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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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槍傳承MargretWeis,TracyHickman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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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的麟兒,
中年之子,
惟一的女兒
擁有父親的雙眸,
為你,親愛的孩子,
我們建造了這些城堡,
將你的童年看顧在內。
被巖石,
壕溝和高塔所包圍,
所有的勇氣,都被
石墻層層封閉。
吊橋和防御工事,
尖塔與墻垛讓你驕傲又孤獨。
喔,備受寵愛的孩子,
中年喜獲之子,
誰能判斷你受到多大的壓力?
璀璨的女兒,
回憶的影像,
你初生的心中是否已經計劃完備?
你的家園,
你的同胞在何處!
不受祝福的不滿在何處?
來自心中、獨立自主的力量,
要如何包圍這城堡,
陷落這堅強的工事?
帕拉丁神殿鐘塔中的鐘聲還在不停地回響,伴隨著關門、關窗、上鎖的聲音;當然,還免不了有坎德人被發現在商店中鬼頭鬼腦亂竄時被趕上街的尖聲抗議。鐘聲六響代表的是今天營業已經結束。店主們紛紛準備打烊,只要現金一到手,就不約而同用不耐煩的眼光打量著不識相的客人。
“打烊了,馬克斯,”珍娜對年輕的助手說。他矯健地離開入口旁的位子,開始將沉重的木板拉下,遮住每一扇玻璃窗。
店內暗了下來。珍娜笑了。她喜歡這工作,但是更喜歡一天中的這種時段。所有客人都離開了,竊竊私語的聲音也安靜下來,只剩她孤身一人。她傾聽著這沉默,如果她又瞎又聾,單就玫瑰花瓣、丁香、肉桂的味道,以及蝙蝠翅膀、烏龜骨頭帶來的微微腐敗氣味就可以判斷出這是法師的法器店。在這個時候的味道總是最強烈。陽光活化各種各樣的氣味,黑暗則是增加它們的強度。
馬克斯出現在門廊中。“我能夠替你效勞嗎,珍娜小姐?”他渴切地說。他才剛受雇不久,卻已經愛上了珍娜。這名十九歲的少男為愛瘋狂,不顧一切地愛上大他五歲的女人。珍娜所有的助手都會愛上她。這已經變成她意料中的狀況;如果對方沒有愛上她,她很可能會因此失望或生氣。但她并沒有特別誘惑他們,她只是自自然然地過活;但,光是她的美色、力量和神秘感,就足以構成致命的吸引力。珍娜愛的是另外一名男子,全帕蘭薩斯城都知道這件事。
“不,馬克斯,你可以去野豬酒店和朋友們休閑一下。”珍娜抓住掃把,開始俐落地掃地。“他們都只是孩子而已,”馬克斯的雙眼捕捉她的每個動作,邊不屑地說:“我寧愿留在這邊幫你打掃干凈。”
珍娜把地板上的幾團泥塊和薄荷葉掃起來,開玩笑似地掃到馬克斯身上。“我已經說啦,店里現在沒有你能幫忙的地方。你最好別待在這里。我可不想雙手沾上你的血。”
“珍娜小姐,我可不害怕——”他開口道。
“那你就是常識不足,”她插嘴道,臉上的笑容抵消了話中的毒刺。“那盒子里的胸針會吸取靈魂,直接將你打入無底深淵。在那胸針旁邊的戒指可以把你的內臟全都炸出來。看見那邊架上的法術書了嗎?如果你膽敢瞄一眼封面的咒文,你將會發現自己陷入瘋狂。”馬克斯有些吃驚,但不打算顯露出來。
“這些都是從哪里來的?”他指著商店中的陰影。
“世界的各個角落。剛剛離開的那名白袍牧師帶來了吸魂胸針。你應該也知道,那胸針帶有邪惡屬性,她根本無法使用。但她利用這胸針換了許多本她覬覦已久,卻負擔不起的法術書。你還記得今早的那名矮人嗎?他送來這些小刀。”珍娜指著一個裝滿了許多小刀和匕首的展示柜。
“它們附有魔法嗎?我記得法師應該是不準攜帶武器的。”
“我們不能配劍,但匕首和小刀還是符合傳統的。另外,這些的確不是魔法武器,但矮人會做許多稍后可以附著魔法的武器。如果法師想要的話,可以對這些小刀施展魔法。”
年輕人不肯示弱地說:“珍娜小姐,你都不害怕,為什么我要害怕?”
