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狩獵行動 (上)
幾乎見不到路的荒山上,隱約有人穿梭的聲音,而後撥草而行的沙沙聲響越發地近了。不片晌,一個被蓑衣鬥笠裹得嚴嚴實實的身影轉出了繁茂灌木的覆蓋,漸行漸近。
那人停下腳步,抬起鬥笠,看看不斷飄落的雨絲。他抬起頭上的鬥笠,吸吸鼻子,緊了緊身上的蓑衣,拉拉背簍,加快了腳步。
已經是深秋,要是在大連,肯定是該下雪的時候。可是如今肜耀國的秋季卻是難以忍受的連綿不斷,似乎沒個完的雨天。而這種半死不活般的天氣真是讓人由裏至外冷了個透實。
聽音兒說,肜耀國不是不下雪,隻是到了冬末才會飄那麽一兩場。
近暮,煙雨重重,又是冬至,天色暗得很快。隔著雨霧遠遠一看,新圩城的城牆隻能模糊可辨。郊區散落的農莊裏,嫋嫋的晚炊煙起,讓人的心底也輕輕鬆鬆地暖和了起來。
“探路回來了?”黑色駿馬上銀袍男子對著披著鬥笠的人問道。他沒有任何遮蔽的雨具,隻是披了一件風衣,水汽凝結在黝黑的發絲上,濯石一般的眸子深邃不見底,這個人使得每一寸空氣都帶著危險而充滿誘惑的氣息。
“稟王爺,前方一切正常。”穿鬥笠的人回答道。
令墨塵點點頭,將目光投向遠方,又移到不遠處白色寶馬上那抹金色身影和旁邊嬌小玲瓏正和一個黑色勁裝男子打鬧的人兒身上。
“王爺?”
令墨塵注視了一會,調轉馬頭,“沒事就回去稟告吧。”雙腿夾了一下馬腹,讓它緩緩走向那一邊。
丁小離看見令墨塵走過來的時候,極盡速度地移了一下位置,離皇上遠了,離月無辛近了。
“啟稟皇上,前方一切正常。”令墨塵翻身下馬單膝跪下,銀袍落下的一瞬間嘴裏也突出了這句話。渾厚的聲音將潮濕的空氣震的落珠連連。滴在臉上冰涼冰涼的。
季銀川點點頭,擺了一個繼續前進手勢,然後騎著馬走向前去。
月無辛將丁小離一下子抱上馬,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和跪在地上令墨塵擦肩而過。
真是無語問蒼天!
試想,如果當某人你明明不想見到他有偏偏去哪裏都遇得見他,這人還能怎麽辦?
丁小離忍了片刻,無奈,在月無辛的懷裏悶聲道:“幹嘛這樣。”
“因為你的悲傷都已經傳到我這裏來了。”
丁小離一聽,閉口不言。還能說什麽,媒男的祖先像他的後代一樣了解她,一樣不準她用嘻哈的藍調精神來過二胡一樣的生活。
回想起二十一世紀的生活,那時候連刷牙都是件悲喜交加的事,一手拿杯具, 一手拿洗具。
所以在月無辛馬背上走的那段路程,丁小離決定了,修自己的路挖別人的路,讓別人和她一起來修路。她不爽也不會讓令墨塵爽,可惡的家夥,怎麽可以這麽對待她?
丁小離吸吸鼻子,不讓眼淚流出了,媒男曾經說:讓你流眼淚的都是小狗,因為哭字下麵有個犬。
好,這話算是說對了!思考到這裏,她剛想透一口長氣,猛然間卻看到那雙烏幽幽的眸子電射般向自己掃來。汗血寶馬上的令墨塵,真的很英俊。丁小離隻覺得一瞬之間,周邊的溫度好似頃刻降到冰點,所有聲音都似被那雙沉不見底的眸子吸了去。
驚駭之下,不由得向月無辛懷裏縮了縮。
可是再看時,那個人卻似乎連臉都沒有側半下,眼睛仍然是不甚有神地半眯著,騎著馬走向前去。
宮外的世界是如此的美好!
