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眾人齊助
鬼穀上空天空一洗如碧,陽光透過雲層照射而出,在天邊描繪出一道七彩的虹橋。
空氣中混合著泥土氣息,清新而又親切。遠處尚未倒塌的樹木上還掛著驚醒的雨滴,凝聚在枝椏,被陽光折射出晶瑩的色彩,又慢慢滴落。
就連那被炸出來的巨坑,也逐漸被水流滲滿,將周圍的泥土碎石衝刷幹淨。
西空與東行兩座山倒塌相連成一座山頭,地脈變幻移動,山體重凝,兩座山峰的精魄相融,不過須臾又是層巒疊嶂、青翠鬱蔥,卻又在那連著鬼幡上的紅絲被映成一片火紅之色,巨繭般包裹住這片山脈中的所有人。
在琴音落下之後,水聲夾雜著鬼幡的獵獵聲,成了這片天地僅剩的聲音。
萬幡之中鬼穀弟子亦有各自的機緣,盤腿打坐,有人突破瓶頸,修為更進一層,有人凝練寶器,鞏固自己的鬼幡,各自為營,又與萬幡相連,融為一體,匯聚成一條條絲線,湧向正中的沈黎一,在滋養著他的同時亦在榨幹他身上的生機。
陌涯在他身邊守著,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手底湧動的真氣和身上不斷流出的血使他的麵色越來越白,那些於世人來說難得機緣,就這般被他眼睜睜的放過,滿眼滿心都是眼前這個有些陰鬱的男子。
隻見他的唇緊緊的抿著,眼底有堅毅的光芒,也要有著無可奈何的縱容與怨懟。
是的,怨懟,他們幾人好不容易才從崩塌的山體中逃出,偏偏又看到了鬼穀弟子被無情屠殺的畫麵。當時若是他們不管,就能直接安全的離開,可沈黎一卻是不願,執意留下,甚至不顧自己重傷、在他沒有防備時強行發動了萬幡陣。
萬幡陣起,引世間鬼怪前來鬼穀相護,亦是警醒世人鬼穀將滅,有外族陰謀現世,而被傳的神乎其神、可能關係著世間生靈的東西亦有可能被他人覬覦偷盜,需世間修道者同守!
但萬幡陣起非主陣者不能停,讓強行終止主陣者必亡,而陣中弟子亦會遭受重創!所以陌涯在氣惱之餘也是無可奈何,隻得讓陌擎帶著那些已經逃出的鬼穀弟子離開,而他與沈黎一一起的用這萬幡陣阻擋了外麵那些人的屠殺。
萬幡陣有萬幡之命卻不需萬人來支撐,往往隻需主陣者一人便能完成,但一來沈黎一重傷未愈,二來萬幡陣出時那些拚命反抗的鬼穀弟子來不及退出便被萬幡陣困在其中,若想活命隻能將自己與這萬幡融為一體;三來便是這些鬼穀弟子感念於沈黎一明明能走、卻仍舊留下來救他們這些曾經被蠱惑的背叛者,願意留下主動走入陣法之中為他人爭奪一線生機,共同為主陣者獻祭。
陌涯在一旁看著,為沈黎一頗為不值,更對這些鬼穀弟子嗤之以鼻。若非這些鬼穀弟子自己作亂,沈黎一又怎會受傷,被逼進鬼穀禁地?在這些外來者侵入時,又怎會讓這些鬼穀弟子毫無還手之力,被無情地的斬殺!