“因為我知道如何處理這些魔法裝置。我穿著紅袍。我通過了大法師之塔中的試煉。當你達到這個階段的時候,你才可以走進我的商店。在那之前,”她露出對年輕人效力如同醇酒一樣的笑容。“你站在門口看門就好了。”
“遵命,珍娜小姐,”他斬釘截鐵地承諾:“而且……也許我將來會研習魔法……”
她聳聳肩,點點頭。她所有的助手在剛來工作的時候都這樣說,但是并沒有人真的做到。這都是珍娜的安排。她從來不雇用任伺有一絲絲魔法潛力的人。她的商品對于年輕的法師來說是太大的誘惑了。而且,看門者需要的是肌肉,不是頭腦。
只有擁有法師資格和少數處理魔法物品的商人能夠進入珍娜的商店。店門口掛著三個月亮的標志:銀月、紅月和黑月。法師們從這些月亮吸引力量,全安塞隆上的法器店都會掛著同樣的標志。
帕蘭薩斯城的大多數居民都會避開珍娜的商店;事實上,有很多人會刻意走到對街去。但總會有幾個喝醉酒或是有膽無腦的家伙會嘗試硬板。而且,當然,還有坎德人。珍娜的看門人沒有一天不需要驅趕那些快手快腳的坎德人。安塞隆大陸上的每個法師都知道福羅參法器店的故事。它神秘消失,再也沒有出現過。恐懼不已的目擊者述說在整間店消失得無影無蹤之前數秒鐘才剛看到一名坎德人走進去。
馬克斯忿忿不平地走向酒館,想要用麥酒澆熄他炙熱的愛。
珍娜隔壁的布料商鎖上門,經過她門前時對她尊敬地行禮。當珍娜剛搬來時,他并不高興。但是隨著他布料銷售成績(特別是紅、白、黑)的增加,他的抗議音量也跟著降低了。
珍娜也向他道晚安。她重回到商店,關上門,將門鎖上。并且施展了封印之術。她就住在商店樓上,晚上必須要用自己的方法防御這地方。她最后打量了一下,走上通往房間的樓梯。
敲門聲讓她止住腳步。“回家去,馬克斯!”她惱怒地說。三天之前,他竟然回到窗前向她吟唱示愛的歌謠。這件意外讓她十分尷尬。
敲門聲又重復了一次,這次變得更為緊急。珍娜嘆著氣。她又累又餓,總該喝杯茶了。但是,她還是轉身走下樓梯。三月之店的主人必須對任何有需求的法師應門,不管是里上煩、白天或是任何時間。
珍娜打開門上的覦孔,預料會看兒紅袍法師謙遜的道歉,希望能夠拿到一些蜘蛛網。或者是黑袍法師不耐煩地要求蝙蝠糞。出乎意料之外,珍娜只看見兩名被著厚重斗篷的人影站在門廊。借著夕陽的光芒,她可以清楚地看見倆人腰間都配著劍。
“你們走錯地方了,紳士們,”珍娜用標準的精靈語說。從他們纖細的腿、手工精細的皮靴和華麗的皮甲設計看來,即使面孔被兜帽遮住,她還是猜他們是精靈。
她正準備關上顱孔時,其中一名男子用蹙腳的通用語說:“如果你是法師議會議長杰斯塔瑞斯的女兒珍娜,那我們就沒找錯地方。”
“假設我是珍娜,”珍娜假作遲疑地說,但內心卻非常好奇。“你們想找我干嘛?如果你們有魔法物品要賣,”她思索片刻后說:“請明天早上再回來。”
兩名男子面面相覦。她可以從兜帽的陰影中看見杏眼閃動的反光。
“我們想要和你談談,”一人說。
“直說無妨,”珍娜說。
“我們想要私下談,”另一人說。
珍娜聳聳肩。“這時候街上根本沒人。我不是要疑神疑鬼,但你們必須知道三月之店的主人對于讓誰進來是非常小心的。這其實大多數是為你們好。”
“我們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在街上談。請相信我,小姐,”精靈壓低聲音說:“我們并不比你喜歡這樣。我們保證絕對什么都不碰!”
