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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真的跌了

  陳同和羅光坐在錦衣衛公房中,聽著校尉報上外麵那些有關於張浩的不利傳言,兩人皆恨不得上去把他們胖揍一頓。


  “指揮使布局時間也夠長了,怎麽還不出結果,就這麽下去,我都有些憋不住了。”


  “指揮使一向沉穩,他說再有四五日就能有結果,那就再等等吧,外麵這些不利的傳言,能不告知指揮使的,還是莫要惹他煩心了。”


  就那些傳言,張浩自個兒就能聽到,完全無需錦衣衛往上報的。


  “指揮使說最關鍵還是注意新式銅錢,這些時日還是把重點放在這個上麵吧。”


  差不多也就是三日,最先大肆抵押的嚴家頂不住了。


  管家眉頭緊鎖報道:“老爺,咱家從東山商行借貸出來的銅錢,明日就得還貸了。”


  嚴德誌倒是沒有管家的愁眉不展,臉上滿麵春風,不急不忙回道:“先別急,咱既然賭了,那就一堵到底,府中下人以及鋪子夥計的月錢先別給他們,另外家中各房也告誡他們節儉些,還有,東山錢莊的貸款也莫要急著還他們,要再大肆買進些,現在還在漲,若這個時候用這銅錢還了貸,那可就虧大了。”


  管家瞧著嚴德誌這般有信心也漸漸放下了些心,勉強扯起一道笑容,不過卻還有些不放心,言道:“那老奴一會兒就去辦,老爺,張浩弄出來的那些新報說這種酒具用不了多久就會跌倒穀底的”


  話還沒說完,嚴德誌直接打斷,道:“張浩在此時尚吃了大虧,他能說酒具還要往上漲嗎?別管他,繼續買進,從商這麽多年,碰到如此獲利頗豐之物就從未有冷眼旁觀之時。”


  嚴德誌信心滿滿,語氣不容置喙,管家心中僅剩的那點懷疑也強忍著消失下去了。


  既然結果不容改變那也就隻能迫使自己往好的方麵想了。


  眼看著嚴家還貸的日子已經到了,其不僅不來還貸,而且還加大了買進酒具的力度。


  負責錢莊的段鴻喜有些著急了,這麽多錢借貸出去,雖說那些人也有抵押之物,但嚴格說來畢竟不屬於自己,這若到時間再不來還貸,那他們損失得有多大啊。


  “侯爺,今日嚴家幾家的借貸繼續還第一期了,他們不僅不來還,還加大力度買進酒具,這未免也太不要臉了。”


  借貸之事屬於新鮮事物,那些人不想著來還貸,固然是缺乏誠信,但也與對其缺乏了解有關。


  其實說來,若想借貸之事能夠健康發展下去還得是需要再想約束辦法才是。


  “再等上兩日,兩日之後,你便帶人去上門要賬。”


  “還要等兩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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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先等著,下月便不能有此好事了,這次是需要用這兩日時間讓其他人意識到咱借貸給他們的銀子等於白送,讓他們把手裏能調用的銀錢全部運作到酒具上,第一期都沒辦法償還,那咱們可就要收鋪子以及田產了,這可是當初就說好的,再者說了,咱們借貸給他們的那些銅錢已買來他們手中的那些鋪子田產了,是他們把這些東西變化成酒具的。”


  張浩安排的天衣無縫,段鴻喜即刻帶起了幾分驚喜,頗為高興的道:“好,那就再等上兩日,等到了時間,屬下便親自去要貸。”


  一張大網已經織起來,很多商賈瞧著嚴家那些早先借貸的人家到了時間沒還貸一點事都沒有,皆都覺著吃了大虧。


  隻抵押一下便能夠拿出那麽多銀子,他們卻小心謹慎隻貸出了那麽一點銀子,可不是虧打發了嗎?


  同一時間,於家。


  於富問道:“嚴德誌借貸時間已到了吧?”


  管家回道:“他比咱們早兩日,今日便帶了。”


  於富又問道:“他沒去還貸吧?”