他們這些人完全是在自作自受,卻最終還是讓沈黎一來為他們收拾殘局,雖然他們最後還算又良心,出了那些年幼的鬼穀的弟子和個別的貪生怕死的跟著陌擎離開外,其他皆是選擇了留下,與沈黎一共同抗敵。縱使這般鬼幡之下的鬼穀弟子也隻有百十餘人,還不足當初滅慕家堡時沈黎一帶去的十分之一。
但沈黎一本就是因著救人才會留下,發動萬幡陣,自然不會接受這些鬼穀弟子的獻祭,但又因著他自身重傷的原因,無法將這些人從陣法中移出,因而隻用他們獻祭出來的修為滋養自身,再以萬幡之力回之己身。
在幡陣被破之前不會傷及他們的性命,可一旦幡陣強行被破,這些人的性命亦會不保。
原本這般隻需讓沈黎一堅持到其他各派的援手之人到了便可撤了這萬鬼幡,卻不想在半途,那不知是何人與沈黎一締結的契約突然啟動,不但要他放棄抵抗,帶領鬼穀弟子投靠外麵那些人,還要他找出鬼穀禁地的入口,帶著那些人進入禁地之中,若非沈黎一心智堅定,又因著心係鬼穀弟子不肯屈服,怕是早已被那人控製,成為那人的傀儡。
但縱使這般,沈黎一因著反抗也被那契約所反噬,傷上加傷,就連那些原本對他感激萬分的鬼穀弟子看著他的眼神也有些變了。氣的陌涯差點當場發作。
可他始終是顧念著沈黎一的,更是以他為重,因著隻冷眸一掃,又繼續幫著沈黎一支撐著萬幡陣,好在這些個鬼穀弟子還算聰明知曉輕重緩急,更是因著那琴音的突然響起,與鬼幡相合,為他滋養了脈搏延續了生機,才能一直強撐到現在,可縱使這般,在那琴音停止之後沈黎一身上的生機仍在不斷的流逝。
陌涯看著的分明,眼睛逐漸赤紅,嘴唇哆嗦著,始終沒有說出那句讓他放棄的話。他不知一旦沈黎一若是沒有了堅持下去的決心,會不會瞬間便會消亡,更不知這陣法停下之後的他的又是何種模樣
陸拾叁不在,沒人能用魔族秘藥練出那能生死人肉白骨的丹藥,更無人知曉若是連續服用兩粒魔族秘藥後人會變成什麽,是傀儡怪物還是什麽!
還有他身上該死的契約,要如何解除。
時間在一點點的流逝,每一次的流逝都相當於在吞噬沈黎一的命,讓從無畏懼的魔君陌涯此時竟有些膽怯與害怕。
萬幡陣外,那些外來之人仍然在尋找著鬼穀禁地的進入之法,亦在虎視眈眈的看著萬幡陣中的他們。
在那些原本無畏、自持甚高的幾人追殺進鬼幡被萬幡無情的絞殺,又進去十幾人仍舊被幡陣吞噬之後,那些人便聰明的選擇了一邊與沈黎一等人對持,一邊又不放棄的繼續尋找鬼穀進的入口。
縱使他們已經將鬼穀禁地在地麵上的所在炸毀了十數裏,眾人已沒了立足之地,但那領頭的男子仍舊不肯罷休。
萬幡陣主在守而不在攻,是鬼穀最後的保命手段,耗得的是主陣人的心血,他們耗得起,而幡陣中的沈黎一耗不起。但顯然他們這些人來之前顯然已經將鬼穀的底摸得透徹,在損失了二十幾人後,便不打算再硬碰硬。
目前更重要的是打開鬼穀禁地,取出他們放在裏麵的東西,或是將其完全毀壞,不讓世人窺其分毫。
雖然來之前他們也料到因著那白須長老的自爆可能會對造成山體的崩塌,進而導致鬼穀禁地的損毀,卻沒想到鬼穀禁地被毀的如此厲害,使得整個鬼穀禁地被封,他們無法進入分毫!
白衣男子的眉頭皺成了一團,想到他們族人,數萬年來曆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培育出的聚魂花王還在鬼穀禁地之內未被取出,便心焦難耐;又想到那些他們精挑萬選、選出的數萬嬰孩被毀,培育鬼界之王的計劃被擱淺,心中便被嗜血的憤怒狠厲占據,今日不滅鬼穀、不滅了那些闖入禁地破壞他們計劃的人,他難消心頭之恨!
但上古神曲《落魂》突然現世,加強了萬幡陣的威力,更是使得他身後這些被培育出來的人神魂不穩,才會在萬幡陣中損失了那麽多人!
落魂曲乃是神族最後的帝君元帝所創,一首琴曲,可退萬敵,伐萬世,亦可活死人,生萬物,端看那彈琴者心性與所念。
這首曲子曾被人記錄流傳下來,幾經輾轉落入了他們族人手中,但數萬年來無一人能將此曲彈出當初元帝的殺伐果決與生死救贖,隻是覺得比一般的曲子要高深悅兒罷了,卻不想在這裏竟能聽到真正的落魂曲,此時那彈琴之人便成了此人最深的忌憚。
因而便不敢再使用那磷球來炸這鬼穀禁地,隻是讓此人想不通的是這落魂曲為何會突然出現在在鬼穀,那悠揚的琴音,並不含殺意,難道隻是震懾他們?