“是我爸爸派你們來的嗎?”珍娜好整以暇地玩弄他們。
如果杰斯塔瑞斯派他們來,他一定會捎口信來的。但自從上次倆人爭執之后,她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聽過他的消息了。杰斯塔瑞斯十分不認同珍娜的戀人。
“不,小姐,”一名精靈說:“我們是自己來的。”
真怪異,珍娜想。一名精靈來自奎靈那斯提,另外一名則是來自西瓦那斯提。她可以從對方的口音中分辨出來,索蘭尼亞地區除了她之外多半沒有第二個人類做得到。這是因為珍娜花了很多時間和精靈相處,特別是某一名精靈。
很久很久以前,精靈們曾經屬于一個統一的國度。悲劇性的閱墻戰爭讓他們分裂成兩個國家,西瓦那斯提和奎靈那斯提。雙方都彼此仇視。即使是現在,在長槍戰役讓安塞隆上所有的種族都團結起來之后,這兩個精靈國家雖然已經組成了一個貌合神離的國家,但實際上兩國之間的距離比任何時候都遙遠。
珍娜在好奇心被激起之后其實沒有多少選擇,她打開門讓精靈們進來。其實她一點都不害怕。他們是精靈,這代表的是他們死守律法、剛正不阿,好到讓人覺得無聊。而且,如果他們輕舉妄動,她還有個法術可以立刻把他們炸回街道上去。
兩名精靈就站在房間的中央。他們雙手貼腿,甚至不敢碰觸展示柜。他們小心翼翼站得很近,但卻又看得出來倆人不愿碰到彼此。雖是盟友,但卻不是心甘情愿的盟友,珍娜這樣推測。她的好奇心幾乎已經快壓抑不住了。
“我相信兩位先生到我樓上的房間去可能會更自在些,”她露出詭詐的微笑。“我正準備要泡茶,兩位愿意加入嗎?”
西瓦那斯提精靈用手帕掩住口鼻。奎靈那斯提精靈半轉過身,正好和一罐裝滿眼球的黏液面對面。這讓他有些作惡地往后退。
珍娜指著樓上。“兩位應該會覺得我的小窩相當舒服。而且十分平常。我的研究室是在地下室,”她為了讓對方安心,又補充道。
精靈們交換了眼神,最后僵硬地點點頭,開始跟在女主人身后上樓。當兩名精靈發現珍娜的小房間和任何其它人類的起居室一樣時,桌椅和沙發一映俱全,不約而同地松口氣。珍娜生起火,用從奎靈那斯提出口的茶葉開始泡茶。
精靈們客套地喝茶,小口地啃餅干。珍娜閑聊著,精靈們在吃喝的時候絕對不談正事。
精靈們只是偶爾回應一下,并不主動開口,所以對話很快就中斷了。兩名精靈在不讓主人尷尬的狀況下,盡快放下杯子,表示他們要開始討論正事了。但,接著他們卻仿佛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
珍娜可以讓他們不停地思索,或者是主動幫忙。由于她今晚本來期待的是更怡人的伴侶,所以她主動出擊,想要趕快把這些家伙弄走。
“兩位先生,你們來此地找我這個紅袍法師。你們有什么需要?我必須先告訴你們,我不出城。如果你們想要聘我施法,那必須是在這里,我的研究室中可以完成的魔法。而且我不調配愛情靈藥,如果這是你們……”
珍娜很清楚這兩名在黃昏秘密來到她店里的死敵,要的不是愛情。但假裝無知永遠都無傷。
“別開玩笑了,”那名奎靈那斯提精靈突然說:“我……我……”他閉上嘴,整理思緒,重新開口。“這對我來說非常困難。應該說是對我們。我們要和……某人談談。很特別的某人。有人建議我們應該來找你,因為你是可能幫得上忙的人。”
啊,珍娜想。嘖、嘖、嘖。這可真是有趣啊。她露出甜美的微笑。“真的嗎?是我認識的人?我實在想不出來會是誰。兩位先生看起來家世不凡。安塞隆大陸上應該沒有你們見不到的人。”
“這個人例外,”西瓦那斯提精靈沙啞地說:“大法師之塔中的……”他的聲音低沉下來。“那位例外。”
“黑暗之塔,”奎靈那斯提精靈說。
“座落在此地,在帕蘭薩斯城的大法師之塔。我們想要和……塔主談談。”