  管家有些憤恨,道:“沒有,不止如此還買進了不少酒具。”


  於富帶著幾分氣急,罵道:“奸詐,張浩那個鼠輩,自己的銀子都不敢討要,真是窩囊,他那裏既然有銅錢,咱們不拿白不拿,把咱剩下的那些都抵押了再買進些。”


  管家很開心,回道:“老爺聖明,現在酒具都已經五十貫了,而且市中買家還絡繹不絕的到處詢問,很多人都是有多少要多少,即便如此,那些人卻依舊買不到多少。”


  像於家這般做的還有很多。


  這些人瞧著那些提前借貸的不用還貸不說,還加大了采購力度,更加覺著張浩就是個草包,從他手裏拿錢完全就是不拿白不拿。


  短短兩日時間,前來辦理借貸的數目相當於以往十日之多,而且買進酒具的也相當於往日五日之多了。


  熱熱鬧鬧了又兩日,期限馬上到了。


  雖然還有不少人等著吃一波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但錢莊借貸之事卻是毫不拖泥帶水的戛然而止了。


  這天一大早,段鴻喜便帶著錢莊五大三粗的夥計登上了嚴家的門。


  這些五大三粗的夥計,就是為給錢莊充門麵的。


  畢竟經手銀錢買賣,少不得有人豔眼紅,想要從中渾水摸魚撈上一筆,這樣的人必須得有的。


  嚴德誌一副債多不愁的樣子,完全就沒把借貸的事情放在眼裏。


  他不放在眼裏,不代表錢莊的人也悄摸聲的不會討這筆錢的。


  在段鴻喜上門的時候,嚴德誌正與幾個妻妾以及幾個幼子吃著早飯呢。


  那早飯極為豐盛,滿滿當當的擺了一大桌子。


  就這頓早飯,不說尋常的百姓家中,就是較為節儉的帝王也不會享用的。


  就拿朱厚照來講,雖說那些文臣言官把其批評的一無是處,但朱厚照卻也沒吃過他們平日裏所食用的那些山珍海味。


  “嚴掌櫃這頓飯菜著實豐盛啊。”


  對於段鴻喜的上門,嚴德誌沒有絲毫的緊張,悠閑淡定的很,笑嘻嘻邀請道:“段掌櫃吃了沒?沒吃的話也來吃點。”


  段鴻喜態度冷然,麵色嚴峻,也沒回應,直接說明了來意,道:“嚴掌櫃吃的好,怕是忘記身上背的債了吧?”


  嚴德誌手中夾菜的筷子明顯停頓了一下,明顯想到了什麽,卻是轉而佯裝不知,問道:“債務?什麽債?”


  段鴻喜也不惱怒,臉上的表情連變化都沒有,冷聲道:“東山錢莊借貸的銅錢,前個兒便該還貸了,我家東家仁義,體恤你們的不易,沒急著與爾等摧款,爾等已拖延兩日了依舊沒有還貸的意思,沒辦法,我東山那麽多人人吃馬喂的,總歸是要吃飯的,你們不想著還,我也隻能登門討要了。”


  說著,段鴻喜毫不留情,直接揮手從身後夥計拿出了賬本,翻閱了幾頁,又從另一夥計手中拿出算盤,劈裏啪啦敲打了幾下,終於出口道:“你至今日二月十三日始到三月十五日一共借貸出三十五萬貫銅錢整,每一貫一收利息五個銅板,三十五萬貫便就是七百貫,若嚴掌櫃無法還清,那某便要收嚴掌櫃所抵押的鋪子以及田產了。”


  所有的鋪子都能夠值到三十五萬貫,且通過購買來的那些酒具直接翻到了一千七百五十貫了,相當於好幾代人的奮鬥了。


  瞅著段鴻喜一臉嚴肅的討要區區七百貫,嚴德誌心中以及臉上的鄙夷彰顯無疑,不屑招呼來了管家,道:“拿上十五個酒具賣出把東山錢莊七百貫的貸還了去。”


  管家也沒多言在,直接應道:“是,老爺。”


  現在他們倉庫裏堆放了三十五個酒具,拿出十幾個賣出也算不得什麽的。


  管家退出,嚴德誌滿臉輕蔑地道:“我嚴家在大明都算是有頭有臉的,豈會昧下你錢莊的銅錢?放心吧,不會欠著你的。”


  嚴德誌越是表現出這種瞧不起人的架勢,板著臉的段鴻喜越是把自己手心的肉掐的很。


  “嚴掌櫃說話能算數便是,還貸的日期已經超了兩日了,希望嚴掌櫃今日就能還上,明日若是還不上的話,某真的要派人來收抵押了。”


  段鴻喜一是一的掰扯明白,嚴德誌倒是不滿了,鄙夷中帶著幾分氣憤道:“你還要去別人家收貸吧?不等你回去,我便遣人把錢給你送去,這總行了吧?”


