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畫山
忠湛和忠淇出京那日,老夫人和慧容皆隻送到府外,若舒依舊不見人。
其餘的人則堅持要出府相送,十裏長亭中,看著忠湛和忠淇一行人再也不見人影,阿筠對秦道川說道:“父親,我先回府了。”說完,朝他眨了眨眼。
秦道川知她又約了鄭夫子,輕笑著點了點頭。
忠源也跟著說道:“父親,我也須進宮了,昨日隻批了兩個時辰的假。”
秦道川望著漸漸長成的兒子,也點了點頭。
最後,看著身邊僅剩的忠漓和嫻珂,問道:“反正出了城,父親帶你們去親衛營逛逛如何?”
最近,一直困在府裏的兩個人自然樂得不行。
秦道川帶著兩個人在親衛營整整待了三天,才回府。
去萱微堂請安的時候,老夫人提起:“今年的祭祀還是在小祠堂辦吧。”
秦道川回了聲是。
老夫人似乎想說什麽,看著秦道川稍顯落寞的臉,終於沒有開口。
到了祭祀那日,若舒依舊沒有出現,賀詩卿等了半晌,麵露喜色。
老夫人祭拜過後,秦道川接過秦管事手裏的香,不等賀詩卿反應,獨自祭拜起來。祭拜完後,又示意秦管事重新點香,接過後,舉著手裏的香,跪在那裏,說道:“列祖列宗在上,秦氏子孫道川因妻盧氏有恙,故代為祭拜,望各位祖宗看在她為秦氏生了眾多兒女,身子虛弱的份上,切勿責怪。”
老夫人皺著眉頭望著鄭重跪拜的秦道川,眼神莫名。
賀詩卿絞著手裏的絲巾,緊咬著牙關,好讓自己顯得麵色如常,心說,若自己能開口,待會定要說幾句才好。
可惜規矩沒有給她這個機會,隻得默默祭拜之後,站在一旁,看著盧氏的幾位小兒女跪地祭拜,秦道川還體貼地接過忠漓和嫻珂手中的香,替他們一一插好。
老夫人眼睛卻盯著阿筠一動不動,祭拜完之後,說道:“阿筠,你隨我來。”
阿筠求救般地望向秦道川,秦道川安撫地向她點了點頭。
阿筠糾結地跟在老夫人的身後,來到萱微堂,規規矩矩地行了禮之後,努力讓自己站得筆直。
老夫人望著她說道:“多虧你肖像你的父親,性子也要像才是。”
阿筠輕屈膝蓋,微微頷首,回道:“是。”
老夫人又問道:“你是今年及笄吧?”
阿筠頭更低了,回道:“回曾祖母,是後年。”
老夫人嗯了一聲,說道:“也是時候相看了,早些定下來為好。”
阿筠頭又低了些,回道:“是。”
老夫人卻不耐煩地說道:“抬起頭來,像什麽樣子。”
阿筠隻得抬起頭,臉上沒有絲毫紅色。
可惜老夫人卻沒注意到,自顧自地說道:“你母親是尋不到好人家的,還得我來尋。過兩年及笄禮也是,賀禮的人也得我來尋才好。”說完,對劉媽說道:“你這幾日去她的院子,教教她這些規矩,省得到時候出去赴宴時失了臉麵。”
終於挨到出了萱微堂,阿筠直奔右院,不管不顧地將右院的門拍得山響,拍開門後,直奔若舒,喘著氣說道:“母親,救救我,曾祖母又要嫁我了。”
若舒從書桌上抬起頭,看了她一眼,說道:“什麽話,你從未成婚,哪來的又字。”
阿筠說道:“她強迫長兄成親,長兄不喜,逃去了北地。如今又來強迫我,不是又,又是什麽?”
若舒問道:“那你想如何?”
阿筠說道:“母親送我出去避避。”
若舒問道:“你想去哪?”
阿筠說道:“隻要不出京城都行。”
若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接話。
阿筠接著說道:“你以前帶我去的那幾個地方都行。”
若舒卻說道:“你獨自前去不方便。”
阿筠趴在她的桌前,可憐巴巴地望著她,說道:“母親,幫幫我。”
若舒卻說道:“你早晚都要成親,躲什麽。”
阿筠站起身,垂頭喪氣地說道:“母親見死不救。”
若舒一副不想理她的神態,隻在她離去時說道:“先別走,要你蘭芷姑姑為你量量身量,多做幾件衣衫,到時好有得穿。”
晚間吃飯時,送飯的婢女回轉,報道:“夫人,阿筠小姐不在院子中。”
若舒下意識地站起身,催著蘭芷去看看。
蘭芷回轉後,朝著她搖搖頭。
若舒說道:“真的慣得她,跑得還挺溜。”說完,就要人去書房將消息報給秦道川知曉。
秦道川直到若舒快歇息了,才來了右院,坐在廂房的軟榻上,招呼蘭芷奉茶來,飲了兩口之後,才開口道:“沒找到。”
若舒心急地問道:“她是坐車出去的,又帶齊了婢女,怎麽會找不見人?”
秦道川看了她一眼,說道:“車找到了,她和婢女皆沒見人。”
若舒狐疑地打量著他,說道:“你糊弄鬼呢!”
秦道川沒看她,說道:“她的曾祖母與母親劍拔弩張,她夾在中間實難做人,出去躲躲也不算什麽。”
若舒鬆了口氣,卻依舊說道:“她是女兒家,如何好單獨在外,你還有沒有一點忌諱。”
秦道川粗粗掃了她一眼,說道:“你當初像她一般大時,不也四處亂跑。”
若舒瞪著他,說道:“我那時親人皆亡,她如今可是雙親皆在。”
秦道川似疲累不堪,不想與她再在這事上爭論,說道:“她在哪我知道,她怕你和祖母一樣急著將她嫁出府,故而懇求我保密。”
若舒氣笑了,說道:“秦道川,你打算將她留到何時?”
秦道川望著她說道:“我從明日起就去尋合適的人家,定要阿筠同嫻雅那般,嫁給自己中意的人。”
若舒扭頭不去看他。
秦道川望著她半晌,終於轉身離去。
第二日,老夫人從劉媽處得知阿筠躲了出去,恨恨地說道:“這個盧氏,慣得女兒也沒了規矩。”說歸說,盧氏人叫不來,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一提家法就被秦道川攔了下來。
阿筠則脫了一身煩惱,開心不已,住在父親為她準備的院子裏,依舊每日畫著畫,比府中還要暢快,再也不用尋了借口去找鄭夫子。
這日拿著最近得意的畫作,前往鄭夫子處,下了車,穿過迎春花牆,就看到院子中站著一位翩翩佳公子,阿筠偏頭站在那裏,打量著他。
那人轉過身來,發現了阿筠,也愣在那裏,隻望著她,沒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