珍娜打量著他們。從他們的舉止、配劍和手上夸耀的珠寶、脖子上的項鏈可以判斷出來眼前是兩名精靈貴族。雖然很難判斷精靈們的年齡,但看的出來他們應該已經步入中年,所以也至少有長老的地位。
貴族、地位高,長期以來彼此敵視的對手,倉促之間湊合的盟友。而他們想要和世界上仇視他們最甚的人,帕蘭薩斯城大法師之塔的塔主談話。
“你們想要和達拉馬談話,”珍娜冷靜地說。
“是的,小姐。”奎靈那斯提精靈的聲音有些遲疑。他咳嗽著提醒自己。
看起來那名西瓦那斯提精靈完全說不出話來。他的表情僵硬,雙唇緊抿,手死命地抓住劍柄。他們很明顯的都痛恨目前的狀況。
珍娜咬住嘴唇,強忍著笑意。難怪這些精靈這么堅持私下談。達拉馬是他們的同胞,西瓦那斯提精靈。但他是遭到流放,被精靈社會羞恥地放逐了。他就是他們口中的黯精靈,背棄光明的精靈。他的罪名是研習邪惡魔法,選擇穿上黑袍。精靈社會永遠不可能原諒這種滔天大罪。這兩個人即使只看看達拉馬都讓人難以相信。要當面和他講話——
珍娜等不及要看達拉馬的反應。不過,她還是決定要讓這兩個家伙先吃吃苦頭。
“是什么讓你認為我可以安排這樣的會面?”她故作無知地問。
奎靈那斯提精靈脹紅著臉說:“我們聽說你和……呃……高塔之主(他不愿說出對方的姓名)是朋友……”
“他是我的夏拉非(注:這是精靈語中師父的意思。完全中立的紅袍法師可以選擇師事任何袍色的法師,不管是善良、中立或邪惡。)。同時也是我的戀人,”珍娜回答,精靈臉上肌肉的抽搐讓她心滿意足。
他們又再度交換眼神,多半意思是:人類還能怎么樣?
西瓦那斯提精靈很明顯的已經受夠了。他站起身,“讓我們盡快結束這一切。你能……你愿意讓我們和黑塔之主談談嗎?”
“也許吧。”珍娜不實可否。“什么時候?”
“越快越好。時間急迫。”
珍娜挑起一邊的眉毛。“話說在前頭。如果你們想要設陷阱給達拉馬……”
奎靈那斯提精靈看著她。“我向你保證,女士。”他神情凝重地說:“他絕對不會被傷及分毫。”
“不會被傷及分毫?”珍娜笑著說:“天哪,你們能對達拉馬造成什么威脅?他是黑袍法師中最厲害的角色。他現在是黑袍法師的領袖。當我父親退休后,他將會繼任法師議會議長的位子。”
“真抱歉,請原諒我的失態,”她試著忍住笑。倆人很明顯的自覺受到極大的侮辱。“兩位先生,我是替你們的安全著想。這是好意。不要對達拉馬耍任何詭計。你們不會喜歡那后果的。”
“該死!”西瓦那斯提精靈暴怒不已地說:“我們不需要——”
“錯,我們必須要,”他的同伴壓低聲音說。
西瓦那斯提精靈硬把話吞回去,不敢再說話。
“什么時候我們可以和高塔之主談話?”奎靈那斯提精靈冷冷地說:“假設達拉馬同意和你們見面,那么明天晚上你們將會發現他在我的房間內。我相信此地還算可以吧?也許你們寧愿在大法師之塔里面和他會面?我可以賣給你們護身符——”
“不,小姐。”精靈知道她在諷刺他們。“這房間應該就相當合適了。”
“很好。”珍娜站起身。“我明天晚上和你們再見,大約是相同的時間。祝兩位有個好夢。”
西瓦那斯提精靈的面孔瞬間變紅。他看起來似乎準備要動人,但奎靈那斯提精靈阻止了他。
“好夢,啊,我真是太粗心了,”珍娜喃喃道,邊低下頭隱藏她眼中的笑意,“竟然忘記了西瓦那斯提所遭遇到的命運。請原諒我。”
她護送倆人走下樓梯,離開房子,目送他們在街道上漸行漸遠。當他們離開之后,她重設了門口的結界,并且大笑著走上樓準備迎接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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