠茹早就已經昏死了過去，沒想到她的話音一落，腳突然被人用力地抓住，她驚嚇連連，夜惠茹居然沒有完全暈過去，她就這樣對視著自己，那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忽而揚起一抹詭異的冷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那笑仿佛是曇花一現，又仿佛是她的錯覺，可是她分明就聽到她氣息微弱地說了一句什麽話，真的是太輕，她聽不清楚，隻能聽到斷斷續續。


  “別得意……夜兒他……夕夕……還有……晟華……”最後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手一鬆，大概真的是精力耗盡，徹底暈死了過去。


  那一刻，宋麗瑾並沒有想太多，雖然在裴長青和夜惠茹暈倒的同時，她都聽到了“晟華”，也很奇怪，晟華和他們並沒有關係？晟華根本就和他們沒有任何利益上麵的關係，而當年她嫁給裴煜夜的時候，宋家也投入了一部分的股份在晟華，所以說，晟華現在最大的董事根本就是她和裴煜夜，為什麽他們都會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提到？她詫異不已。難道還有什麽她遺漏的地方麽？


  她的這個想法還沒有得出一個結論，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尖銳的鈴聲在這一刻仿佛是催命符，她嚇得整個心髒差點從喉嚨口蹦出來，不管不顧三七二十一，就咚咚咚往樓上跑去。


  等到走出了樓梯口，她才敢四處張望，發現並沒有任何人經過，這才整理衣衫，開始若無其事地拿出手機接電話。


  電話是裴煜夜打來的，他剛剛趕到了醫院，問她情況，她壓下了心頭所有的情緒，勉強打起精神來應付他。


  “爸爸還在手術室，我在等，小姨說是去衛生間了，不過一直都沒有回來，我正打算去找她。”


  裴煜夜說：“等我過來再說。”


  掛了電話，她告訴自己，一定要鎮定，一定要鎮定，可是還是有源源不斷地恐懼湧出來，是真的害怕，她發現自己握著手機的手都在發抖，如果小姨沒有死……那麽自己所有的事情都會敗露……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已經到了這一步，她再也不敢想下去了，是真的置之死地而後生，她沒有時間去害怕，也沒有時間去想那些後果。她隻希望她永遠都不要醒過來，永永遠遠，這個噩夢就這樣結束……


  裴煜夜過來的時候，醫生正好從手術室出來，見到了裴煜夜先是跟他微微頷首，這才摘下口罩，說：“裴少，很抱歉，我們已經是盡力了，裴老他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是目前情況看來，要醒過來比較困難，但是不保證一定不會醒過來。”


  裴煜夜怔怔的簡直不敢相信，這到底是怎麽發生的？為什麽突然會變成了這樣？他抓著醫生的領口大吼：“為什麽會這樣？到底是什麽導致他這樣的？”


  醫生被他嗜血的眼神嚇得戰戰兢兢地說：“裴……裴少……因為裴老原本身體就不太好……這次是受了極大的刺激……裴少……”


  裴煜夜用力鬆開了醫生，一轉身就問宋麗瑾：“小姨呢？”


  宋麗瑾心中大驚，卻是麵色如常地說：“我不知道。”


  “還不快去找？”


  話音剛落，那頭已經有人在大聲尖叫，“快點來人，有人摔倒在樓梯口……流了好多血……”


  接著是醫生和護士雜亂紛遝的腳步聲，然後裴煜夜就看到夜惠茹被人抬了上來，她整張臉已經白得跟紙張一樣，絲毫沒有生氣，還沒有來得及推入急診室，醫生已經宣布“已經沒有氣息了”。


  他隻覺得眼前一黑，仿佛這一切都是一場噩夢，這都不是真的，為什麽一夕之間，所有的親人都遠離了自己？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怎麽發生的？

  胸口窒悶，他隻覺得喉嚨口一陣腥甜，整個人搖搖欲墜，天與地都在晃動，接著他隻覺得鼻子一熱，一張嘴，一口鮮血就從嘴裏噴了出來……


  眾人大驚：“裴少……裴少……快……快點送到急診室……”


  丁小夕接到電話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她沒有想到自己在家裏等的這段時間裏麵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醫院有人電話給她，直接告訴她：“裴老昏迷不醒，夜小姐因為不幸摔下樓梯，失血過多，發現的太晚，所以已經不治生亡……”