待令墨塵疾走出十幾步開外,丁小離才坐直了身子,深深地呼吸了幾口,吐出胸中鬱結的氣息,回首看了一直沉默的月無辛一眼。
“小離,你覺得這秋季打獵如何?”月無辛率先問道。
“什麽怎樣?”
“秋風瑟瑟,細雨綿綿,萬物都歸於沉寂。”
丁小離抿了嘴,笑道:“有人心裏舒坦一點就好。”
想起那人深邃的目光,她心中一動。但很快恢複狀態不讓月無辛看到。
“這樣的話皇上會少些壓力。”丁小離繼續若無其事地說道。
“你很關心皇上。”
“唔唔,”她揉著自己的下巴,又沉默了片刻,才笑問道:“必須的。”
南方冬季不如北方寒冷,卻比北方潮濕。雨簷不知何時又滴滴答答地落下水滴,漫天灰蒙,又下起了牛毛小雨。
他們沒有再前進,令墨塵下令尋找了一片安全的空地,安營紮寨。帳篷裏季銀川直坐了好一會兒,他才端起茶盞,大飲了一口。他胡吞了一口進肚,才發現茶水已經涼了,緩緩站起身來,甩手一揮,剩茶便如一瀑水簾般橫潑入雨中。
雨細細淋淋的,冷清卻幹淨,不打傘才能清晰地感覺雨的清氣。這樣的人應該時時刻刻都明白了風雨人生的味道。
“皇上,茶。”
看到他的樣子,丁小離悄悄下去泡了一杯熱茶給他呈上來。
“小離,春天的時候這裏可是一個很好的獵場。”季銀川思緒飄渺的開口,也許他想起了誰,那個能在他記憶力駐足的人很幸運。因為他並沒有在日理萬機的操勞中將他遺忘。
季銀川是一個年輕的帝王,他們年齡應該相差不了幾歲,在丁小離為了生存在二十一世紀四處奔波的時候,這個人肩上已經扛了不知多少人的身家性命。
“你們都呆在這裏,小離你隨朕來。”
季銀川帶著丁小離牽著馬走了好一陣子,直到擺脫了令墨塵派出來的人。
野外清冷,卻恬靜。
一直走,一直走……
嗯?
這個、這個……
“皇上!”丁小離看著周圍越來越不熟悉的環境,不安的感覺包裹了她,她呼喚一聲,待季銀川轉過身來,怯怯問:“您有沒有覺得……我們迷路了?”
“……”
丁小離踩著濕漉漉的啾啾響的落葉走過去,尋求答案地看著他。季銀川默不作聲的四處看了一下,表情一下子凝結。
難道出什麽事情了?!丁小離的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完全屏住了呼吸。蕭瑟的叢林裏隻聽得到偶爾的鳥鳴,以及雨滴打落枯葉的聲音。
季銀川走上前幾步,又退後幾步,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沉重,丁小離更加不安的拽住他的衣角。難道這附近有什麽埋伏?早就告訴他慢一點走,結果不知道那寶馬怎麽開路的,繞著繞著一直跟在後麵的人都不見了。現在她們手無縛雞之力的,萬一蹦出一個刺殺皇帝的,那她豈不是要當擋箭牌了。
對於丁小離無禮逾越的舉動,季銀川先是一愣,沒有太大的反應。繼而他轉過身一本正經地對她說:“朕肯定……迷路了。“
人生的悲慘在於:辛辛苦苦的作了一晚上內容香豔的美夢,第二天早上醒來居然全都記不起來了!這個世界不公平就在於:上帝說:我要光!——於是有了白天。美女說:我要鑽戒!——於是她有了鑽戒。富豪說:我要女人!——於是他有了女人。我說:給我一支鋼筆,但我得到了一支 2B鉛筆……這下可以徹底傷心了……皇上啊皇上,現在怎麽感覺現在就是這種狀況呢?
無助地環顧四周,抬頭瞅一瞅密布的烏雲。這人若是一倒黴起來,連上帝都不會眷顧。丁小離試探性地吼了幾聲看附近有沒有人,說不定令墨塵派人暗中跟著保護,沒有讓他們發現。但結果證明,他們被拋棄了。
“小離……“
“皇上,”滿頭黑線地蹲在一個角落裏,深沉道:“您做好漫步雨林的準備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