白衣男子雖然對彈琴之人極為忌憚,卻又不甘心就此離去,玉虛子等人的到來,他們這有所顧忌,不想被群起而攻之,想要撤離鬼穀之地。
可萬幡齊動早已連通了這片天地中的精魄山魂,他們想走亦不是那麽容易,此時的他們才轉而去攻擊那本不被他們放進眼裏的紅絲蠶繭。
但顯然他們是小瞧了這些與萬幡陣相連的紅絲,在他們攻擊這些紅絲之時,萬幡湧動,隨著紅絲的軌跡變換位置,將被攻擊的那一處的重擊之力反彈回去,施加在攻擊者的身上,瞬間將其重創,幾次之後那些人猛然意識到,這萬幡陣的守不隻是攻守的守,還是守候看守的意思。
如此萬幡不破這些人也無法走出這片天地。
那白衣男子見此雖然氣惱,卻也是沉得住氣之人,阻止了其他的攻擊,就那般靜靜的看著那烏黑一片、無風自動的鬼幡。等著幡中主陣者耗盡心血而亡。
鬼穀之外聚集的人數越來越多,都被眼前的那巨大的紅繭所驚住,更被那兩座倒塌的震動了心神,短暫的靜默之後,是一片喧囂之聲,他們竟無人知曉這屹立了數萬年的山縫是何時崩塌的!
眾人看到最先到的玉虛子,齊齊一拜,那些不知這紅繭緣由的人上前詢問道“玉虛前輩,鬼穀這是發生了何事?為何這西空東行兩座山體會崩塌,這纏繞整個山脈的紅繭又是何物?”
玉虛子的麵色凝重,聞言並未回答,目光看向同樣麵色沉重的孟宣子,兩人的視線相交,微微點頭,幾乎在同一時間出手,在紅繭的四周不下陣法禁製,齊聲一喝,讓眾人一起出手,加固凝結
眾人雖然不知他們的用意,也被他們麵上鄭重的表情便震懾,墨羽山的曲向天第一個附和,在他身後的千鶴幻化出萬千紙鶴纏繞在陣法四周,密密麻麻遮住了所有視線,隻餘些許的微光透過這些紙鶴的縫隙照射進來。
其次便是中土各派被掌門叮囑過的門下弟子,一起出手,聲勢浩大,將那些無所事事,好奇前來的探查的也震懾住了,不自覺的加入這些人之中。
其中一位頗為邋遢滿臉胡須的男子,看著眾人的模樣,也似模似樣的出手相助,但那一雙狹長的狐狸眼卻又不停的轉動,似是在尋人,又似在打什麽小九九
世間陣法所成大多是單一,或是早有默契者相鋪而成,絕不會如此是這般隻要打出自己所熟知的陣法便能與其他人的陣法相融,再合而為一,形成一個堅不可摧又威力極大的攻守一體的陣法。
眾人不知那玉虛子與鳳鳴山的孟宣子是如何做到的,隻是驚歎於這陣法的強大與詭異。陣法之上五光十色的光芒閃爍,將陣法內照亮,隻聽玉虛子一聲暴喝,順便傳遍整個天地,陣法被玉虛子與孟宣子兩人合力托起罩在那巨大的紅繭之上
陣法起,天地一片肅穆,無人敢發出一絲聲響,整片天地都隻有玉虛子的聲音響起“老夫玉虛子奉掌門之命,特來相助,請鬼穀的小友,將這萬幡陣撤了,讓我等進來!”
玉虛子的聲音剛落,那邊孟宣子又起“鳳鳴山孟宣子,率門下弟子前來相助……”
“河西淩家弟子淩武峰奉師命前來相助……”
“墨羽山曲向天奉師命前來相助……”
“合歡派苗紅玉率門下弟子前來相助……”
“散修姬無痕前來相助……”
“魔教教主親率魔教一族前來相助……”
“無名者不才,率自家小弟前來湊個熱鬧……”
……
一時間鬼穀上空都是此起彼伏的自報家門的聲音,隻短短一會時間的,中土各大門派前來相助著便不下七十餘人,門下弟子更是無數,再加上散修知曉緣由自願前來或是隻是純屬看熱鬧者,見無人阻止,也都一個個上前自報家門,如此便給人一種聲勢浩大、綿延不絕的錯覺。
這些聲音足足響了有大半個時辰才停止,隻聽得紅繭之內的那白衣男子眉心直跳!