  若是嚴德誌能搞來七百貫,段鴻喜再給他些時間倒也不是不行。


  可問題是,他這七百貫能否搞來就是個大問題。


  反正嚴德誌從一開始的態度便不好,段鴻喜也不見生氣,依舊是那個麵無表情的態度,拱手道:“嚴掌櫃能在今日把七百貫還了便是。”


  從嚴家出來,段鴻喜終於忍不住,大聲狂笑了幾下,才終於又板起了臉,一本正經的趕去了下一家。


  而這邊,嚴家管家聽了嚴德誌的吩咐後還真就從倉庫拿來了十五件稍微差一些的來到了市中。


  原本一整條街售賣這種酒具的寥寥無幾,今日陡然間竟少說也有十家以上。


  原本隻要有人拿出酒具立馬能夠被人搶購一空,今日那些樣式精美的酒具竟是無一人來詢問。


  剛開始,幾人還一副愛買不買,高高掛起的姿態。


  後來,不僅原本等候那些人的酒具沒能賣出,而且前來售賣之人竟也是越來越多了。


  一眨眼的功夫竟快有上百家了。


  難不成,是因為時間太早,購買酒具的那些人還沒出門?


  嚴家管家胡思亂想了片刻,竟然瞧到了周家,卞家,甚至於家的管家也都在人堆中紮著。


  在這些人麵前都放置著樣式精美的酒具。


  一眾人大眼瞪小小眼相互瞧了半晌,就是想不明白紅極一時的酒具,為何突然間就變得無人問津了。


  不知是誰吆喝了一聲,此起彼伏的售賣之聲立即喧囂起來。


  現在賣的多,買的少。


  很明顯一個道理,他們都從東山錢莊借貸了銀子,若是再如此下去,那他們家豈不是真要被收走鋪子和田產了。


  “酒具便宜賣了,四十五貫。”


  昨天還是五十貫,若是按照以前的增長速度,至少今日會是五十五貫的,隻賣隻賣五十貫,那可真的是在賠錢了。


  有人降價,無人問津。


  有人有樣學樣,立馬再次道:“四十貫,有人買可一次性都帶走。”


  人來人往川流不息許多人,依舊無人問津。


  這可真是吃虧到姥姥家了,瞅到這個架勢,很多人發覺了什麽。


  很快,有人又拋出了一個數字,道:“三十貫了,三十貫”


  可惜依舊不存在任何效果。


  緊接著又有人一咬牙,一跺腳,吼道:“二十貫,二十貫了”


  除卻行色匆匆的幾人,依舊沒什麽人停下詢問。


  再低那可就真是賠到姥姥家了。


  良久,終於又有人拋出了一個數字,喊道:“十貫,十貫了”


  十貫和五十貫,那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凡參與售賣的沒有一個心中不滴血的。


  他們這些人既希望十貫賣不出,也希望十貫能有人來搶購。


  總之糾結的很。


  十貫都沒有人買?

  嚴家管家心中滿是詫異,很快又拋出了五貫。


  隻要有人來買,即便是五貫,也算是賺了,而且還能償還東山錢莊的借貸,倒也還不算太虧。


  可惜,他此言出口除卻遭受了同行幾個不明其意的眼神之外,並未得到任何回應。


  良久,就是那些投來白眼的其中一人又拋來了一個數目,“三貫,三貫了”


  能賺兩貫也是賺啊。


  可惜依舊沒什麽人回應。


  原本爭相購買的酒具好像爛白菜似的,來來往往之人,連個眼神都沒投過。


  三貫都沒人買,不知是誰直接拋出了一貫。


  一貫買進,隻要能夠一貫賣出,折騰了這麽一趟,也不算賠錢了。


  可惜與剛開始拋出五十貫的價錢一趟,連個水花都沒激起。


  一貫都沒人買,賠錢賣他們也沒辦法做主了。


  嚴家管家最先起身,收攏了擺在地上的瓶瓶罐罐以最快的回了府。


  以前五十貫的酒具都有的是人爭相購買,現在賣到了一貫沒有什麽人來詢問,很明顯這是除了大問題了。


  這個時候,是該早先想想辦法了。


  不過就目前來看,他們能想的辦法還真的有限的很。


  畢竟再賺錢的鋪子也不能在短短幾日時間,掙到他們借貸出來幾十萬貫銅錢的利息的。


  就像嚴家的那七百貫,就他們家的那些產業一個月也不可能賺到這麽多的。


  “老爺,老爺不好了。”