  她整個人都懵了，仿佛是做了一個噩夢，永遠都不會醒過來的噩夢，她不敢相信，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她迷茫又困頓，身體在瑟瑟發抖，似乎是哽住了一口氣，竟然也忘記了哭泣，忘記了接下去的動作，就連呼吸都忘記了，這一切到底是怎麽發生的？為什麽會這樣？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坐了多久，最後是寶寶出來的時候喊了一聲“媽媽”她才如夢初醒，一轉身，寶寶已經看到了滿臉淚痕的她，嚇了一跳，撲過去就問：“媽媽為什麽哭？媽媽？”


  她這才發現自己哭了，視線一片模糊，她二話不說，抱起寶寶就往門口衝，在樓下叫了計程車，上車之後，寶寶一邊幫她擦眼淚，一邊問：“媽媽為什麽哭？是誰欺負了媽媽嗎？寶寶幫媽媽去報仇！”


  她啞著嗓子，卻不知道應該怎麽跟寶寶說。


  終於是到了醫院，她在前台問了病房號碼，裴長青已經是轉入了高級病房，她抱著寶寶跌跌撞撞就找過去，最後在門口居然看到了宋麗瑾。


  她側身站在門口，臉色並不是很好，一項都比較注意儀容儀表的她，這一刻就連發絲都有些淩亂，不過她已經顧不上她了，她隻抱著寶寶就越過她想要推門進去看裴長青，沒想到她卻攔住了她。


  “你來做什麽？”


  她沒有心情跟她吵，沉著氣說：“給我讓開。”


  宋麗瑾冷笑，“你憑什麽來？你居然還不知廉恥抱著孽種來？”


  丁小夕忍無可忍，她居然說寶寶是孽種！她居然敢這麽說！她氣急敗壞地大吼：“宋麗瑾，我告訴你，你別以為我沒有腦子，今天的事情我一定不會就這麽算了的！一條人命！你給我記住了！以後，我會叫你明白，什麽叫做狗急了跳牆，你不要得意，我一定會和你鬥到底！我的孩子，今天是來看他的外公，我是來看我的父親，你敢攔？”


  宋麗瑾原本心中就有鬼，一直都惴惴不安，這會被丁小夕這麽一吼，整個人懵了一下，一時間竟然語塞說不出來話，丁小夕騰出一隻手，用力推開了她，推開門就走了進去。


  裴煜夜就站在病床邊，裴長青的身體上麵插滿了管子，口中帶著氧氣罩。她的腳步頓了頓，暗色的燈光下，她看到他的側影，線條冷硬，隻是一夜之間，他仿佛是憔悴了好多，他的臉色並不是很好，他的嘴角線條微微下沉，聽到了開門聲，這才轉過頭來看了自己一眼，神色平靜，眼底絲毫沒有任何光芒，隻是在看到她懷裏的寶寶的時候，倏地一頓，仿佛是什麽光，也隻是一瞬間。


  他說：“你來了？”


  丁小夕把寶寶放在地上，哭著跟他說：“寶寶，去叫外公……”


  寶寶非常聽話，邁開腳步走了過去，可是誰都沒有想到，寶寶卻是拉了拉裴煜夜的褲腳，揚起小臉，稚嫩的童聲仿佛是在九重地獄之中最甜美的天使之音，“叔叔，外公怎麽了？”


  裴煜夜整個人一僵，非常震驚地看著拉著自己西裝褲的小孩子，這個……就是他的兒子麽……


  胸口仿佛是有無數的暖流在湧現，他發現自己已經忍不住蹲下身，伸手抱住了他，而他的話更是自己沒有想到的，他說：“外公睡著了，寶寶叫什麽名字？”


  寶寶說：“我叫丁念。”


  心仿佛是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他有些不明所以，有什麽東西模糊了他的視線，顯然更加是莫名其妙，他又說：“叫爸爸。”


  丁小夕也楞了一下，這一刻，心中百感交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想什麽，大概寶寶也有些意外，雖然“爸爸”這個詞語比較陌生，但是他還是明白，爸爸代表了什麽。


  他的視線透過裴煜夜的肩膀，瞥向了一旁的丁小夕的身上，似乎是在征求媽媽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