  正抱著小妾吃瓜子的嚴德誌,聽到這個喊聲,沒好氣地回了一聲,道:“混賬東西,你才不好了,老夫好得很。”


  罵了一通,對老黃牛一般付出了一輩子的管家這收起了臉色的慍怒,平了平心緒,和顏悅色問道:“有何事,慢慢說,莫要著急。”


  嚴德誌是不急,可管家卻是急的鄉試熱鍋上的螞蟻了。


  “老爺,酒具沒賣出去,一貫都沒人買了,原本爭著搶著買的那些人一夜之間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什麽?你找對地方了嗎?”


  “當然,老奴在東市最繁華之處,在那裏售賣的不僅有咱家,於家,周家的人都在。”


  “他們也一件沒賣出去?”


  “是,一個人來買的都沒有,所有人都沒賣出去一件。”


  “一件都沒賣出去?”


  若是賣出去一件倒也好,最起碼也還有市場,他們沒出去,隻是因為他們沒找對路子,若是找對路子依舊還可以賣出的。


  現在一件都沒賣出去,那完全就是沒有市場了,饒是他們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對策的。


  “真的一件都沒賣出去?”嚴德誌還報以希望詢問道。


  “真的,所有人都沒賣出去一件,老奴還專門挑選了些有瑕疵的,有不少人比咱家的精美多了,愣是連個詢問的人都沒有。”


  管家話音出口,嚴德誌噗通一聲就要倒下。


  幸好小妾眼疾手快,一把扶了下來,驚呼喊道:“老爺”


  嚴德誌站穩身子,脫離開小妾,快步走至管家跟前詢問道:“這下可怎麽辦?家中現錢都買了這種倒黴的酒具,先不說借貸東山錢莊的,都已經押了鋪中一月的月錢了,再如此下去,怕是那些夥計都要跑了。”


  嚴德誌直到現在都還沒把東山錢莊借貸之事放在心上。


  管家倒還算精明,建議道:“老爺,酒具價錢終有一日要一落千丈張浩早先就曾說過,或許他有辦法解決,要不然去找找他?”


  嚴德誌眼睛轉悠了幾下,滿是不確定問道:“他有這個本事嗎?周家卞家於家不都借貸買了不少酒具嗎。先看看他們怎麽做吧?”


  另一邊,於家。


  於富已然從管家口中知曉酒具一落千丈的消息了,正在屋中焦灼的徘徊著呢。


  “老爺,要不遣人是試探一下看看嚴家怎麽做,他們買進的雖說不如咱麽多,卻是侵家蕩產了?比咱們還嚴重些。”


  對這個建議,於富並未馬上答應,依舊焦灼的徘徊著。


  說了自個兒辦法沒得到回應,管家也不再多言,一直靜靜等著。


  片刻的功夫之後,於富突然停下了徘徊,急急道:“馬上去找張浩,他既然早就說酒具的價格會下跌,那他必然就有解決的辦法,馬上就去,買了酒具的人不少,去的晚了怕是得要被人捷足先登了。”


  於富著急的很,管家卻是不急不躁,慢慢問道:“老爺,酒具不是張鶴齡從張浩手中搶來的嗎?若說解決辦法那也隻能是張鶴齡,找張浩有何用?”


  管家不著急,於富卻是滿頭大汗了,怒目圓瞪斥責道:“讓你去你就去哪那麽多廢話,你就沒想過,此事是張浩和張鶴齡一塊設的計嗎?快去,不成,我等親自去,售出這麽多酒具,即便要揮手,也不可能全部都回收了的,誰去的早反而更有利,再者說了,哪怕是能把東山錢莊的借貸寬限幾日也好啊。”


  管家被吼的有些無奈,說張浩草包窩囊廢的也不是他啊,現在怎麽還成張浩與張鶴齡一塊設的計了?

  瞅著於富心情如此不佳,管家也不敢多言,隻能屁顛屁顛跟著於富愉快去了東山錢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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